嗒嗒笑出声:“那当然是嗒嗒这个名字更好听啦!”
两个人笑闹着,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后边肖顾与周扬洗了饭盒,从食堂里出来。
周扬问:“你怎么了?”
“她怎么会叫吕梦?”肖顾闷声道。
“那你觉得她该叫什么?”周扬问了一句,又说道,“不过,你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叫什么来着?顾什么?那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肖顾沉默不语,心中想着刚才那个女孩子纯粹的笑脸。
是的,他原本叫顾方。
在他的童年回忆之中,有两个人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是他哥哥,一个是嗒嗒。
他与嗒嗒只见过几次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小时候的模样,却深深印刻在他的心底。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姑姑和姑父带着他去办退学手续的那一天,嗒嗒突然出现,拉着他的手,带他跑到一间教室,悄悄地躲起来。
那间教室,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在里头哭了会儿,而嗒嗒则是笨拙地安慰他。
他说他不想再继续念书了。
嗒嗒和他的哥哥又开始劝着,他们说,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掌握知识之后,命运就会被他自己拿捏在手中。
那一次,是他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他争取着要念书,姑父不同意,还是姑姑好说歹说,最后给他改了名字,跟姑父的姓,才得到了读书的机会。
再一次得到念书的机会之后,他倍感珍惜。
一年一年过去,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容易过,顾方改掉了爱哭的毛病,也开始成为老师口中的优等生。
终于在去年,他考上了京市大学的医学系,远离了那个不算家的“家”。
“她和嗒嗒好像,我还以为是嗒嗒。”肖顾低声道。
周扬一乐:“别瞎想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打球去!”
……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是特殊的,捉摸不定的。
从那之后,肖顾就经常会与嗒嗒碰面。
学校这么大,他们只要在食堂里见到,就会坐在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聊,就像是两个小朋友一样,说着些天南地北的话,身边人听着觉得没什么劲儿,可他们自己却是乐不思蜀。
每当这个时候,吕梦与周扬就会坐在一旁扮演两座雕像。
两座雕像经常面面相觑,并在嗒嗒与肖顾相视而笑时同时流露出无语的表情。
甚至有时候,吕梦觉得,怎么能有人可以像肖顾一样,能读懂嗒嗒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嗒嗒,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吗?”一堂课结束,吕梦在收拾课本的时候,突然问道。
嗒嗒摇摇头:“我们好像都没有喊对方的名字,反正这也不重要啊。”
吕梦点点头,但突然又皱起眉,一脸不痛快地说:“这都认识好些时候了,他们居然从来没问过我叫什么?太瞧不起人了吧?”
嗒嗒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谁让你要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呀。到时候人家问你叫什么的时候,看你怎么圆!”
……
冬天到了,校园里冷风瑟瑟,同学们也终于裹上了厚厚的冬装。
嗒嗒怕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跟个粽子似的,甚至还围上了卢妮给她买的厚围巾。
围巾是明黄色的,亮眼得很,嗒嗒怎么看怎么喜欢,时不时就要跑到镜子面前照一照。
只是她边照镜子边满意地点头时,就被吕梦喊走了:“嗒嗒,听说咱们班今天和大二的要进行一场友谊篮球赛,我们去看看。”
“好冷啊。”嗒嗒不想去,“我又不喜欢篮球。”
“可你是福气嗒啊,你去篮球场坐镇,说不定我们班就能拿第一名了,许嗒嗒,要有集体荣誉感!”
吕梦软磨硬泡的,拉走了嗒嗒。
从认识嗒嗒以来,吕梦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特别顺当。
第一次发现嗒嗒的运气特别好,是一回她们去理发店理发。
那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店里的生意也很好,她们俩看起来就是最平常的客人,可没想到最后结账时,人家说那天东主有喜,而嗒嗒是当天第八位来理发的客人,所以就不收她的钱了。
而后一回,学校里突然组织了一次月度考试,那天是下午的考试,吕梦出来得早,没来得及喊嗒嗒,她就这样在宿舍里睡到考试快结束才赶过来。
一赶过来,嗒嗒直接一捋袖子就开始瞎填答卷,分明连动脑子的时间都没有。
可后来成绩出来时,人家瞎蒙的题目竟然全对了,虽然因简答题没法写,分数不高,但她的好运气已然让吕梦折服。
更别说之后诸如她们回宿舍晚了,宿舍阿姨就没查寝;她们偷偷逃课,老师就没点名这样的小事……
这一路上,吕梦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嗒嗒的福气高光时刻,愈发觉得靠谱。
只要嗒嗒跟着一起去篮球场,她们班一定会胜利的!
