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羡摆摆手,温言道:“你我夫妻,你又是为娘受的伤,爷怎能不管!”
锦凤也不急,只面色更见柔婉,她纤手一扬示意丫头停下,然后侧头对上身旁男人英气而不失俊雅的脸庞。美目盈盈,长睫扑扇,语气不无爱娇的说道:
“说了不用爷就不用爷!”
韩奕羡不由挑眉看她,一张芙蓉面,两只水杏眼,颜色娇丽明艳动人。他微一咧嘴,神色间有了丝调&笑之意,口吻里带着些引逗的笑道:“那你给爷说说,怎的就不用了?”
说到后面,他慢吞吞,语声放懒拖长了音。“不用了”这仨字儿被他刻意咬&嚼得意味深长。
锦凤被他似笑非笑,透着狎&昵的神气撩得面热心跳。她娇嗔的睨他一眼,正待回应,已站在门帘处,准备进来询问是否现在就摆早膳的秦嬷嬷,一掀帘子躬身进门,恭敬的向两位主子行礼开口说道:
“老奴给二爷,凤夫人请安!”
她一脸心痛的接道:“容老奴多句嘴,这女人家都爱美,咱们凤夫人又自来是个讲究的!老奴猜凤夫人不想二爷帮着换药,一来是不舍得累着二爷;二来嘛,怕是担心那伤处不甚雅,恐有碍观瞻,不愿被二爷瞧了去。”
她说着眼里浮现水光,似觉察不妥,又赶紧拿指掖掖眼角,轻声叹了口气:“唉哟,天可见,这次我们凤夫人真是受了罪了!”
秦嬷嬷是锦凤的奶娘,对这个她一手带大的主子,素来忠心不二,比对自己亲生的闺女还要亲。而锦凤亦视这位乳母为心腹,对其很是信赖。
是以,这回她家主子为什么会被“烫伤”,秦嬷嬷自然心中有数。也因此,她非常清楚自家夫人不让二爷帮换药的原因。
多年主仆,默契十足。锦凤当即心领神会,望着秦嬷嬷笑道:“还是嬷嬷懂我。”
又道:“嬷嬷你别难过,有爷照顾着我,我现在可没那么疼了!”说罢,眼风转向韩奕羡,水眸含情,神情楚楚。
秦嬷嬷连连点头,直道:“亏得二爷周到,有我们二爷照看您,老奴安心着呢!”
韩奕羡笑笑,看一看锦凤笑问:“真不用爷帮你换药?”
锦凤臻首轻摇,柔柔应声:“嗯,换药不用爷。”
随即她展颜一笑,撒娇道:“爷只要陪着凤儿就好。”
韩奕羡顿了片刻未再坚持。他挑着嘴角,从善如流笑道:“既如此,爷依你便是。”
锦凤心下一松,紧接着又不免感觉失望,为他这么轻易的应允。若换了虞念卿,他当如何?他会坚持的吧!听说在北院里,他只要得空便一定会亲手喂那女人喝汤药。何止给人喂药,便是用膳,亦要娇&宠着哄喂,腻歪得不行。
而她,成亲两载,昨日晚膳是他第一次给她喂饭。因为她手的不便。即使他们有亲密的行&房,儿子都给生了两个。可似乎他对她的热情,仅仅只限于那事上头。甚至就那档子事来说,一直以来亦是她服侍于他,主动承&欢。倘他有兴致,他会不吝回应。若他不想,他就能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无动于衷。完全无视她的颜面,无视她明显的示爱。
一如他这趟回来这么些时日,统共在她这里歇了两夜。可这两夜里,他都没要她。前次纵然她为此落泪,当时他明明有些着慌不安,却硬是不曾转圜。而昨夜里,他只道她伤了手,要好生歇息。理由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要罢了。
然她的爷虽然年轻有为,芝兰玉树。但在情&事上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甚或在那事上,他有着迥异于人前的面孔。他会现出他的公子派头,如同一个最会玩的纨绔子弟一般,贪&欢恣意,精于风&月。特别放得开,特别的狠!全不似他在人前的温文和内敛。由此,显而易见在这段时间的侍寝中,北院里的那个将她的爷喂得很饱!
锦凤心中冷嗤,虞念卿生得一副娇娇弱弱,贞静娴雅的脸孔。但其实不过是个狐&媚&子,骨子里的yin&贱放&荡。不然怎么能勾得她的爷若被下了蛊,心心念念神魂颠倒,那般的沉迷。念及此,她恨极,心里嫉妒噬心,只面上笑意不变,分毫不显。
秦嬷嬷望了望她,眼里闪过一抹心疼。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情绪,她十分了解。可怜她家夫人正经大家小姐出身,竟生生被那么个寒酸得上不得台面的寒门之女,给压了一头!不单疼宠不及,就是名分也给的不够顺堂。不可直接唤作“少夫人”只能委委屈屈唤一声“凤夫人”!
