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逻辑鬼才们的概念,四舍五入一下,姐姐是很谦虚的。
事实证明,大家还是喜欢看爽文套路。于渃涵的话随便让一个人带入一下,都能意会到其中的爽点。替别人爽过之后再惊呼“姐姐真性情”“姐姐好A”。
于渃涵个子那么高,接受采访的当天穿着一身黑,像个刚从某种肃穆场合里走出来的黑寡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狠角色。
这么一看,更A了。
“于总可以啊!”王寅在于渃涵的办公室里,当着她的面儿看那些八卦新闻,然后逐一朗读。于渃涵面无表情地靠在窗户边抽烟,冬天的冷风嗖嗖往屋里灌,她倒也不嫌冷。王寅念半天都得不到当事人的任何回应,觉得很没意思,便作罢,说道:“不过我倒是想问你,那天在车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就让人拍到了?”
“谁知道呢?想搞我的人从这里排队能排到永定门,谁知道哪个下三滥的。”于渃涵说,“不过也无妨,反正我不在乎,随便说去吧。你看,想遮掩的时候大家都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一旦坦然面对,其实结果也没差到哪儿去,相反还挺好的。”
王寅说:“八卦就跟情人一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只有那种若有似无的消息才最吸引人,真相往往是最没劲的。”
“哎……”于渃涵叹气,口中吐出的烟雾被风吹了进来。她咳了一声,挥手想把烟散开。
“经此一役,于总没亏反赚啊。”王寅说,“叹什么气?”
“没劲。”于渃涵说,“你不觉得天天跟不认识的人打嘴炮特无聊么?我做到今天的成就,没人关心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最乐于看到的竟然是我养过多少男人。没人关注我的事业如何,反而关心我的包多少钱我的车多少钱,甚至有很多人觉得这就是我的成功的计量标准……我觉得太没劲了,真的。”
她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我觉得这种观念很扭曲。虽然我说那番话有气话之嫌,可说到底,不就是在向大家展示金钱的魅力么?好像钱能买到一切似的……可怕的是,会有那么多人认为这是真理。”
“于总啊,你就别忧国忧民了,会长皱纹的。你不是最怕长皱纹么?”王寅笑说,“我倒不认为这是拜金的体现,只不过钱这个东西很具象,你就当做它象征着美好生活。向往金钱,就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吧。咱们总不能一边数钱,还一边说钱这个东西糟糕透了,它真烂,大家别碰。这就有点既当又立了,是不是?”
于渃涵一想,确实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跟欲望幻想是没办法互通的,不过,世界永远保持着一种能量守恒状态,有人高兴就会有人难过,别人的生活永远是最好的。
对于一个人来说,好事坏事是此消彼长的函数曲线,大体有一种规律。极幸福或极悲惨的人生概率很低,而他们彼此之间互为正反,相互消减,也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她现在这种无时无刻都很晦气的状态要什么时候才能消散呢?这显然不是去雍和宫烧柱香就管用的。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呢?”王寅说,“小高……”
“别,别。”于渃涵制止了王寅,“别提他,还能做朋友。”
王寅说:“别这样呀,人家也是天降横祸,本来就跟人家没关系,你不得好好说道说道?”
“没什么可说道的。”于渃涵说,“不想理,就这样吧。没人管我不是挺好的么?我最烦让别人管着了。”
王寅说:“你爱干嘛干嘛吧。”
根据能量守恒定理,在好运出现之前一直都是晦气的状态。于渃涵越是不想提高司玮,就越容易听到这个名字。
先是很多要确认的工作和进度,但凡谁来跟她陈述,到最后都要说一句高总如何如何。理由很简单,因为大部分事情都是高司玮经手的。听完之后她才发觉,人家高司玮做的有声有色,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儿,她只要点头签字同意就行了。
更加晦气的是,于渃涵的父母还要她周末回家吃饭,还让她把高司玮也叫来。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高司玮忙啊有事儿啊别打扰人家了,家常便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于母也就没再张罗了。
于父于母在网上看到了有关于渃涵的消息,为人父母多少都会担心。于父问于渃涵到底怎么回事。于渃涵摊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嘟囔说她只是犯了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这话于父怎么听怎么讽刺,很严肃地瞪了于渃涵一眼,于渃涵才勉强有点正形,坐直了说:“哎呀,都是玩玩,您别太当真了。也别总是听那些小报瞎写,没一句真话,看半天还给自己添堵,何必呢?我什么人难道您还不清楚么?”
