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他能对她好点, 她离开的时候, 是不是也会心软。
所以说,是他活该。
商滕就站在那里, 看着岑鸢离开, 一直看着。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无力。
第一次是在发现岑鸢得病的时候。
他有什么用呢, 救不了喜欢的人,也留不住喜欢的人。
他就是一个废物。
废物。
-
岑鸢上了楼, 走到窗边, 她只敢把窗户撩开一道缝隙。
却也足够可以看清楼下了。
商滕没走, 他还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的。
寻城的冬天, 冷风带着刺骨的寒, 他穿的也不多,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
岑鸢微抿了唇。
那个晚上, 她又开始失眠了。
明明很困, 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那些杂乱的画面跟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却也没个规律, 杂乱无章的。
她不知道商滕是几点回去的,看他穿的好像也不是特别多。
他这个人, 不太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感冒了都是硬抗。
实在扛不了了, 才会吃药。
岑鸢不否认,自己的确是在担心他。
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的心意好像也是。
但是不应该,也不能。
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心软。
然后就真的没有心软。
第二天一早,睡眠不足的她有点没精神,就连饼干都感受到了,一直担心的跟着她。
早餐随便吃了点,岑鸢把行李收好。
徐辉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他把火车票退了,买了两张机票。
不过是经济舱。
他怕岑鸢坐不惯:“要不你的那张我退了再买?”
“不用这么麻烦。”岑鸢笑道,“我这边离机场远,你不用等我,醒了就直接过去。”
到时候再升舱,也不急这一会。
电话挂断后,岑鸢把机票钱给他转过去。
很快,徐辉又转回来了。
岑鸢没有再管。
-
她打车回了江家。
短短的几天时间,江巨雄却像老了好几岁,两鬓生出了白发,面容也很憔悴。
看到岑鸢了,他并不意外,冲她点点头:“来了。”
岑鸢喉间轻嗯,坐过来。
江巨雄喉咙不舒服,他喝了口茶润嗓子:“身体好点了没?”
“好多了,已经开始结痂了。”
“那就好。”
然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岑鸢能够理解江巨雄此刻的心情,失而复得的女儿,却在某天被告知,不是亲生的。
任谁都会心里有道坎。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从十五岁养到二十六岁。
这中间的十一年,不可能没有感情。
岑鸢这孩子,心细又敏感,总是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
却从来不替自己想想。
江巨雄知道,她这次过来是想安慰自己,同时也想道歉。
但谁又和她道歉呢,两个爸爸都不是自己的爸爸。
“是你母亲的错,苦了你了。”
江巨雄叹了口气。
岑鸢摇头:“不苦。”
“好好养病,其他的别多想,我和你妈的缘分到头了,但你还是我的女儿,江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岑鸢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也不是过的一塌糊涂。
还是有很多人在爱着她的。
所以她不孤单。
“爸,我明天的机票,回榕镇。”她说。
江巨雄抬眸:“还回来吗?”
