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梅梅哽咽着嚎啕大哭:“不会的!不会的!你不可以死!裴医生,求求你了!”
“——你说什么?”苏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梅梅身后,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的,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处理不了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只是对着手机那边的人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裴医生只是休假了!”
然后,她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就跟除夕那晚那个温柔的对她说“妹妹的愿望都会实现的”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说:“苏乔,你的新年愿望实现了吗?”
苏乔哭了,她哭得没有声音,只是睁着眼睛流泪,然后很低的喃喃道:“没有……我有许愿你能放下仇恨……也能快乐的活着……”
裴寒远很虚弱的说:“抱歉,我大概办不到了。”
最后一次见到裴寒远,苏乔才从莫天的转述中得知了他患病的真相,是细胞衰竭。
原本这个病不会这么快要了他的性命,但他之前多次进入苏乔的意识世界加剧了身体恶化。颅内刺激疗法最初是有很严重的副作用的,但经过裴寒远的改良后,苏乔使用的那个机器只做一次是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的。
但第二次就会有了,不过也不致命,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苏乔求着裴寒远给盛云淮再做一次治疗时,裴寒远并不愿意的原因之一,或许是有仇恨在,但莫天觉得那不仅仅是仇恨了。
虽然裴寒远嘴上很坚定的告诉苏乔他不会救盛云淮,但后来他还是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透支着生命,终于在春节后,在颅内刺激疗法上有了突破,让这项技术完全没有了副作用。
但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一台手术了,所以很久之前,他就和莫天有了约定,让莫天代替自己去给盛云淮做手术。
听完这些,苏乔整个人都很麻木,盛云淮陪着她,轻声的喊她的名字。
苏乔才恍然回过神来,问莫天:“既然不致命,为什么他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莫天当初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得知真相后,他只觉得裴寒远就是个疯子。
“苏乔,你知道寒远当初为什么会发明出颅内刺激疗法吗?”莫天缓慢地说道,“那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父母死亡的真相,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证据早就找不到,所以他想到了记忆刺激。”
人的记忆存在脑子里,有意识的,无意识的,他需要刺激那些无意识的记忆,从中寻找当年被他遗忘和忽略的记忆。
没人知道,在冰冷的实验室里,他成了自己的第一个试验品。
裴寒远熬过了江城严寒的冬季,在春天来临时,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他的葬礼很热闹,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都来送这个医生最后一程,他们无一不感到惋惜,发明出造福人类的颅内刺激疗法的医生怎么年纪轻轻就没了呢?
苏乔一身黑衣立在人后,她望着前方,问盛云淮:“哥哥死在春天里,那下辈子,他一定会有一个春暖花开的人生对吗?”
盛云淮让她靠着自己:“嗯,会的。”
苏乔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忽然想到很久之前梅梅问过的一个问题,她问她觉得裴寒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她的答案依旧没有变。
他是个很好的哥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番外我还没有想好写什么,但应该会写甜甜的番外吧,最后这一part真的写的我很难过,本质我只想写个沙雕文的,但哥哥的部分不太适合沙雕了。
这篇文其实有点绕,希望我讲明白了,你们也看明白啦。
关于哥哥,这样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了,他下辈子会很幸福的。
最后就是专栏的预收,看看孩子们吧。
第88章 088 番外关于哥哥
“任务结束, 情感清除中……”
“情感清楚完毕,任务者奖励结算……”
“结算完毕,传输通道开启。”
伴随着一道机械的电子音,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裴寒远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苏醒的,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两鬓已经染上白霜的父母, 这是时间留下的残忍痕迹,告诉他, 他确确实实昏睡了三年。
三年对于他这种病人来说不算长, 但也足够磨灭父母的期盼和希望,他的父母是这样的爱他, 看着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一定不太好受。
裴寒远深刻的反省着,脑子里被太多的信息填满, 他一时间有点理不清头绪,但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回来了, 而不是像过去的那三年一样, 永无止境地穿梭于各个小世界做任务, 赚积分, 争取早一点回来。
任务系统非常人性化, 每一次任务后都会给任务者做情感清除,所以他经历的那些在剔除掉情感后,恍然得如同一场又一场的梦,他只不过是躺在这里, 做了一个长达三年的梦而已,如今他醒过来,梦结束,梦里的那些苦难不复存在,他有爱他的父母,也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一个幸福又温暖的人生。
病房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门合上又打开,空气流通着,他好像闻到了栀子花的味道,不对,还有青草的味道,后来,人群散去,他侧脸看向窗外,原来,是久违了的,春天的味道。
裴寒远苏醒后,身体好的非常快,一周后,他就被父母接回家。
三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有点太久了,回到这个他曾经生活了23年的房子,他竟然隐约觉得有些陌生,熟悉的是房子的布局,陌生的是房子里偶尔出现的,并不属于他,也不属于父母的小物件。
他观察力向来很强,看了几眼,就得出了结论:“爸,妈,家里还有别人吗?”