哼,那卿夫人万事不操心,成日里,坐享其成安安逸逸。而她家小姐为了夫家主持中馈,恪尽职守终日不得闲。这韩家二爷,恁的偏心眼厚此薄彼,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鱼目明珠分不清!
秦嬷嬷暗里不忿,却是没胆显露半分。同这府里头的下人一样,对这位二爷,她其实也挺发怵。她是师府里头出来的,活了这大半辈子,达官贵人她见得多了。人皆知韩老夫人威严挑剔,不好相与。她却以为韩家二爷尤甚!即便她随小姐进得韩府以来,还未曾见过二爷发怒,但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引得这位爷发怒!
这世上啊就有这么一种人,贵气天成不怒自威!令人半点不敢轻慢。韩二爷便是这样的主子。
“嬷嬷是来问早膳的吧。”锦凤笑看着秦嬷嬷,语声柔和。
因为她的手,老太太特意叮嘱这几日不用早起去问安。让他们自行用早膳。
秦嬷嬷马上应道:“回凤夫人,正是如此。这会子是用膳的时辰了,老奴便过来问问。只看您还在梳妆,老奴想那是不是就再等等,稍微推迟一刻再上膳食?”
锦凤于是看向身旁的男人,眼带询问。
韩奕羡朝秦嬷嬷颔首,温声言道:“无妨!那就等会子,爷还不饿。”
秦嬷嬷应喏,蹲身再行了个礼,随后默默退下。
锦凤继续由着丫头梳头,韩奕羡则信步行至后面的交椅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闲散形容安适。他望着锦凤的背影,心中再次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对她与卿儿的不同。
若伤的是卿儿,无论她如何说,他是定要帮着换药的。对卿儿,他心里满涨着疼惜,那是一种发自他内心深处的爱&怜。一种深深的保护欲。
而他对师氏向来欣赏多过喜爱。他欣赏她的性情,欣赏她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喜欢。若一点不喜欢,他不会愿意娶她进门,更不会愿意与她同床共枕。当初舍菱香而选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家世。
不说他韩家根本犯不着攀附岳家,便是他自个亦是不屑靠女人拓展家业。他要是那等孬货,当年就不可能娶卿儿。他喜欢师氏的温婉,喜欢她的善解人意。且就男人对女人的审美而言,他对师氏的容貌感觉满意。
但与对卿儿的喜爱相比,这些通通都太过浅淡。他对她始终没有对着卿儿时会有的悸动。那种强烈的怦然心动的感知。面对卿儿,他的占有欲浓烈到他自己有时候都会感到害怕。他害怕失去卿儿。有生之年,他不会允许卿儿离开他的身边。
他与师氏不缺夫妻情分,但欠男女之爱。要说这其中的区别,倘这回换了是卿儿被烫伤,他定是心痛难当恨不能以身相替。而令她受伤的丫头则压根不可能还呆在府上。
韩奕羡垂眼,眸色淡下来。
今天就在刚刚,他又对师氏多了一层认识。她为母亲受伤不假,但要说伤得有多么严重,恐怕就言过其实,有些自欺欺人了!昨日事发突然,他未及细思。此刻他瞧她言行,看她的表情,还有她与她那嬷嬷之间的一唱一和,略一思忖,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甚至这场突发的“无妄之灾”或许就是她有意为之。
这些年,他生意应酬走南闯北,结交甚广。上至宫廷权贵,下至平民百姓,他见的人多,见闻自然也多。对妇人内宅里的那些官司,他听得亦不少。师氏这种把戏,哄得过母亲,却糊弄不了他。而母亲之所以能被轻易哄骗,不过是对卿儿成见太深,故偏听偏信被蒙住了眼睛。
从前是他大意了。一个能将韩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做一朵温柔解语花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角色!两年前决定娶师氏,并同意明媒正娶。只缘于他以为她知进退懂取舍,是个柔顺安分的,不会与他的卿儿为难。是以,师家要名分,他便给她名分。
现下看来,未必。韩奕羡微抿了唇,他想往后他势必得多留点神。师氏是个厉害的,藏得深。论心机,论手段,十个卿儿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眼下他识破却不会戳破。实际上换个角度,他并不介意师氏有城府,工于心计。就韩府主母这个位置,不够手腕,没点成算根本做不来。这是卿儿不及她的地方。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很多时候,为达目的他亦会不择手段。所以他能容纳师氏耍弄心机。但前提是她的手不能伸向北院!她的心思不能用来算计卿儿母女!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只要她不对她们娘俩下手,他便能容她。毕竟是他的女人,是他儿子的娘亲。她想争宠,举凡他给得起,不超出他愿意给的范围。他可以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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