岑鸢笑了笑:“应该不回来了,会在那边定居,那里安静,也适合养病。”
江巨雄愣了会,然后才点头:“也好,在这边反而闹心的事情更多。”
他口中闹心的事情指的是刘因。
他担心刘因会去烦岑鸢。
但他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刘因走了,带着离婚分走的那点财产去了国外。
江家和商家比起来不算什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因分走的那点钱还是足够她下半辈子挥霍的。
说不上难过,但也不是毫无感觉。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一声不吭远赴国外,这次的见面,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但她还是放弃了,她只在乎她自己。
从前是,现在也是。
刘因出国之前,也不是谁都没找,她去见了江祁景。
她最爱的,除了自己,就是这个宝贝儿子了。
但也没靠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这件事,除了刘因没人知道。
岑鸢走了,走之前把那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
这还是之前,江巨雄给她的。
里面的钱她一分都没动,本身就没想过要,现在就更加没资格了。
江祁景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他就是故意偷听的。
果然,岑鸢说了她想离开,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从书房出去,她看到了站在外面走廊上的江祁景。
他个高,都快比她高出一个头了,明明小的时候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嘴硬脾气横。
可是现在,居然长成大人了。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岑鸢却不希望他长大,成年人的世界太累了,她希望江祁景永远开心。
他是她最爱的弟弟,也是她最不舍的人。
她走过去,替他把衣领理好:“爸年纪大了,你以后听话点,别老和他对着来。还有江窈,她从小被宠坏了,你别总和她吵架。”
“我没和她吵架。”
他平时连话都懒得和她讲。
岑鸢笑着点头:“嗯,我们小景最乖了。”
他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过了会,又一声不吭的往楼下走,步子大,脚步也急。
光看背影就知道是生气了。
岑鸢追不上,只能在身后喊他:“小景。”
他不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她没声了,站在原地。
江祁景犹豫的停下,最后还是转过身。
四目相对,她脸上笑容淡,眼眶却红红的:“姐姐追不上你了。”
她活的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受伤。
疾病缠身的人,好像都有很多身不由己。
江祁景跑过来,那张素来冷傲的脸上此时满是担心:“哪里不舒服了吗?”
岑鸢摇了摇头,笑道:“不要生姐姐的气,我最近已经很难过了。”
她不希望在这个难过的基础上,更加难过。
江祁景担忧的垂下眼睫,没有问为什么难过,是谁让她难过的。
但他知道,岑鸢应该是真的扛不住了。
她不是会诉苦的性格,能够让她主动说出来,应该是超过了临界值。
江祁景点头:“我不生气。”
岑鸢放松的笑了:“不气就好。”
但她的笑容里,依旧带了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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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是上午十点半的,江祁景送她去的机场,徐辉早就等在那里了。
他第一次坐飞机,什么也不懂,也不敢乱走,票也没取,就坐在那里等岑鸢。
江祁景过来以后,先把行李箱弄去托运,然后给机票升舱。
他让徐辉在路上照顾好岑鸢,一边说着,一边往他的黑色背包里塞了一个装满热水的粉色保温瓶。
“她要是渴了你就把保温杯拿给她。”
徐辉点头:“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照顾好岑鸢姐的!”
江祁景眉头紧皱,醋意上来了:“谁是你姐?”
他知道,岑鸢在榕镇的妈妈要嫁给面前这位的爸爸了。
到时候岑鸢就真成了他姐姐。
江祁景一想到以后他们会变成一家人,他就不爽。
登机之前,江祁景和岑鸢说:“以后不许喊他弟弟。”
岑鸢笑容无奈:“我也没喊过你弟弟啊。”
“那你不能让他喊你姐。”
“我妈没嫁给他爸之前他就喊我姐,只是一个礼貌的称呼而已。”
江祁景不说话了。
像哥哥一样保护她,却在这种事情上幼稚的像个刚满三岁的小孩子。
岑鸢最后还是宠溺的点头应下:“嗯,我答应你。”
江祁景说,防止她骗自己,他以后会时不时的去榕镇检查,如果发现徐辉还在继续喊她姐,他就半个月不理她。
岑鸢笑他幼稚。
心里却知道,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会去看她的。
飞机飞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徐伯亲自开车过来接的。
周悠然也在。
确定了关系之后的二人明显亲密了许多。
徐伯下车替岑鸢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小辉那兔崽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岑鸢笑道:“没有,他很乖的。”
徐辉不满的嚷道:“我能添什么麻烦。”
车内有股淡淡的鱼腥味,应该是之前装过鱼,味没有全部散完。
再加上车内暖气一烘,那股味道就更难闻了。
岑鸢胃里不太舒服,晕晕乎乎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到家。
刚下车她就吐了。
周悠然给她倒了杯热水:“是不是晕车?”
岑鸢摇头:“可能是路有点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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