到了篮球场,同学们已经围成了一个个圈,比赛正在进行中。
“这是我们班和医学系一班的男同学们比赛呢!到目前为止,对方的分数还少我们几分,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当然是我们班会赢啦!医学系一班的男生看起来都好弱,一个个都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嗒嗒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放眼望过去。
篮球场上的男同学们挥汗如雨,这寒冬腊月的,居然只穿着短袖衫!
嗒嗒不自觉抱住自己的胳膊,好冷啊。
“医学系一班的男生大部分挺弱的,但你看那边那个——就是穿黑衣服的肖顾!他平时看着又高又瘦,没想到他脱了外套,肌肉是精瘦精瘦的,特别有力。刚才好几个球,都是他进的呢。”
“你干嘛一直夸他啊?是不是喜欢人家?”
“哎呀,他确实很帅,学习成绩也好,还那么会运动……”
这彩虹屁是一串儿一串儿的,嗒嗒听得有滋有味,目光不自觉寻找起球场中的肖顾。
其实是不必刻意寻找他的,因为他是球场上动作最敏捷干脆、控球次数最多,也是最意气风发的一个,让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每当篮球被抛到他手中时,他的手就像是会魔法,自如地控制,灵活地弹跳,投入篮筐中。
嗒嗒看得出神,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比分逐渐缩小,嗒嗒班里的同学开始呐喊。
这是最后一分钟了,要是他们班没防住,让医学系的再进一球,那就输了!
当班级同学一脸焦灼之时,嗒嗒不由在心底呐喊:肖顾加油啊!
肖顾纵身一跃,修长的手臂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姿势。
一道漂亮的弧线。
“砰”一声,篮球精准无误地落入球框中,而后掉落到地上。
掌声雷动,呐喊声连连。
大二医学系一班赢了!
肖顾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身边的队友们兴奋地围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输了的那一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却突然恼了,大手捞过地上的篮球,奋力一砸。
嗒嗒眼睁睁看着那篮球往自己脸上袭来,来不及躲闪。
一声重响。
嗒嗒脑门子一疼,鼻梁也跟着疼起来,她紧紧捂着脸,整个人却还是懵的。
所有人都围上前,关切地看嗒嗒的情况。
肖顾手中握着一个篮球,等确定眼前的人是谁了,愈发着急。
那不下心砸到人的傻大个本是为了撒气,此时也慌了,赶紧跑过来,却被肖顾猛一把推开。
“输不起就别打球。”肖顾的眸光变得冷厉,直到那人退开,才连忙走到嗒嗒身边。
“吕梦?你没事吧”肖顾紧张道。
“我不是吕梦!”嗒嗒捂着脑门子,疼得眼睛发酸,生气地扬起脸,这才看见站在眼前的人。
肖顾看着嗒嗒。
她泪光盈盈,雪白的脸上被篮球揩了些灰,嘴角往下弯着。
“我……”
嗒嗒眉心一拧,抿着唇思索。
她是嗒嗒,不是吕梦。
肖顾只当她疼得不行,才发了脾气,便凑近了问:“哪里撞到了?”
嗒嗒的嘴巴瘪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鼻梁。
而后,她见他靠得更近了些,高大的身躯使得阴影笼罩过来,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距离越来越近,嗒嗒眼眶里的泪花儿晃动得更厉害。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嗒嗒的脑门:“这里?”
嗒嗒一慌,身子僵硬。
他又收回手,往前一步,观察她高挺小巧的鼻子。
“鼻子还疼吗?”他沉声问。
嗒嗒哪还知道疼,屏着呼吸,与他保持距离:“不疼了。”
肖顾“嗯”一声,语气温柔:“应该没有骨折,但鼻梁骨很脆弱,还得小心一点,再观察两天。”
嗒嗒的耳根子烧得慌。
脸颊也微微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刚才那傻大个过来向嗒嗒道歉。
吕梦挡在嗒嗒面前:“你都不会注意着点啊?要是把人家漂亮的小脸蛋砸坏了,你怎么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