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卖出去了,还是3毛钱一斤的价卖的!”林四笑的嘴巴咧到了耳后根,“二叔怕你等的急,特地让我先跑回来跟你说。”
林老实听到这话,篮子一甩进了屋,对搓着手眼巴巴的问:“小、小四,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林老娘愣了两三秒,接着面色恍惚的揪着老伴的胳膊转了一圈,见林老实疼得差点一蹦三丈高,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我就知道我儿有能耐!”林老娘满脸放光的拍了下大腿,急匆匆的跨过门槛去接人。
被丢下的林老实,揉着胳膊越哭无泪,这老婆子咋这么坏?你不信你掐你自己啊,你掐我干啥?
林四缩着脖子看了眼爷爷,猫着腰贴着墙根也溜了。
外面的林海峰也到了家。
林老娘看到车上只剩下装韭菜的筐,顿时笑的能看到嗓子眼。
她一面接过孙女蹭着说“想死奶奶了”,一面扬声朝屋里招呼,“麦花啊,海峰回来了,你快点把馍馍热上,再给我们鹿崽炖个蛋!”
“二弟/二叔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家人哗啦啦的全从后院涌出。
林丰收急奔到驴车前查看,翻来翻去也没看到韭菜的影子后,攥着发颤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弟弟,“海、海峰,韭菜卖出去了?”
待看到弟弟点头,他提着的那口气亦化作了大声的傻笑,兀自笑了一阵,他反应过来,推了下同样傻笑的婆娘,“快快,你和老大快去做饭,小二小三你们快去卸驴车,把驴喂饱了还给大队去!”
他自己则拉着弟弟往屋里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累坏了吧?快回屋歇歇去,哥给你端水洗把脸。”
林老娘则抱着孙女,拉着孙子问两人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冻着。
等兄妹俩一一回答过,放下心来。
吃饭时,全家人没一人动筷子,全齐齐的盯着林海峰看。
林海峰知道他们想问的是什么,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韭菜是以单价3毛一斤卖的,一共卖了32块钱,不仅如此,以后咱家的韭菜、韭黄,公安厅都收了。”
林家人呆滞了片刻,回神后欢喜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张张削瘦的脸上,笑的眼睛都找不着了。
32块啊!韭菜每月都能收一茬,这也说明他们以后每月都能挣32块钱!
比工厂里临时工挣得还多!
林丰收想到这眼睛亮的惊人,端起馍筐,拿着馍馍往婆娘、儿子手里塞,边塞边催促:“都快点吃,吃完咱赶紧挑水去浇韭黄,浇完水咱争取再多开两条韭黄陇!”
“哎!”
林老娘给噎的直翻白眼的三孙子倒了杯水后,扭头问小儿子,“海峰,你们去公安厅卖的顺溜不?有没有被人为难?”
“不仅没被人为难,人家公安还请我二叔去做格斗教练呐!”
林四见全家人被自己的话吸引,饭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放,说起了在城里发生的事,为怕奶奶担心,他没说自己和鹿崽下套引诱侯三的事。
“……我们回来时,那个陈队长还把我们送到门口了呢!”
“我的天,二弟也太聪明了吧!”林丰收唇上粘着半块馍皮,呐喃出声。
他这话收到了一片点头附和。
“不是说还有奖状嘛?”林老娘喜滋滋的问,“奖状呐?”
“奶我去给你拿!”林四一溜小跑拿过来奖状,知道奶奶不识字,还特地给她读了一遍。
林老娘爱惜的摩挲着奖状,面上的笑褶堆出层层波浪,接着她眼睛一转站起身,“哎对了,我不识字,我得找乡亲们给我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啥。”
说完不给家人反应的时间,拿着奖状疾步走出了屋。
林家人:……
啥不识字啊,明明就是想找人炫耀!
果然。
傍晚时分,家里呼啦啦的涌进一大堆人,逮着林四问抓贼的过程。
林海峰见状,悄悄退出屋外,抱着女儿准备回家。
途径后院,碰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抽旱烟的三爷爷,缭绕的烟雾中,三爷爷的眉头蹙的死紧。
林海峰踱步上前,“队长您老怎么不进屋?”
“我在这琢磨点事,对了,海峰你今天去城里,可有听到城里人说近来天气不大对?”
