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想做到的,就很少办不到。那些于他人生重要的时刻与事件,他总能未雨绸缪夺得先机,甚至给予对方一记沉痛的打击。
可温蕊不是他的对手,他没办法下狠手,也没办法事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哪怕他再想把她留在身边,可面对她的坚持,他竟无言以对。
“你累了,我们回头谈。”
“不用了,随你吧,不离也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温蕊意外地没有坚持,一脸疲倦地望着司策。后者犹豫了片刻决定以退为进,点头开门离开。
只是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司策脑海里莫名警铃大作,没来由的不安侵袭了整个身体,他二话不说重新推开了门。
然后他快步冲到床边,按住了温蕊想拔吊针的那只手。
“你要做什么?”
温蕊抬头看他,眼眶发红却依旧没有流泪。她声音沙哑,透露着不屑的笑声,声音像是冷得能滴下冰来。
“我不管你离不离,反正在我这里已经离了。你想要一个死人老婆还是一个活人前妻,一切在你。没关系,你能防得我一次,防不了我第二次。这世界想好好地活着可真难,不过想死还是容易的。”
司策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极大的情绪波动。他二话不说按铃叫来了医生,并在医生赶到前附在温蕊的耳边咬牙说了一句:“我选后者,所以你最好给我好好活下去。不如看看我俩谁能活得更长?”
话音刚落护士就冲了进来,很快又叫来了医生,病房里开始有了生气,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仿佛刚才温蕊的自杀根本不存在。
它来得快去得更快,就像一阵烟。只有闻到空气中那弥漫不去的硝烟味才能意识到,原来这一切真实存在。
司策站在人群外看着又恢复成了小白兔模样的温蕊,压了压嘴角转身离去。
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好像温蕊一夜之间成了沙子,无论他怎么用力还是从他的指尖缝隙快速地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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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伤了手臂,司策这两天没有开工,让虎哥帮他推掉了所有的通告。
医院里周矅一直跟在他左右,还在不停向他汇报集团的各项事务。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昨晚司策车祸的消息刚刚传出,集团里那些姓司的旁支老狐狸就个个蠢蠢欲动,想着借机夺权。
幸亏司策伤得不重,很快就稳定了局面,拉拢了一部分摇摆派,震慑了另一部分骚动派,也让原本就忠于他的愈发死心塌地。
在商业动作上,司策从来精准而有效,他处理任何事情的时候也从未有过棘手感。不过就是发现一个问题解决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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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蕊向他发难之前,他认为人生无难事,只要想做便能成。父母离婚不算什么,母亲车祸照样可以恢复,父亲坐牢也能出狱。他的人生始终走在自己规划的路上。
可现在意外出现了,并且他还解决不了。
周矅在属于司策的VIP病房里向他汇报今早与海外分部的视频会议内容,说着说着才察觉到司策居然在走神。
这是极少发生的情况,通常司策专注力极强,哪怕昨夜车祸后由医生处理伤口,他也能从容不迫吩咐自己去办很多事。
比如要求他立马去找一只跟尾巴一模一样的兔子。
“珠姨见过,宠物医院的医生也见过,把他们都带去找,能找到照片更好。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一只毛色体型眼珠子颜色都一样的兔子。”
周矅当时真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裁最关心的除了正在手术的太太外,居然是一只小兔子。
但他隐约也猜到了,这只兔子一定和太太关系重大,或许司总这一次的婚姻能不能保住,就全赖这只小东西。
可现在司策居然走神了。
他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有抽,所以周矅那句劝他别抽烟的话也一直没能说出口。
见司策没有心思听会议内容,周矅又换了个话题:“您下午有几个会议……”
“通通取消。”
“是司总,那晚上和橙新那边的饭局……刘总约您好几回了。”
“也给推了,下次我请。”
周矅一一记下,这都不是难事,反正出了车祸推掉应酬也正常。现在更为关键的似乎是司总和太太的关系。周矅既好奇又不敢问,心里七上八下。
刚想斟酌着劝一句,司策突然抬头看他,没头没尾问了他一句:“周矅,你身边有人离婚吗?”
