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夫人,薛宝钗叹了口气,“姨妈这是怎么了?林妹妹成了郡主,于姨妈只有好事没有坏事!说不定大姐姐还能凭着林妹妹的面子在皇后跟前露个脸呢!”
薛姨妈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薛宝钗见了,心中一动,“妈,你和姨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薛姨妈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人,见女儿这样慎重,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牙说道:“你姨妈告诉我,东府死了的那个秦氏,其实不是病死的,是被你姨妈和东府珍哥儿逼死的。”
薛宝钗大骇,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薛姨妈急了,赶紧抱着宝钗,“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薛宝钗半天回过神来,一把抓着薛姨妈的手,“他们为何要逼死秦氏?妈你快说!”
薛姨妈叹了口气,“你姨妈说,秦氏是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女儿,你姨妈要拿秦氏的命当做元春的探路石。元春向皇上告发了秦氏的身份,你姨妈就联和珍哥儿逼死了秦氏,向皇上投诚!你姨妈说,皇上很高兴,元春封妃指日可待!到时候,宝玉可就是国舅了,你嫁给了宝玉,咱们薛家也一跃成为了皇亲国戚,改换门楣指日可待了!”薛姨妈语带兴奋的说道。
薛宝钗心神未定,脑子里一团乱麻,“妈妈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果真很高兴?”
薛姨妈点点头,“是啊!你元春姐姐亲自托人带来的口信。只是不知怎么的,林丫头突然成了郡主。”
薛宝钗心中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此时此刻却一点头绪没有,也想不出来,“好吧,且再等几日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盯着薛姨妈,“妈,姨妈是不是又在您这里拿银子了?”
薛姨妈心虚的避开薛宝钗的眼神,“你姨妈说,元春在宫里举步维艰,需要银子打点上下,偏偏老太太吝啬的很,不肯拿钱。她没办法,只好在我这里拿了些银子周转一下。”
薛宝钗只觉得心里苍凉的很,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耳根子软,别人一说她就倒戈了。“拿了多少?”
薛姨妈见薛宝钗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笑着说道:“不多不多,三万两而已!”
三万两还叫不多?薛宝钗气了个倒仰,“妈,你好糊涂啊!三万两银子还不多吗?姨妈一个月的份例也不过才二十两!姨妈是什么性子难道你不知道吗?一向只有进的,你何曾见过她往外拿的时候?这三万两银子估计是拿不回来了?不行!妈,你得答应过,以后姨妈若再向你哭穷,你只管将事情推给我,万万不能再拿银子了。”
薛姨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过三万两银子而已,等元春封了妃,你姨妈一家子水涨船高,贴多少银子还不能够呢!你啊,不要管这些,趁着林丫头去了文远侯府,你好好和宝玉相处,笼络了宝玉才是要紧的事呢!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依靠,我还能害你不成!唉!说起来,你和那林丫头一样的人品,为何我儿却没有林丫头那样好的运气!说到底,还不是这皇商的身份连累了你。我的儿,你放心,为娘的无论如何也要助你成事!这荣国府当家二奶奶的位子,一定是我儿的。”
薛宝钗听到这里,又是心酸又是不甘,又是无奈又是悔恨,一时间心里百味呈杂,感慨万千,一夜竟不曾好睡,第二日一早就鼻噻咽堵,起不来床了。梨香院又是请医熬药,忙的不行。
惹得贾府诸人个个私下窃语,说二太太不是一向说宝姑娘稳重大方吗?如今林姑娘成了郡主,这样大的喜事,贾府上下个个面有荣光。贾府正经的三位姑娘还没怎么呢,偏偏宝姑娘就病了,说不定背后怎么嫉妒郡主呢!
这下子,王夫人和薛宝钗苦心营造的形象就这么毁了。当然了,一时半会,王夫人和薛宝钗还不知道就是了。
梨香院的角落里,素心得意的瞥了薛宝钗的方向一眼。这些日子,林黛玉果然信守承诺,日日为素心念诵往生咒,素心自己感觉,好像离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欢喜之余,也想为林黛玉,为姐妹们做些什么。
“瑶儿,我走之后,你好好跟着林姑娘,我能投胎转世,你也可以的。林姑娘是个心软的人,你对她不可存坏心,时间长了,林姑娘会帮你的。”素心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瑶儿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姐你放心。”
“我感觉时间快到了。林姑娘明天就要去文远侯府了,今晚我会和林姑娘说的。她虽然人不在这贾府,可你们要替她留心贾府的情况,尤其是王氏,千万别让人害了林姑娘去!”
