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鸢现在没有力气去应付这些,她只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我今天没空。”
江窈音量拔高:“岑鸢,她可是你妈,你不管她?”
岑鸢手按着额头,昨天晚上睡的不怎么好,早上起床头就有点疼,被江窈吵了这么久,疼的更厉害了。
岑鸢没有再理会江窈,把电话挂了。
的士司机停在路口等红绿灯,岑鸢想了想,还是出声说了一句:“师傅,麻烦调头去平江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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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门外就听到刘因的声音了。
她的声线很细,发起脾气来越发尖利刺耳。
有点像指甲在黑板上剐蹭的声音。
看到岑鸢以后,那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佣人顿时松了口气。
夫人发了半天脾气了,江窈小姐一个小时前就借口有事溜了。
留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夫人脾气大,每次没个三四个小时那是平息不了的。
岑鸢顿了顿,绕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过去。
刘因看到她了,火更大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废物还有脸回来,要是你能把商滕拴住,你爸敢这么对我吗?”
刘因发脾气的时候很容易迁怒他人,这也是为什么江窈不愿意待在这里的原因。
岑鸢沉默了会,没说话。
刘因一看到她这木头性格就来气:“听说商滕领养了个小女孩回家?”
岑鸢点头:“嗯。”
刘因气笑了:“他这是在打我们江家的脸呢,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吗?说他宁愿养其他女人的孩子也不愿意和你生!”
这些流言流语,早在商滕决定领养陈甜甜的那一刻起,岑鸢就猜想到了。
他那么聪明,肯定也早就能想到。
刘因看到她手上的检查袋,顿了顿,问她:“病了?”
岑鸢摇头:“没什么。”
刘因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对。
似乎突然想到些什么,她神色怪异的让她上楼。
二楼的卧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刘因让她把东西给她。
岑鸢没动。
刘因不耐烦了,又催了一遍:“快点!”
岑鸢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检查袋递给她。
刘因打开,抽出里面的检查结果,上下看了一遍。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手颤抖了几下。
她看着岑鸢,长达数十秒的沉默里,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岑鸢仿佛在里面看到了些不易察觉的心疼。
但是很快,刘因把检查结果撕的稀碎:“这件事千万别和你爸讲,听到没?”
岑鸢看着她,感觉喉咙异常干涩:“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吧?”
第十章
刘因的眼神闪躲了几下,没说话。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心里逐渐成型。
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的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天一整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消化。
她突然觉得,其实她应该庆幸。
还好她这一生过的格外坎坷,遇到这种事情,她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毕竟千疮百孔的人,是不介意身上再多出一道伤口的。
岑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陈甜甜身上穿着白雪公主的裙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周阿姨跟在她后面追,让她把鞋子穿上,别着凉了。
看到岑鸢了,陈甜甜光着脚丫子往她怀里跑:“妈妈~”
小家伙的声音甜,奶声奶气的。
岑鸢恍惚了一阵,蹲下身去抱她:“为什么不穿鞋子呀。”
陈甜甜在她怀里蹭了蹭:“不想穿。”
岑鸢无奈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动作温柔,声音也温柔:“听话,不穿鞋会感冒的。”
岑鸢的话,陈甜甜都听。
她让她穿,她就穿了。
周阿姨把她抱过来,一边给她穿鞋子一边说:“还是你说话好使,我每次都得哄半天。”
岑鸢轻笑着说:“小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小任性,慢慢教,等稍微大点就好了。”
周阿姨看着她,岑鸢的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替岑鸢感到不值。
替别人养女儿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她身上,她肯定接受不了。
岑鸢却毫无怨言。
岑鸢问周阿姨:“商滕没回来?”
周阿姨说:“把甜甜送回来以后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是家里那边打来的电话。”
岑鸢和商滕结婚这么久,甚至连他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他母亲吃斋念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了。
而他的父亲,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前些日子听刘因讲起,他好像已经可以下床了。
想来今天给商滕打电话,也是为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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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灯光明亮,四周的装饰都是一片压抑的灰和黑。
这里的房子在寻城最贵的地段,占地面积也大的吓人,后面是天然湖泊,风景怡人,冬暖夏凉的避暑好地。
但住在这里的人却是毫无温度的冷血动物,无一例外。
商昀之坐在轮椅上,哪怕是大病初愈,那张脸上仍旧不见半分憔悴。
除却白了大半的头发,仿佛在无声叙述着他的年纪。
商滕的长相有七分似他。
尤其是那双眼睛,冷血薄情,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商昀之在这些基础上多出了一些狠厉。
他目眦欲裂的瞪着一言不发的商滕,抓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道:“逆子!”
商滕没躲,茶杯砸在他的额头上,多了一道伤口。
血流下来,淌进眼睛里。
眼底漫上一抹猩红。
他仍旧无动于衷,仿佛头被砸破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只是沉默的拿出西装胸前口袋里的方帕,把血擦净。
他讨厌这种黏腻的感觉。
商昀之手紧紧扣着轮椅,问道:“是她的女儿?”
商滕很坦然的承认了,没有半分隐瞒:“嗯。”
商昀之气到青筋欲裂:“所以你现在是在和我示威?我告诉你,我三年前不许那个女人嫁进我们家,三年后也不可能同意她的女儿姓商!”
方帕上沾了血,商滕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他对商昀之刚才的话视若无睹,叫来了护工:“我爸身体不适,推他回房吧。”
商昀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刻,就不会让那个孽种进我们商家的族谱!”
商滕把领带扯开,眼神仍旧平静。
护工推着他进了电梯,男人暴怒的声音完全被隔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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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的伤他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把外套穿上。
出门前,小莲从三楼下来。
她是纪澜的保姆。
这些年纪澜吃斋念佛,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
平时她都住在郊外的别墅里。
最近几天才回来。
小莲手上拿了个墨绿色的锦盒,上面的刺绣很精细,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应该是个古物。
她把东西递给商滕:“夫人让我把这个给您,让您到时候转交给岑小姐。这是夫人的母亲给她的,让她传给未来的儿媳妇。”
她顿了顿,“另外夫人还说,顾念旧人是好,但也不能委屈了身边人。”
商滕没说话,接过锦盒推门出去。
晚上下起了雨,因为气候原因开始堵车。
岑鸢刚把陈甜甜哄睡下,何婶听到声音过去开门。
看到商腾额头上的伤了,岑鸢走过去,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他淡淡的移开视线:“不小心磕到了,没事。”
他把外套脱了,上了楼。
岑鸢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会。
那天晚上岑鸢失眠了。
心里装了太多的事,很难入睡。
她想起商滕额头上的那个伤,翻来覆去了一会,最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穿上拖鞋去了客厅,把药箱拿过去,进了商滕的房间。
她动作轻,怕吵醒他。
商滕的房间很简洁,颜色基调也很简单。
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岑鸢只把床头灯开了,一档,昏黄色的光。
商滕的睡颜安静,纤长却不算卷翘的睫毛。
五官轮廓以及线条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被人用画笔加深勾勒过一样。
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让人感觉周身是有温度的。
在这个圈子里,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还在享乐人生。
可他却过早的承担起了家族的重责。
他应该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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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把他额头上的纱布轻轻揭开,血已经凝固了。
伤口其实不算深,不是需要缝合的程度。
但因为处理的太过随便,所以看上去有些骇人。
岑鸢用棉签沾了点碘伏,给他的伤口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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