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如渗了雪花:“小芷呢?”
两个小时前。
刚刚开完视频会议,安排好接下几日工作的时惟,接到了阮鸢的电话。
她告诉他,他家的小姑娘在别墅里遭到了炮弹的袭击,不知所踪。
他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人,匆匆赶来的一路上,不停地强逼着自己冷静。
可当透过机窗,见到这满地的残骸与尸身时,他是真的害怕了。
“还......没找到。”
阮鸢一把抹掉眼尾的泪珠,她微弯着狼狈的身躯,央求着男人:“时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时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压抑着满腔的怒意,沉着声吩咐:“陈材,找不到就别回来。”
陈材严肃的应了一声,连半秒都不敢再耽搁的带着人分散着去找。
不一会儿的时间,整座山头的各个方位都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无法坐以待毙的时惟,也迈开了修长的双腿,凭着他的直觉一直往林间深处走。
“老板,明斧在这里!”熟悉的高喊声从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传来。
一下,便引得了几人的注意。
刚苏醒不久的明斧,猛然想起最后停在脑海的那一幕,他噌的站起:“芷姐他们呢?安全了吗?”
时惟一看他这个反应,浑身上下都开始发凉了,好似突然坠入了冰窖里。
让他的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
“明斧,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小芷他们是去的哪边?”阮鸢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急切的问。
“我是被芷姐打晕的,她......”明斧简单的将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自责的抱着头:“都怪我。”
气氛在话音落下后,沉寂了几许。
站在他旁边的人,一时都没再言语。
“芷芷她,受伤了吗?”时惟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他的喉间仿佛被灌了沙砾,沙哑到了极致。
“芷姐的肩膀中了一箭。”
明斧顿了顿,从不将情绪外露的他,明显低落了不少:“手臂,好像也有伤。”
时惟忽的笑了。
那道夹杂着悲凉意味的笑声,仿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在场的几人包裹了起来。
“她又骗我了。”他低喃了一句。
转身的时候,黑邃的眸里闪着泪。
时惟宛若丢了魂儿似得,在林间深处游走着,期间有好几次都差点儿被碎石子给绊倒在地。
他走到一处,便唤一声她的名字。
刚开始的声音,是希望的、迫切的,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恐慌、绝望。
“老板,你振作一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陈材,悄悄地擦拭着眼睛:“老板娘一定会没事的。”
时惟没有回应。
他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那场大火里,怎么走,都无法从梦魇里走出来。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停下。
“老板,你——”
“时惟,我看到小芷的鞋了!”阮鸢站在悬崖边,朝两人招了招手。
一听见那个名字,时惟一片死寂的眸子亮了亮,他一把推开陈材,慌慌张张的往悬崖跑去。
“在哪?”
“树枝,挂在树枝上的。”
阮鸢指了指生长在峭壁旁的那棵树,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她会不会......”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时惟僵硬的屈腿蹲下,视线从深不见底的悬崖,移到了那颗树的枝桠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沾满了泥泞地运动鞋,心脏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疼的他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噗——”
一口浊血吐在了碎石上。
时惟脸色苍白的捂着心脏,任由嘴角滴落的鲜血,染湿他的衣襟。
他垂着头,余光在不经意瞥见腕骨上的表盘时,不由得怔了怔。
那副一帧帧从脑海中划过的画面,在顷刻间给予了他安抚,亦让他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第299章 阿芷 我爱你
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潺潺流水的叮咚,如一曲动人的旋律。
偶尔一阵风拂来,平静的小溪边在月光下荡起了阵阵的涟漪。
“嘀,嘀嘀——”
躺在枯叶上的手表,迸发出一阵蓝色的光芒,渐渐汇聚成透明的荧幕。
