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追溯到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她在商业酒宴中偶尔会遇见这个男人——
是林诚彬身边的人。
如果她没记错, 这人叫李徊,是林诚彬的亲信, 以往表面功夫做得足, 她还乖巧地喊过他几声叔叔。
在林家出事那段时间,也是他受林诚彬指使来照顾她, 美其名曰照看,其实就是监视软禁,不过当时她沉浸情绪,无暇跟他们争吵, 就这么耗着了。
如今看来,她倒是有些庆幸那时没有撕破脸。
林未光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但也不敢表露太多,摸不准对方找她是想做什么。
程靖森的人在这儿, 对方应当不好做出对她不利的事。
思及此, 林未光敛了心神, 缓缓眨眼, 不敢确信似的:“是……李叔叔吗?”
李徊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快就认出自己,面露讶色:“你居然还记得我。”
林未光眸光颤动, 像是难以置信, 张口却失声。
很快,她调整好情绪,压低嗓音,语气中隐约含了哭腔:“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在我最难过的那段时间, 如果不是你和大伯,我或许根本熬不过去。”
她一句话便将彼此距离拉近,好似还是从前那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天真千金,只看得到他人明面上对自己的好,其余一概不知。
李徊心有怀疑,但未曾表露半分,只将视线落在她贴着纱布的那处,蹙眉沉沉道:“你这孩子,这么久没见,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听说后简直要急死了,生怕你出事。”
他神情担忧不似作假,就连谨慎怜惜的动作也恰到好处,轻易便教人信以为真。
林未光轻咬下唇,眼底已经有泪光浮现,她抬起脸来,委屈巴巴地开口:“我也没有办法呀,离开你们后,哪还有人会保护我,就算受了伤,我也只能自己扛。”
像是觉得难为情,她揉揉眼睛,纤长睫羽颤动,喏喏出声:“我身边都是陌生人,做事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被人接走,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李叔叔。”她说着,指尖揪住李徊衣袖,很轻地晃动两下,“我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我、我好怕……”
她没把话说得明白,暗示意味却浓厚,再配上那幅我见犹怜的模样,李徊不疑有他。
到底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心底不禁生出几分疼惜。
“没事了。”他温声安抚她,“你大伯听说你被找到,也很高兴,想把你接回林家,只是程家那位不松口,暂时还僵持着。”
——废话,不然把我送回去养成废物傀儡?
林未光暗自腹诽,面上满是失落难过,“我知道,就在之前寿宴上,仲老提起过这件事,我当时还期待呢,但……”
她嘴角紧抿,像是有些想哭,又强忍泪意,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到底为什么呀,我只是想回到亲人身边而已。”
见此,李徊心底最后那点怀疑也尽数消散,显然眼前小姑娘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估计程靖森也只将她当做玩物养着,根本没告诉她多余事情。
他无声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程靖森当真有意扶持林未光,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林未光只是个用来处理两家关系的道具罢了。
而她明显对这些毫不知情,仍睁着双无辜盈亮的眼同他对视,期期艾艾,盼望自己能早日挣脱牢笼一般。
要利用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李徊虽于心不忍,但还是以大事为先,对她语重心长地解释:“未光,你不知道,程靖森手中握着林氏20%的股份,他又拿你作威胁,你大伯不好跟他撕破脸,接你回家这件事,暂时很难解决。”
股份。
林未光敏感地捉住关键词,可算是明白李徊和林诚彬在打什么主意,敢情这是白脸不能唱,改黑脸了。
倘若能借她手拿到那20%的股份,林诚彬就能彻底高枕无忧,这是忽然发现她有用,想从她下手?
纯的傻/逼。
林未光最擅长利用年龄和外表骗人,她闻言,努力地思索其中关系,才不确定道:“那我……可以帮上忙吗?”
李徊欣慰她的聪颖,“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但目前没什么需要你做,只是要委屈你再从程靖森身边待段时间。”
林未光心想她可什么都没说,这么快就认定程靖森对她不好,看来自己演得不错。
“可以的。”她乖巧点头,“如果有我能做的,叔叔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也想大伯了,想快点回家。”
假如此刻她说得不是真话,那这小姑娘撒谎的功夫必然极为高明,但从小衣食无忧的单纯小孩,哪里会有这份心机?
