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秋的心沉到了谷底,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套上棉鞋就推门冲了出去。
“秋秋你去哪儿?吃了再走啊。”罗老太太从屋里探出头,喊道。
“罗阿奶,我有急事,回来说!”说着,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顾青林也推开门,看了半晌,他怔怔道:“阿奶,你听到广播没?秋秋的大堂姐跳河了……”
“这,千万保佑那孩子平安无事啊。”老太太叹气,拍拍孙子肩膀,进厨房忙去了。
宁和的清晨,就这样被打破。
阮家人都起来了,李梅菊险些哭瞎了眼,心里不由怨起公婆,明明可以做到,对他们来说很简单的事,她的大丫要是死了,她跟他们没完!
这会儿,除了赖英子,没人敢说句重话。
“多大点事,就跳河,果然跟四丫那死丫头在一起久了,都会用这种手段威胁人了!”
见到媳妇要吃人的眼神,阮二壮劝阻说:“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阮秀秀咬着手指也慌了神,昨晚自己要是跟出去,关心安慰姐姐几句,是不是就不会发现这种事……
一家人慌忙往广播处赶,等他们到的时候,拖拉机已经哐哐哐叫嚣着走远。
此刻,广播处聚集了不少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阮家人。
“你们怎么回事?自己家的孩子跳河了都不你知道!”
阮甜甜早已手脚冰凉,六神无主,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前世,在母亲的牵线下,堂姐安安稳稳嫁人生子,根本没有这档子事,她突然有些后悔。
同为女孩,如果自己稍微出手帮一下,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边。
拖拉机上,阮清秋不顾旁人阻止和目瞪口呆,给阮芳芳做了胸外按压,并进行人工呼吸。
大冬天的,她喘着粗气,颤抖着把手指探到阮芳芳鼻下。
有呼吸了,终于恢复呼吸了!
阮清秋捂着嘴,眼泪无声流下,张献民见了也伸手去试探呼吸,之后一脸惊讶地看着哭泣的小姑娘,还真给她救回来了!
看来,以前传闻阮家二丫亲嘴救人的事,恐怕是真事,不是胡来的。
哭了片刻,她赶紧脱下棉外套,裹住身体冰凉的阮芳芳,包在怀里,眼泪流个不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傻姑娘,怎么就跳河了?
天大的事,只要活着就有解决的可能,死了真的再也没有可能。
拖拉机全速开动,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公社卫生所。
“谁给她做了心肺复苏术?幸亏及时,不然晚了!”医生边检查边说道。
原来亲嘴救人是真的啊,来的几人面面相觑,没说话。
阮清秋说:“是我,医生我堂姐怎么样了?”
“救援及时,人是救回来了,什么时候醒不知道,大概要狠狠病上一场,好好补补身体,才能好的快。”医生笑着朝她点点头,温声叮嘱。
“有没有带干的衣服来,进来给她换一下。”
“谢谢医生,我去换吧。”
几个男人留在病房外,阮清秋关上房门,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下给阮芳芳换上,她则换上那身湿衣服。
然后又和小护士借了干毛巾,擦干阮芳芳的头发,朝病房外的张献民说:“叔,回家拿被子是来不及了,您看去医院处和他们沟通下,拿张批条领一套被子来行不行?”
见张支书答应,她默默蹲在过道口,直到阮家人到来。
第54章 阮家女德书(一更)
见到阮清秋, 老太太少不得一顿冷嘲热讽,被前来输液的小护士呵斥:“吵吵闹闹像什么样,病人需要安静!”
赖英子讪讪的,脸上挂不住, 如果不是儿子拉着, 她非要冲过去质问吵闹, 嘴里还在嘟囔:“现在的年轻人真不会尊重老人家,哼!”
这边, 张献民把医生叮嘱的话与阮家人简单说了说, 李梅菊冲进病房趴在床前大声恸哭。
老太太撇撇嘴, 把刚才在小护士那受的气一股脑撒到儿媳身上:“哭啥哭, 这不是没死成吗!不死都给你个丧气玩意儿哭死!”
“赖婶, 医生可说了, 要不是四丫在路上给大丫做了急救, 你家大丫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张献民没好气道, 心想这老太太忒刻薄了些。
“她?”
老太太看向蹲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阮清秋,明显不信。这话也吸引阮大壮夫妻俩和老爷子, 都看看阮清秋,又看向张献民。
“就是你家三丫之前救那个男人的方法,医生说那叫‘心肺复苏术’。”
姜美丽眉头一皱,却问:“四丫, 你怎么会那啥复苏术?谁教的?”