这个别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个女性,剩下的百分之十裴寒远不太愿意深想,他虽然接受度很高,但需要接受这样一个同性,他大概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建设。
“嗳,对啊。”冯书苑拍了拍额头,一副很懊恼的模样,旁边的裴清毓教授皱着眉头按住冯书苑的手,不太赞同地看着她,“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说话就说话,拍自己干什么?”
冯书苑笑了笑:“习惯了。”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寒远啊,是妈妈太粗心了,忘记告诉你了,你昏迷的这三年,咱们家确实多了一个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叫颜宁,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
说起颜宁,冯书苑眉宇间都是温柔的,裴寒远猜想,这个叫颜宁的人大概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存在,弥补了这三年他的空缺,他应该感谢她的。
冯书苑见裴寒远没有说话,忍不住多想,她又开始懊恼起来,怪自己丢三落四,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裴寒远。
裴寒远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被别人代替了?
冯书苑着急想要解释,被裴清毓拉住了,裴教授拿出学校教书育人的架势,看向自己大病初愈的儿子:“跟我来书房。”
然后又给了冯书苑一个放心的眼神,告诉她:“你先去做饭吧。”
冯书苑点点头,走进厨房那片连灯光都透着暖意的地方。
书房里,父子俩的谈话以裴清毓一句“你还记得颜教授吗?”为开场。
裴寒远点点头,说了“记得”。
然后裴清毓告诉他:“三年前,颜教授夫妻带着三名研究生去大同山做地质研究,遇到了泥石流,五个人都遇难了,那时候颜宁只有十五岁,刚初中毕业,看起来又瘦又小的,却一个人把父母的葬礼办得井井有条。”
“颜教授夫妻那边没什么亲人了,但葬礼那天不知道从哪里跑来闹事的人,说是颜教授的……”裴清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一个更体面的用词,但最后,裴教授还是实话实说,告诉裴寒远那个闹事的人是颜教授的情人,而且还有一个和颜宁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这出闹剧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为了颜教授留下的那点遗产,但颜宁那时候才十五岁,在父母去世和父亲出轨的双重打击下,她依旧咬牙坚持着,她在乎的不是遗产,是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她不想失去,所以尽管只有十五岁,她还是拼命守护着。
或许是这份韧劲打动了裴清毓和冯书苑,葬礼过后,由冯书苑出面,向颜宁本人提出了收养的想法。
但颜宁拒绝了,冯书苑和裴清毓都没有强求,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某天下着大雨,颜宁敲响了裴家的门,颜宁湿漉漉地站在外面,眼睛却很明亮,她冷得发抖,语气有些难掩的紧张:“冯阿姨,您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自然是算数的,颜宁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生机和热闹,也给老夫妻俩带来了希望。颜宁的身上有一种生命的韧性和顽强,冯书苑在葬礼上见到颜宁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有裴寒远缺失的东西。
冯书苑想到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宣布成为植物人的儿子,她不相信裴寒远会沉睡一辈子,生命,永远都在创造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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