周矅不明白他这么问什么意思,观察了一下没觉得司策在开玩笑,于是只能实话实说:“我同辈里只有两个堂哥表姐结了婚,虽然日子有磕绊但是还能凑和过。倒是长辈里有好几对都离了。”
“多大年纪?”
“都得五六十了吧。我们也都奇怪,过了一辈子了这都快退休了突然离婚了。后来问他们说是过够了。主要是女的过够了,说不想再伺候男人了。”
“五六十啊……”
司策嘴里吐出一圈烟雾。别人忍了丈夫二三十年才提离婚,温蕊这才忍了三年。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特别不像话特别不是人?
周矅面对这个死亡问题根本不敢回答,内心更多的是诧异温蕊提离婚的事情。他只能挑好听的安慰司策:“也有很多没离的,年轻的时候吵吵闹闹,老了感情反而更好。而且我有个大伯,虽然离婚了,不过后来又复婚了,现在感情更好了。他就跟我们说,说对女人得像钓鱼,不能一根弦总是紧崩着,要收收放放的才能钓得上来鱼。”
“真的?”
“估计吹牛吧,反正我那大伯母是说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复的婚。我堂哥当时要结婚,不过现在复了好几年也没离。只是我大伯母常说,要是我大伯再犯浑,她就离了再也不管他。所以我大伯如今乖得很,抽烟喝酒全戒了,每天问老婆要五块十块零花钱,说跟人下棋用。”
周矅说到最后想起大伯的可怜样想笑,但一对上司策阴沉的脸又笑不出来,低头假装在平板上忙工作。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司策说了这么一句:“那要是已经在桶里的鱼非要跳出去逃跑,难道不该抓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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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因为手术的缘故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这期间没再有过激的举动。
司策则是当天就出了院,回家后一头扎进工作里忙碌起来,有时候连药都会忘了换。
某天忙到晚饭时分,他在周矅的提醒下休息了片刻。因为没什么胃口,索性就去医院盯着温蕊吃晚饭。
温蕊这几天的餐食由他安排专人专供,不是医院的普通伙食。挑的全是她爱吃和现在能吃的清淡口味。
司策定菜单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还是有点了解温蕊的。
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只是那个当初他从马超手里抢下来的小女生,他一步步领着带回司家大宅的小女生,仿佛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并且极力挣脱了他的束缚,走得毫不留恋。
他到的时候温蕊的饭菜刚送到,请的护工阿姨长相特别慈善,说话也温言细语带着南方口音。她把饭菜一样样报给温蕊,还会描述一番这菜的内容,光听她的讲解都让人很有胃口。
但温蕊却一直安静地躺着,闭着眼睛一副不愿意过多交流的模样。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也没睁开眼睛,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司策在阿姨出声叫他前截住了她的话头,然后示意她先出去。等她一走他便端着餐盘走到了床边,搁在了温蕊面前的小床桌上。
还没开口对方倒先说了句:“你还来干什么?”
司策忽略了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只问了一句:“怎么知道是我?”
温蕊睁开眼睛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既不像从前那般喜欢,也不像前两天那么憎恶。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毫无感情。
她懒得回答司策的问题,转头又将视线落到了饭菜上。
这个问题着实可笑,也证明他根本不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爱他。因为爱他所以熟悉他的脚步声香水味,甚至空气里只要飘过一丝带有司策的味道,她都能敏锐地嗅出来。
从前的她将他视作自己的一切,虽然现在已经跳了出来,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也只能慢慢来,直到某一天彻底将他从自己的人生里择出去,永远都不必再接触。
为了这一天早日到来,温蕊决定认真吃饭。早点恢复才能早点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了,而且她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爸过世好几天,如今人还在医院的太平间存放着。她必须快点好起来去见他最后一面,然后将他的后事料理完。
他爸今年五十一岁,还差一个月才满五十二,离退休还有十几年。在温蕊与他接触的十几年里,他对自己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但他在别人看来肯定算不上一个好人,诈/骗犯,包庇犯,甚至有过利用女人上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