如是想着,李徊稍稍放心,笑着颔首,轻拍了拍林未光肩头,道:“程靖森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不能耽搁太久,你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将一枚小物件放入她掌心,示意她收好,“有事我会再联系你,照顾好自己。”
林未光没有看,但凭触感,猜出这是张电话卡。
她点头应声,终究是不舍地收回视线,迈步朝门口走去。
直到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她才恢复懒怠无谓的模样,推门而出。
保镖仍旧兢兢业业地守在走廊,见她来了,便将她领回病房。
林未光把电话卡藏在兜中,没有跟保镖提及此事,径直朝病房所在走去。
回屋后,她觉得又无聊又累,保镖又不吭声,她便关了电视钻进被窝,拧着眉沉沉睡去。
没有做梦,伤口也没有再痛。
待林未光迷迷蒙蒙醒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泼墨一般,只浮现隐隐灯火。
房间内并不敞亮,只有床头灯是开着的,洒下柔和暖色。
林未光缓了会儿困劲,被窝暖和,她不想起来,遂翻了个身。
这才望见床边坐着道人影。
她起先吓了一跳,精神徒然紧绷,然而在看清楚对方是谁后,才舒出一口气。
程靖森的外套被搭在椅背,他只穿了件衬衫,长腿倦懒地叠搭着,电脑置于膝头,似在审阅文件。
听到动静,他掀起眼帘看向她,轻笑了声:“终于醒了?”
他语气促狭,仿佛在逗弄小孩子似的,林未光略有些迟钝地皱起眉,反应过来。
“现在几点了?”她问。
程靖森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放到她眼前,“自己看。”
林未光扫过那行数字,愣了愣。
十点半。
“我睡了这么久?”她纳闷,揉揉惺忪双眼,“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程靖森将电脑合上,放置一旁,不紧不慢答:“六点半。”
林未光:“……”
靠,那他是看着她睡了四个小时?
林未光不知道自己睡着时是什么模样,又没法问,耳根隐隐生热,她递去一个白眼:“来这看我睡觉,你也可够无聊的。”
程靖森略一挑眉,不置可否。
林未光嫌躺着看他不舒服,便撑着床想坐起身来,却不曾想头脑一阵晕眩,险些让她倒回去。
程靖森先一步发现她异样,登时伸手扶住她,眉间紧蹙:“怎么了?”
头晕的感觉委实不爽,林未光脸色微白,开口没能出声,只得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大抵是脑震荡后遗症,她难受了约莫有半分钟,便逐渐恢复过来,血色也重回面上。
见程靖森仍旧是那副紧张模样,她不由好笑,揶揄道:“就是头晕而已,你这担心都快写脸上了。”
程靖森握着她小臂的五指倏然收紧,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此举颇有关心则乱的意味,陷入沉默。
他回想起自己白日接到消息的那刻,想到这小孩儿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内心便满是冗杂。
即便得知林未光没事,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亲眼确认后,才勉强压下心底那份后怕。
程靖森已经许多年没有害怕过什么了,这感觉于他来说十分陌生,又带有些许沉重,微妙的介于新鲜与排斥之间,难以界定。他从这份情绪中感知到酸涩滋味,却并非全然不好受,还掺杂些许黏连甜意,不知来处,更无法言述。
他隐隐明白,却又有些不懂。
林未光见他不说话,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却不见松懈,她素来敏感,此刻也琢磨出点东西来。
“没关系。”她挪到程靖森身边,眉眼含笑,“这才只是撞了下头而已,我还受过更重的伤,这简直不痛不痒的。”
殊不知男人闻言,脸色愈加不好看,她只得轻咳两声,道:“反正,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就别再自责了。”
受伤的人反而在这儿出言安慰,程靖森轻按了按额角,眉间仍不见松散,沉声:“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再出事。”
经他提起,林未光才想起这茬,时机偏就在他们出国前,实在有些戏剧化。
她本来就没往心里去,正欲开口说没事,便见程靖森看向她,二人视线相接。
她哑然。
“这次是我疏忽了。”他道,“抱歉。”
林未光心头微颤,几乎有些绷不住。
如今她有事相瞒,实在经不起他这声“抱歉”,单是心虚都要将她吞没,哪好意思应得出一句“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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