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头一次见家长,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放心,像被查户口似的,将和自己相关的所有信息都复述了遍。
又过了许久,谢淑君终于开口,不是和沈言礼聊天,而是单方面讲着她想说的话。
“许听是我在福利院收养的小孩,当时她已经八岁了,小小一团,已经记得很多事情。她跟我回家后非常懂事,我没有开口她主动拿着抹布做家务,和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完全不同,懂事得让人心疼,应该是怕被抛弃吧。”
“因为我要她好好学习,她学习特别认真,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年级第一,为了维持这个成绩,别人在玩的时候她在看书在做额外的辅导资料。”
“她小时候很少主动问我要东西,我给她买裙子买玩具,也是纠结很久才接下。”
“去年她亲生父母找到她,虽然许听一直说不想回到父母身边,但我看得出她其实是高兴的,别的小孩儿都有父母,她也有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听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联系,也下意识回避和父母相关的话题。她以为瞒着过我就不会担心,但是她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她一直都是这样,不给别人添麻烦,不让别人担心她,特别乖。”
……
谢淑君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关于许听的事情,有沈言礼知道的,有沈言礼不知道的,每一件都让沈言礼觉得心疼,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直接将许听从福利院接走,将所有糖果所有娃娃所有皇冠宝石公主裙全都放在许听面前,将她宠成公主。
谢淑君看着沈言礼的眼睛,话音突转。
“许听十一岁时就喜欢你,一直看你的电影,每次在电视机上看到你出现都很开心,长大后情绪收敛,喜欢的不那么明显,但房间贴的全是你的海报和贴纸。”
“高三那年,她学习压力重,我偶尔帮她整理房间,看到草稿纸上写着你的名字,和溪城大学。”
“州城的房子已经卖了,不过她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整理了,全都保存下来带来这边,现在在她床下放着。”
顿了下,谢淑君说,“我不知道她对你是哪种喜欢,是对偶像的崇拜,亦或是其他。许听真的很乖很懂事,我不反对你们交往,但我希望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对她好一些,以后分开也不要伤害她。”
此刻,沈言礼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他原以为他与许听只是曾经短暂相交过的两段轨迹,许听只是记得他认出他,但没想到这些年许听竟然一直一直在记着他……
喉头发干,沈言礼有些说不出话。
许久,他开口,“不会分开,不会伤害她。”
他郑重承诺:“我会对许听好,会一直对她好。”
听到沈言礼最后那句话,谢淑君的心微微放下。
至于不会分开这种话,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人生多变,没必要现在下结论,谢淑君并未在意。
她生命无多,陪伴不了许听多久,至于许听的父母,更不必提。
可能在一年后,在两年后,在不久的将来,要留许听自己生活,想想就很不忍心,为许听感到心疼,但别无他法。
谢淑君希望许听开心,希望有人能陪着许听能照顾许听能对许听好。
……
进了厨房,许听便听不太清楚外面的交谈声。
水流声哗哗的响着,更是压盖过所有的声音,许听知道谢淑君不想让她在场,她刻意放慢动作,认真细致的冲洗苹果,又削了皮,切成块,放进玻璃容器中。
等她出去的时候,沈言礼和谢淑君已经结束对话,一片沉默。
许听放下小盘子,从旁边的牙签盒倒出几根牙签,插在苹果块上,然后推到谢淑君面前,又摁开旁边的烧水开关,问他们要不要喝热水。
沈言礼恍神,知道不便多留,道别后从沙发上起身。
见两人情绪都不是很好,许听有些茫然不安,以为谢淑君反对,几秒时间里她已经脑补出质疑和沈言礼在一起以至于和谢淑君吵架起争执的画面,还有听谢淑君的话和沈言礼分开的画面。
就在许听开始斟酌词句,准备询问谢淑君态度,然后再考虑说服她的时候。
谢淑君开口:“你去送送小沈。”
许听愣住:“?”
过了半秒,许听愣愣点头,“好。”
身后房门半掩,许听跟着出门,站在走廊外面。
她伸手拽了拽沈言礼衣角,小声问,“外婆……说你了吗?”