“姐姐放心,这王氏和我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不会让她好过的。姐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挑中了我吗?”瑶儿是个秀美异常的人,眉眼之间,竟像极了贾政房里的赵姨娘,或者可以这么说,赵姨娘就是长相肖似瑶儿,所以才会备受贾政宠爱的。
素心点点头,转身带着瑶儿飘向了昭阳院。
林黛玉看到素心和她身后的陌生女子,心中明白,假借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素心,我看你的身影越来越虚幻了,就跟要消失了一般,是不是你要走了?”人一走,林黛玉就赶紧问道。
素心感激的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我这几日似乎都能见到牛头马面的影子了,这都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可能还要继续漂泊下去。”
林黛玉也笑了,“哪里的话,如果真的能帮到你,我也是很高兴的。明天我就要去文远侯府,到那边就不大方便了,今晚我再多为你默诵几遍往生咒,希望你可以投胎转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素心哄着眼眶,“我只希望下辈子能嫁个好人,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了。”说着擦了擦眼泪,介绍道,“姑娘,她是瑶儿,我走之后,她会将贾府的一应消息告诉姑娘的。姑娘可以像信任我一般信任她的。”
瑶儿走上前去,对着林黛玉福了福,“瑶儿见过郡主。”
林黛玉有些诧异,“你,你长得好像”怎么那么像赵姨娘?
瑶儿粲然一笑,眉眼间风情无限,“郡主说错了,不是我像赵姨娘,而是赵姨娘像我。或者说,赵姨娘本就是我娘家妹子。”
林黛玉知道了,好吧,这位也是个有故事的主。而且,还跟王夫人有关。得了,王夫人日后也不必担心了。
☆、第27章
不等瑶儿细说,林黛玉便可以自行脑补出事情经过,或者说,宅门里的事情都大同小异吧!
果然,在瑶儿的诉说中,林黛玉又听到了一出凄美哀怨的爱情故事。故事的主角乃是贾政和瑶儿,王夫人自然就是那恶毒刻薄的第三者了。
原来瑶儿是贾政身边的大丫鬟,从贾政十二岁时就伺候贾政了。她比贾政大一岁,在贾政十五岁那一年,成了贾政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贾政十分喜爱小意温柔的她,还给她起了很美好的名字,琼瑶。
可是好景不长,贾政十七岁时大婚,娶得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的嫡长女王氏。起初瑶儿很是忐忑不安了一阵子,可见王氏温和慈善,对她们也是十分和蔼照顾,慢慢的,也就卸下了防备。甚至在贾政去自己屋里的时候,还劝说贾政多多体贴夫人。
很快的,瑶儿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贾政知道后也欣喜非常。这是贾政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贾政都十分期待!王氏知道后,也欢喜异常,主动禀明贾母,只说等孩子一落地,就将瑶儿抬为姨娘!此话一出,大家都说王氏是个大度的人。贾政心里对王氏也诸多愧疚,一月中竟有二十日是歇在王氏房里的。
瑶儿在满心期待中准备迎接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到来。王氏也隔三差五的就来看她,还免了她日常请安的礼节,什么人参燕窝等补品不要钱的往她屋里送。瑶儿对王氏满心感激,认为自己跟了个好主子,甚至在一次和王氏的闲聊中还说出,等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不管男女,都认王氏为母。
沉浸在幸福里的瑶儿没有发现她说了这话后,王氏僵硬的脸色。
终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王氏亲自挑选了产婆嬷嬷,又劝说贾政回书房等待,自己带着人守在产房门外。
可瑶儿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无论她怎么使劲,孩子就是不出来。产婆说是难产,可瑶儿不信,她的胎相一向很好,自己在孕中也有注意,不曾大补,孩子也并不大,怎么会生不下来。她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却发现产婆私底下的动作。原来孩子早已经伸出头来了,却被产婆一次次的推了回去,她们想要将孩子闷死在产道里。
发现事实真相的瑶儿张口叫人,可是产房内外,却半点动静都没有!瑶儿大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圈套里。
瑶儿用尽了力气,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产婆一次又一次的剥夺了自己孩子存活的权利!
终于,她筋疲力尽的躺在了床上,只留着最后一口气,产婆拽出那个孩子,瑶儿眼中一亮,却发现才落地的孩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强撑着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孩子,却发现孩子全身乌青,是被硬生生闷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