“我只是希望你能安生一点。”于父说,“谭章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你就又……哎!”他很痛心。自认为从小到大对于渃涵都是大家小姐的教育方法,可没想到于渃涵变得比那些男孩儿还浮夸,还不着调。
“嗨,您就甭提了。”于渃涵继续喝茶,“您二位啊,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给我弄一法制咖。幸亏我没有谈婚论嫁的准备,要不然我这半辈子算是吹了。”
谭章的事情一直是于父于母心中的刺,每每想起都有些后怕。一下子觉得于渃涵好像也不必非要结婚,确实风险太大,如果总是命运悲惨的遇到这种人,后半生也太唏嘘了。
于渃涵也很了解自己的父母,说到底,他们只是犯了父母都会犯的絮叨,他们还是爱自己大于爱别人的,一切唠叨废话的目的是真的希望自己幸福——虽然他们定义的幸福跟自己定义的幸福可能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只要她提谭章犯的事儿,于父的声量就会低下去好大一截,老头儿刚硬了一辈子,还是会在女儿的挤兑上认怂。
这事儿就很有意思。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时政和财经新闻,于渃涵还是很喜欢跟他爸分享这些东西的。她爸毕竟坐到了那个位置,虽然退休,但该有的解读能力和嗅觉还是有的,如若出山,仍旧是个老辣的猎人。于渃涵自认为自己在斗争经验上永远比不得她爹,所以她很喜欢听听她爹的意见。
她稍微跟于父提了一嘴voke的事情,voke看上去要做的内容跟她们不相关,于渃涵却总觉得不太踏实。于父虽不懂她们这些个娱乐模式,不过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一个基本法。他听后沉吟片刻,只说道:“静观其变吧,年轻人要能坐得住,别事儿还没出呢,自己想一些有的没的。”
这时门铃响了,于渃涵跑去开门,没想到站在外面的是高司玮。
高司玮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于渃涵说:“大哥,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我还没问你呢。”
于母出现在于渃涵的身后,笑着说:“呀,小高来了呀,正好快开饭了,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快进来。”
于渃涵往后面退了一步让高司玮进来,于父也跟他打了个招呼。于渃涵把于母拉到一边儿小声问:“妈,怎么回事儿?”
于母说:“啊?我没跟你说么?你爸朋友寄过来几箱热带水果,什么都有,我们又吃不了那么多,你走的时候拿点,让小高也拿点。”
“就这?”于渃涵无语,“而且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了?”
“我说过吧?”于母也有点自我怀疑,“我没说过么?”
“算了算了,这不重要。”于渃涵放弃跟自己亲妈白扯这种问题。
因为于渃涵总是使唤高司玮的缘故,高司玮对于渃涵父母的家也非常熟悉,逢年过节也能收到于父于母的红包,有时家里有人送东西,他们也会让高司玮带走一些。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母本想让于渃涵跟高司玮说一声,结果于渃涵糊弄过去了,她就亲自给高司玮打了个电话,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人家也不是没有在忙吗。”于母还埋怨于渃涵,“你谎报军情。”
于渃涵心想,我去死一死好不好?
中午吃饭时,于渃涵只顾低头扒饭,父母的很多问题都是在问高司玮。什么最近工作忙不忙呀,累不累呀,有没有什么问题呀。问到于渃涵这里,于渃涵就只会支支吾吾地带过。
由于头埋得过低,以至于好像高司玮才是她爹妈的儿子,而自己只是一个路过拼桌吃饭的路人。
高司玮的表现一直很得体,不会让人看出他跟于渃涵关系微妙的变化。饭后,高司玮帮于父去修剪花园里的枯枝,于渃涵跟了出去。远离父母,她好像才能透一口气,说道:“你倒是还挺能装。”
高司玮只顾着修剪,没有理会于渃涵。
“喂?吃我们家饭,当我是空气啊?”
“有不是你让我来的。”高司玮说,“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在,早知道我也可以不来。”
于渃涵觉得高司玮还是有气,想想也是,那件事闹得不小,他在公司里的声誉也很受影响,生气是正常的。于渃涵觉得自己应该大度点,至少一码事归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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