沈言礼垂着头,看着许听白嫩的手指,而后将她抱在怀中,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肉中似的,声音闷闷的,“没有,外婆很好。”
许听脸颊紧贴着沈言礼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听到后面一下一下怦怦跳动的声音,她不知道沈言礼为何这么反常,身体僵了瞬,很快放松下来。
沈言礼手掌覆在许听后颈处,轻抚摩挲着那片肌肤。
在许听耳边低喃:“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一直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变得滚烫,许听耳尖不自觉泛红。
沈言礼抱得更紧:“听听,你不要喜欢我了,以后换我爱你为你痴迷,将缺席的全都补偿给你好不好。”
许听视野内光线昏暗,目光所及处是沈言礼衣服的纹路,她挣了下,将沈言礼推开,刚才那会儿脸颊都闷红了,声音也有点闷。
她仰头看着沈言礼,眼睛澄净,“不好。”
许听神色认真:“不需要补偿,你之前是对我有点坏,但是也有对我很好时候,不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不要觉得亏欠我,这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们应该是平等的关系。而且在一起应该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是双方输出,不然干嘛要在一起?”
停顿了一秒,许听突然笑了,灿如暖阳,脸颊浮现着浅浅的梨涡,“不过,你可以更喜欢我一些,让喜欢值无限增大,让我超越不了。”
沈言礼微怔,是啊,这才是他的小姑娘。
又乖又懂事,怎么可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好。
从方才得知那一切,知道在很早很早许听便关注着他,他心头如扎了无数根细针,一点点刺痛着,又痛又甜。
见沈言礼愣神,许听踢了踢他鞋尖,有点不满,“喂,你不愿意啊?”
“愿意,我会永远爱你。”
“更加爱你。”
第51章 51
翌日, 过了明路的沈言礼光明正大去许听家蹭饭。
谢淑君对待他的态度如往常一般,倒是许听刻意和他疏远,因着之前接吻被撞到, 许听觉得很不自在,在谢淑君面前尽可能和沈言礼没有过于亲密的动作。
两人在家里住了两晚,是周一早上离开。
小区在市中心位置, 离片场有些远,开车要将近一个小时,许听和沈言礼出门略早, 便没有让谢淑君早起给他们做早餐。
天空泛着鱼肚白, 万物复苏, 城市渐渐苏醒。
巷子里一排早餐店在四五点时就已经开门营业了, 比其他地方要热闹些许, 食物的香气从窗口飘出来,逸散在空气中。
沈言礼将车子临时停靠在路边, 问了许听想吃的食物, 他下车去店里买。
几分钟后, 沈言礼回来,他将袋子递给许听。
“你好快啊。”说着,许听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杯甜豆浆,将吸管插进去,微微倾身, 递到沈言礼唇边。
沈言礼刚系好安全带,愣了下, 才歪头喝了口。
随后他提醒:“你先趁热吃, 等会儿凉了。”
“嗯。”许听问, “甜吗?”
沈言礼不假思索:“甜。”
许听收回手,也没介意,很自然地用着沈言礼用过的吸管,尝了口,她微微蹙眉,小声埋怨道,“哪儿甜了?老板都忘加糖了。”
沈言礼:“……”
这时,许听手机突然震了下,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韩东:考虑得怎么样?]
昨晚睡前,经纪人给许听打了电话。
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事情,韩东很少和许听联系,打那通电话是和许听说最近网上关于她和沈言礼的cp粉很多,两人的超话热度也很高,要许听抱紧沈言礼大腿,还给许听提供ABC好几个拉上沈言礼一起炒作的方案。
许听只是想认真演戏赚钱,不太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拒绝了。
韩东不大高兴,他当初签许听是看准许听的潜力,觉得许听会火,而且年纪小好拿捏,但这一次次的,许听一直违背他的命令。
电话中,陷入短暂的沉默,许听是等着韩东先挂电话。
但韩东仍未打消念头,软的不行他来硬的,他冷声威胁许听,说许听如果不乐意炒作,公司还有大把的人乐意,等着这个机会。
许听刚开始没听懂他的意思,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韩东嘲讽了两句,直接点明公司看中沈言礼身上的热度,最近决定从几个重点培养的女艺人中挑选出一个和沈言礼互动。最优选项当然是许听,但现在许听不愿意,韩东说他尊重许听的意愿,但必要的时候需要许听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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