阮清秋讽刺地勾唇,冷淡道:“因为,甜甜姐和那个男人嘴对嘴救他时, 我也在看呀, 然后就学会了呢。”
“四丫,你怎么这么说话?大伯母只是问问你而已。”姜美丽两条眉都拧成麻花, 语气也很不好,别以为她没听出阴阳怪气的味儿。
“我读书少,不懂添油也不会加醋,大伯母问,我就实话实说。”阮清秋语气淡淡,偏生上挑的嘴角充满了嘲弄。
阮大壮脸有点黑,先内涵自家闺女,又呛声自家媳妇,这个侄女实在不像话,便说:“四丫,美丽是长辈,你怎么说话呢!”
先来的赵春林几人看着阮家人,互相交流了眼神,不去关心病人,反而吵闹起来,真是……
“哦,请问大伯,侄女哪句话说错了,或者添了油加了醋,还请指正,我必定道歉。”阮清秋倚墙而靠,定定看着阮大壮,脸上一点也没有被斥责的慌张。
老太太见儿子被孙女的话噎住,正待发飙之际,阮来福说话了:“长辈的话,无论对错,你听着就是;家里的事,无论好坏,少在外面说。”
他口吻严厉,盯了阮清秋许久,沉沉道:“无论如何,顶撞就是错,虽然你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但好歹是我阮家出去的,以后规范好自己的行为,不要给我阮家丢脸,懂了吗?”
“爸说的有道理。”阮大壮点头,脸上露出认同之色。
阮清秋简直要被这番歪理给整笑了,什么封建直男癌晚期患者!
她咧了咧嘴,又正色道:“我读书少,听不懂大道理,字也不认几个,您跟我说这些没用。”
阮清秋神情真诚,表情正经地建议:“不如您和大伯回去合计合计,编一本书,就叫《阮家女德》,以后阮家的女孩都送去读书,这样才好读懂您的训诫,成为一个合格的、不丢阮家脸的阮家女孩。”
在阮来福阴沉可怕的眼神中,她做出苦恼内疚的样子:“我笨,我文盲,我不行,我学不会,我不识字,白费了您一番苦心,我很难过。”
末了,阮清秋眼睛一亮,说:“要不您先送我去学校读几年书,这样我就可以学会阮家女德。成为一个值得您骄傲的孙女,是我毕生的追求!”
说到最后,小姑娘握着拳,眼眶都红了,周围人无不感动她的一片孝心。
张献民脸色古怪,细品总觉得哪里不对。
“阿爷,请您今天就写书,我要学!”
小姑娘双手捧心,哭着喊着要学习,简直震撼一堆吃瓜人,这是什么神仙小孙女,又乖又孝顺!
阮家的太上皇第一次被小辈这样顶撞,挑不出毛病,就是气!
他气得脸皮子抖出了一片韵律感极强的褶子波浪,原来气到极致,竟说不出话!
“你这态度还不错,总算有点懂事了。”赖英子可听不出话中有话,模样甚至有些矜持,她说:“回去了,我就让你爷弄本。”
老妻的话成了压倒稻草最后一根草,老头子两眼一翻,气晕了。
偏老太太居然发出一声灵魂疑问:“老头子竟然高兴晕了?”
来自猪队友的助攻,就很奈斯很棒。阮清秋背过身,紧紧抿住唇,解气又好笑。
“张叔,我先回去换衣服了。”趁阮家又乱成了一团,她对张支书说。
“走吧,走吧,我们也回去,留在这儿也帮不了啥。”张献民招呼另外两人,坐上拖拉机,突突突地往村里赶。
回到家,阮清秋先换上干爽暖和的棉袄,又被老太太灌了一大碗姜汤才躺进被窝。
大冬天,穿着湿衣服吹了一路冷风,她成功感冒了。
眼皮沉重得睁不开,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给自己把脉,额头上放了湿布,隔一会儿换一次,似乎没间断过。
阮清秋做梦了,混乱而冗长,离奇又古怪,直到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耳边传来小声的哼唱,她终于呼吸平稳下来,沉入黑甜梦乡。
以往暖暖的手,此时冰冰的,少年眼眶发红,心疼极了。
“阿奶,你给我拿那件军大衣来,我陪陪秋秋。”
罗老太太没法,心疼孙子,搬来摇摇椅放在床边,劝说:“给你放了软席垫,就搁在秋秋床边,你也裹上军大衣躺一下,不然身体垮了,怎么照顾好她呀,总不能指望我这把老骨头。”
顾青林这才同意了,往躺椅上一靠,侧头静静望着少女苍白的脸,目光细细描她的眉眼轮廓,怎么也看不够,好想一辈子这样照顾她,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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