林海峰心里一咯噔,“天气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好难受,坐在那三个钟才憋出500个字。
有人说笨蛋夏天不会感冒,这么说来我一定是个聪明蛋。
恩,就是这样的,不接受反驳。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蘟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布的布 5瓶;劫烬流光、Goodbye!!!、啊啊啊啊、北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林海峰望了眼将半边天际染成酡红的朝霞, 黝黑的眼眸内浮上不解,因家里在种植韭菜的关系,他观察到天已晴了月余, 他不觉这样的天气有什么不对。
不过三爷爷土改前是地主家的长工, 土改后被任命为向阳队队长,一辈子都在与土地打交道, 是出了名的“土地通”,想来他问这个定有原因。
林海峰在烟雾飘不到的上风口处站定, 答:“今日去城里并没有听到大家有议论过天气不对, 气象局外面的旗杆上亦没挂警示旗, 叔您觉得这天气有反常之处?”
“既然气象局都没说不对,那想来是我多心了。”听了他的话, 三爷爷皱挤成沟壑的抬头纹渐舒,“这不是天晴太久了, 我就有点多想。”
林海峰满目不解, 冬日里大家都盼着天晴,天晴意味着大家那薄薄的棉衣也能御寒,怎么到了老队长这里却多想了?
他拧眉, “您老想到了什么?”
一直乖乖听着他们聊天的鹿崽, 也歪着小脑袋表示疑问。
“也没啥, 就是想今年雪咋下的这么晚,”披着棉衣的三爷爷将滑落到肩头的衣领提好, 在地上磕了磕烟灰,“往年立冬前后就下了雪,今年这都过了寒衣节还没下雪,我心里就有点急。”
他对上鹿崽困惑更重的小脸,抖着花白的山羊胡笑, “鹿崽是不是听不懂?”
鹿崽踢弹了下小腿,等林海峰把她放下来后,走到老队长面前,手撑着老队长的膝盖,奶乖奶乖的摇头,“听不懂。”
“哈哈,别说你没听懂,你爸也没听懂呢,”老队长咧着缺着大牙的嘴,笑指了下疑惑的林海峰,等鹿崽回头后,对她解释,“鹿崽听没听过,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鹿崽摇头。
林海峰颔首低眉,若有所思。
“这话的意思是是说,冬天雪下的越大越厚,来年收成越好,冬天天冷,小麦会被冻死,可要是有了这雪啊,小麦就像盖了三层棉被一样冻不死了,来年春天雪化了,雪就能化成水为小麦提供水份,土里的害虫也会被冻死,这样咱就能丰收了,鹿崽听懂了嘛?”三爷爷放缓声音给小人解释。
“听懂啦~”
鹿崽掰着自己的小手指,答:“有了雪,麦麦就冻不死渴不死啦,更不会被虫虫咬死~”
她思索一瞬,白白嫩嫩的小脸浮现担忧,“可是现在还没有下雪,我们的麦麦会冻着么?”
“我们鹿崽就是聪明,”三爷爷满脸慈爱的出声安慰,就是不知安慰的是她,还是自己,“应该不会,老天爷十年前才发过威,不会这么快又不给人活路。”
说是这样说,可他面上的脸色却不轻松,轻轻叹着气,举起旱烟往嘴里送,口中吁出的气还没散出去,旱烟的烟气又冲到了嘴里,两鼓气相冲到肺管子里,顿时被呛得勾着头剧烈咳嗽起来。
鹿崽连忙绕到他身后,踮着脚为他拍背。
林海峰抽出他手中的烟枪,熄灭,“叔您老慢点。”
三爷爷摆着手想说自己没事,但肺管子的气还未散出去,登时咳得更厉害了,混浊的双眼里举起了水雾。
“在前院我就听到你的咳嗽声了,我一猜准是你这老货又在抽烟,一天到晚就知道抽抽抽!你迟早得死在烟上?!”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随着语句的落下,板着脸的来人已疾步行到三爷爷背后,虚捂着手“啪啪”的连拍着三爷爷的后背,语气虽凶,但拍背的动作却放的极轻。
鹿崽仰头,甜甜的打招呼,“三奶奶~”
“哎!”来人,也就是三爷爷的老伴,一见到鹿崽,凶巴巴的脸色收起,笑着说,“鹿崽,你快站到一边去,免得被臭老头子身上的烟熏着。”
鹿崽乖乖的收回手手,哒哒的跑回屋去给三爷爷倒水,小皮靴上的铃铛随着脚步的抬起,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三奶奶边拍边数落老伴,“抽抽抽!卫生所的医生都说你肺不好不能再抽了,你还非抽,是不是像大勾队里的李来财一样抽死在烟上,你才满意?”
小心翼翼端着水杯过来的鹿崽,听到“死”字,握杯的手手抖了一下,杯里的水撒向了鞋面。
她把水杯递三爷爷后,拽着三奶奶的衣摆摇了摇,“三奶奶,抽烟会死么?”
她问完,蹙着小眉头望向林海峰,大大的眼里溢满了担忧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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