而荧幕上所出现的一颗黄星,在那几种功能的选项里,左右来回的跳动个不停。
最终,落在了‘治疗’两字上。
不多时,躺在那只手表不远处的少女,动了两下带着血痕的指尖。
她悠悠转醒,茫然的看向半空。
当对上那颗黄星沮丧的表情时,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也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愈发清晰。
郁芷蓦地侧过头去,在瞧见陷入昏迷的闻人澈时,心跳都慢了半拍。
“阿澈?”她轻拍了他两下,犹豫着将指尖探到了他的鼻息处。
一抹微弱的温热感洒来。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再次看向了大荧幕,语气急切道:“099,给他治疗。”
黄星的光芒闪了闪。
只一瞬,闻人澈身上的血便被止住了,但还是像她那般,无法彻底愈合。
这样的程度,郁芷已经很知足了。
她看了一眼闻人澈干裂的嘴唇,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了小溪边,用几片树叶捧着溪水回来。
“阿澈,醒醒。”她紧蹙着眉头,一边给他喂水,一边轻唤着他。
就这般唤了几次后,闻人澈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他剧烈的咳了几声,苍白的脸色如纸一般。
“阿澈,还好吗?”郁芷连忙把人扶到了一块巨石旁,动作轻柔的给他顺着气。
她深知,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若是再拖一段时间,无法及时得到救治的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闻人澈握住那只覆在他胸膛上的手,抬起眸子,怔怔的看着她。
像是在确定,面前的人是真实的。
而不是,他的一场梦。
“还想喝水吗?”郁芷任他肆意的看,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的伤口上。
眼底的担忧,怎样都掩不下去。
“不喝了。”
闻人澈虚弱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说一句话都得停顿好半晌:“阿芷,我好累。”
他的浑身仿佛散架了。
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别睡。”郁芷的脸色变了变,她揽住他的腰,把他的一只手臂搭在了脖颈上:“我先带你出去。”
到了这种时候,
她再也没有避忌的,唤出了刚匿去不久的099,让它找出了路线图。
与此同时,也试着拨一通电话出去。
可这片区域的信号好似被屏蔽了一般,怎样都无法联系到外界。
无法,她只得暂且放弃。
迷迷糊糊的闻人澈,注意到那抹光,有些惊奇的勾了勾唇:“阿芷,那些子弹......是因为它吗?”
“嗯,它有防御功能。”
“难怪。”
郁芷见他有些感兴趣,难得主动与他聊起了099,就是怕他会突然睡了过去。
清丽的嗓音不断在耳畔响起,闻人澈忽然很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停在,只有他们的这一刻。
“阿芷,你喜欢我吗?”他低声询问,那双无力耸拉着的凤眸里,带着浓浓的期盼,与忐忑。
郁芷的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
她感受到那吐在脖颈处,越发微弱的呼吸时,眼眶红了个彻底。
“嗯。”她昧心的回应。
反应迟钝的闻人澈,没有注意到她几秒的犹豫,满心欢喜的笑了。
他用尽全力的握住她的手:“阿芷,你说人会有下辈子吗?”
“会。”
“那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郁芷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只是你不记得了。”
“真的吗?”闻人澈努力站直了些,声音温柔如一滩春水:“那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在一颗水星上,那里的人很朴实,很团结。
“我和你是在军队里认识的,你那个时候不服我,非要闹着要跟我比一场。”
“我不想比,你就每天都到我家楼下堵我,像只跟屁虫一样黏着我。”
“那家卖烧烤的老板,还经常调侃......”郁芷在不知不觉中哭成了个泪人儿,再也无法讲下去了。
她擦拭掉蒙在眼中的那层水雾,侧头看着闭上了双眼的男人:“阿澈,你还在听吗?”
“在听......”
话末,闻人澈双腿发软的跌了下去。
他坐在冷冰冰的泥土里,寻着她的气息,抱住了她的腰肢:“阿芷,我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
“但我......好像走不出去了。”
他感觉的到,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连睁开眼睛,最后再看她一眼,就看一眼都做不到了。
“可以的,我们可以走出去的。”郁芷无视肩膀再次沁出的血,宛若疯了一般,一个劲儿的拉他。
“阿芷,让我抱抱你。”闻人澈用唯一的力气,禁锢住她的腰身。
他笑着,眼尾却落了泪:“我在澳洲给你留了很多钱,还有婚戒......婚戒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