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原本似乎刚刚熄火的房间里忽然再次传出震天的摔打声,少司宇无奈的耸耸肩。
“少兄,你家娘子今儿似乎被你得罪的不轻,想好怎么哄哄了没??”促狭鬼荀巨伯嘴角噙着看好戏的坏笑凑近少司宇低声调侃。
“巨伯……”
“得了,让他慢慢砸吧!!英台你放心,我只需要一根绳索的位置,不会占用你们太多的空间。
“绳索?做什么的?”几人说笑着朝外面走,梁山伯好奇的问着少司宇绳索的作用,却又听荀巨伯唯恐天下不乱的凑过去抢白。
“怎么,被你娘子抛弃了所以准备悬梁自尽以搏同情啊?”
“是啊,我准备自挂东南枝!”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少司宇无奈的想到《孔雀东南飞》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流行起来,便也不再多做解释了。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远,院子中本想看热闹的人间似乎是没有了什么下文,也就纷纷散了。
马文才斜靠在床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马统蹑手蹑脚的收拾着满地狼藉,不时的偷瞄两眼自家一言不发没有半丝动静的他家公子。他家公子像今天这样暴躁的情况,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个叫少司宇的公子,简直就是个人才!能这般招惹他们家公子还好端端活到现在的,这少司宇算是自小到大第一人吧,也不晓得他们家公子这回是怎么了,居然……居然没有整死少司宇……真是搞不懂,主子的心思,果然是难以揣测啊。
啧啧啧……少司宇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眸子半眯来回打量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口中不时的发出‘啧啧声’。一旁单手捏紧书本貌似在看书的祝英台小脸儿微红,眼角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少司宇手肘之下,那划分她和梁山伯床位的书墙。
楚河汉界啊!!原来,这就是祝英台保护自己的妙招??好啊,厉害……只可惜,这招似乎就只能对梁山伯这样的死书呆子有效,若是换成马文才,祝英台的身份保证早被拆穿108次了吧!!
看来,要对付马文才这样段位高阶的人,也就只能依靠她少司宇自己的头脑才行。
“少兄,英台她不习惯和别人太接触,所以我们才用书本挡在中间。”梁山伯见少司宇好奇的盯着床铺中间的书墙看,连忙解释道。
“明白!”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你们不用管我了,该干嘛干嘛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少兄,要不然你和英台睡床,我去睡地铺。”探手试了试悬空的绳床,梁山伯有些担忧的开口,这般只当人三指粗的绳子当真能承受少司宇这么个大人的重量???
“得嘞,你们去睡甭管我!”瞥见祝英台那满脸的不甘愿,少司宇了然勾了唇角,道了声晚安后头也不回的纵身跃上绳床,自顾自的与周公约会去了。
梁山伯和祝英台惊异的面面相觑,半晌,才听梁山伯喃喃自言:没想到少兄竟是这般的……高深莫测……
这一夜,某人睡得无比香甜,甚至连美梦都没来得及做一个,天就放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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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之术,若不亲手过招,不足以评判。现在你们就一一上来,与本席对局。若是赢了本席,这品状等级自然名列前茅。”
谢道韫端坐台前,浅笑盈盈的看着满堂学子,目光扫到少司宇之时还淡淡的冲她点了点头。少司宇连忙坐的端正,仿佛一二年级刚刚入学的小朋友般乖巧。
“谢先生说了,你们有谁请先对第一局啊??”那原本极其反对谢道韫留在尼山教学的猥琐老八股陈子俊这两日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反常态的变成了谢道韫的超级粉丝似的。每每有谢道韫的课,他绝对是场场不缺,还美其名曰是监督众学子听课,执行他监学的职责。
见鬼,之前也没见他这么尽心尽力过。
“我来!”王蓝田懒洋洋的站了起来,眼眸之中满是对谢道韫的不屑与鄙视。
“请!”谢道韫微微一笑,抬手说道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王蓝田却因为第一子就不懂规矩误执白子而被众学子讥笑下台。
“下一位谁来??”
“我!”马文才手臂微扬,淡笑一声从容不迫的站上台,“学生请教夫子高弈!”
黑子落盘,不紧不慢。
“直奔中原,好气魄!”谢道韫眸光一亮,赞赏的点点头。马文才却只是扯了扯唇角,不动声色的继续落子。众学子皆是忍不住好奇心,纷纷围了过去,很快将马文才和谢道韫包围在了中间。
谢道韫棋艺精湛,颇有当代大国手的风范。少司宇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的棋场厮杀,再反观马文才,果是一等一的好手。布局严密谨慎,只是遣兵调将有时候颇显残忍。
一番围追堵截之下,马文才仍是被谢道韫的白子尽数围困。
“马文才快认输吧!”陈子俊在一旁忙不迭的催促,却是换的马文才一声冷笑,“不到最后,结果尚未可知。”
黑子落定,马文才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少司宇狭长的风眸微闪,不由得伸出食指轻点棋盘,“夫子,算算棋子定胜负吧!”
陈子俊看了看谢道韫,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开始计算数量,此间马文才微微转了头,便对上了少司宇带笑的研究眼神。
“哼!”马文才轻哼一声,傲然的扭开头不去看少司宇,惹得她轻笑不止。
“黑子37,白子39,谢先生,小胜!”
仅仅是两子之差,谢道韫几乎就输给了自己的学生,这马文才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性子冷傲孤僻了些,若是能将其搬回正道……
“马公子棋艺精湛,落子勇武果断,谋略杀伐具为上乘,将来定是沙场猛将。想必是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吧??”谢道韫淡淡一笑
“先生过奖,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进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忽视。”马文才双手抱拳傲气道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马文才不悦的挑眉,斜了眼插嘴的少司宇,原本还算得意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
这个少司宇,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
“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性子太急只求速胜,有时候显得太过残暴!”
说着,少司宇眉头微蹙,这马文才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放到21世纪,这个年纪的孩子命好一点儿的都还在自己父母面前撒娇呢。马文才为什么会如此的残忍?难道古代的人,都是那么的早熟吗??
“哼,棋场如战场,为求胜局,牺牲几个兵卒又算得了什么?”冷冷一笑,马文才拂袖起身,冲谢道韫一抱拳,“先生请品评!!”
谢道韫看了眼淡笑摇头的少司宇,又看了双拳再抱神色泠然的马文才,“乱世之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哈哈哈……多谢先生谬赞,学生定当尽心竭力达成先生品论。”
扫了众人一眼,马文才冷笑一声转身就欲走,却被少司宇甩开的玄铁扇挡住了去路。
“做什么?!”冷眼瞪了少司宇,马文才显得很不愉悦。
“性子太急,不好!”少司宇收回铁扇优雅的摇着,完全不顾及此刻正是三月开春之际根本没必要玩儿折扇耍帅。
“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轻扯唇角,少司宇诡谲的挑了眉,伸手拈起黑子一粒就往谢道韫和马文才貌似已成定局的棋局上放,“有时候多考虑多思量,结局可能会不一样,文才兄!”
‘啪’的一声脆响,黑子落定。
霎时间,整个讲堂猛地安静了下来,陈子俊僵住了,谢道韫凝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对视一眼后也愣在了原地。
“你!”马文才极其给力的一把擒住了少司宇还未来得及放下的手腕,满目震惊。
“好一个扭转乾坤,好一个力挽狂澜!!”
谢道韫回过神来,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好一个一子定江山!!”梁山伯也连连赞叹道
少司宇这一子落下,竟将谢道韫与马文才那原本已成定局的局势瞬间扭转。
“黑子三十七,白子二十八,少司宇,胜!!”
监学夫子陈子俊数完棋子后,五官扭曲的看了看谢道韫,这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少司宇。
这个上课睡觉下课调笑,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似乎听说还好男风的少司宇,棋艺居然会是这般的精湛。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啊!!!
“我说了,性子太急,不好!!”少司宇满不在乎周围投向自己探寻的目光,转而正对马文才微微勾唇。“棋场如战场是不错,可是……战场上,可没有后悔一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马文才微微一怔,眼前满目严肃的少年,还是那个平日里口齿花花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没个正行的少司宇吗??他眼中那抹自己似乎不大看得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当然,文才兄要当酷吏司宇也没意见啦,反正司宇肯定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什么都听……诶……诶……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