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真踢在他的小腿上——
好硬,脚痛……
他连眉都没皱一下,往前一推,陆惟真就被他单手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你干什么!”陆惟真又急又怕,张嘴咬他,他偏头一躲,陆惟真口中热气便扑在他耳朵上,嘴巴也撞上他的肩膀。陈弦松下颌线条飞快翕动一下,低喝道:“老实点!”
那微微带着沙哑的嗓音,就在陆惟真耳边,她一缩。他飞快伸手,在她前额后脑连点几下。陆惟真只感觉到又疼又麻,眼睛一闭,身体歪下去。陈弦松伸手一接,感觉到一团温香软玉落入怀中。他的动作有刹那迟滞,迅速将人轻放到床上。
按照以往经验,几处和脑神经相连的经脉要穴被击打,她至少会昏迷几个小时,醒来后,也会短暂失忆,这段经历不会记住。
陈弦松不再耽搁,在窗口看了看,辨明方向,又从腰包中掏出段细绳索,往窗户上一挂,人如同鹄子般,在黑夜中急速直降下去。
陈弦松轻盈落地。手一抓,收起绳索。
此时接近凌晨三点,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路灯朦胧。他拔腿就往向月恒逃窜的方向追去。
越过围墙,踩过屋顶。他脚下的动静极轻,速度却快得像一道流光,眨眼就跑出很远,宛如一头在黑夜里捕食的猎豹。
向月恒却只觉得受伤的手臂快要断掉,痛得他好想哭。他心想都跑出这么远了,刚想歇口气,回头一看,一条黑影直射过来。向月恒吓得魂飞魄散,心想变态啊,跑这么快!他赶紧使出浑身解数,继续往前跑。可两人间的距离,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两人跑到了一条无人的长街上。
向月恒气喘吁吁。他知道落到身后那人手里,只会死得渣渣都不剩。要拼一把吗?可是向月恒完全没有把握,那把剑让人如此忌惮。他现在也认出这个人了,就在昨天,路上遇到过。当时他还觉得这人身上衣服挺好看,特意模仿了一套去相亲。谁知道人家就是盯着他呢!
身后,传来那人低沉如庙宇洪钟般的声音:“站住!”
向月恒好想哭,当他傻啊,当然不能站住。
那人说:“找死。”说出这两个字时,那人仿佛已近身后几步远。向月恒猛地转身,张嘴就吐。一大口,至少能装满满一碗,绿色的散发出腥臭味的汁液,朝陈弦松喷射过去。
陈弦松原本在奔跑,瞬间急停,身体飞转,避开毒汁。他看了眼几十米外的一个摄像头,没有拔剑,一拳朝向月恒的脸打去。
这一拳快得像风,向月恒明明偏头躲了,居然没躲过!一拳狠狠砸在脸上,只砸得眼冒金星,他泪涕齐流,干脆拼命晃头,跟个花洒似的,无差别乱吐毒汁。陈弦松早有防备,原地跃起,空中一个翻身,落在他身后,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向月恒被踹得原地滚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眼见着陈弦松不慌不忙走过来,竟是极有耐心的样子,只是眉梢眼角都是狠辣。向月恒知道他忌惮毒液,可自己扛不了多久,毕竟他又不是个喷泉,肚子里的毒汁也是有容量的,很快就会喷完。陈弦松显然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向月恒把心一横,变为四肢着地,快速往一条分岔路口爬去。他的爬行速度竟比两肢奔跑快了一倍还要多。陈弦松眉一紧,拔足就追。
陈弦松追到巷子里,眼见向月恒已经快跑出去,那头灯火通明,还有行人走动。陈弦松心中暗叫不好,心里顾忌的还是向月恒狗急跳墙伤人。这时向月恒已直起身,冲不见了。
陈弦松追出去。
眼前是条夜市街,好几家大排档还开着门,满满的坐着都是客人,人声喧哗、油烟冲鼻。陈弦松目光如炬,扫视一圈,脸色越发的沉——向月恒竟已不见踪影。这是条直路,两人前后只差了几步,按理说,向月恒无论如何都跑不了这么快。他的体力也不支持他跑远。
陈弦松极有耐心,将这条街前前后后又找了一遍,甚至潜入每家饭店里和后厨查探。可那受伤力竭、不可能走远的向月恒,竟像是凭空消失了。
如此翻找一通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陈弦松知道今晚只怕不能将向月恒杀死。不过,他已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陈弦松还得去善后。
他翻墙回了陆惟真所在小区,不急不慌搭电梯上楼,悄无声息进了陆惟真的家。
还是那一盏台灯亮着,床上趴着个人影。满地狼藉。
陈弦松轻轻吐了口气,也不往床上看,挽起袖子,抓紧时间干活。去厨房找了扫帚,将碎玻璃渣都扫干净。又看了眼那扇烂掉的窗户,拿出尺量了尺寸。这活儿他经常干,家里也存得有玻璃。他在心里计算往返一趟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等明早陆惟真醒来,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她也会认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头,就抹平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去而复返后,看那女人的第一眼。
他的动作顿住。
床上,披头散发的姑娘,不知何时坐起来了,抱着双膝,一双清凌凌的眼,呆滞中带着防备,望着他。不知已望了多久。
陈弦松站直了。
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他开口:“什么时候醒的?”
陆惟真往后微微一缩,静默几秒,才答:“你跳窗的时候。”
这回,换陈弦松沉默了。也就是说,她只昏迷了几秒钟。是他大意了。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是非常非常少,他只遇到过一次。人的体质不同,有极少数的人被击打后,不一定会昏迷,或者很快醒来,也不会造成失忆。以前他救过的一个老头子就这样。但是那老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向他深深鞠躬。之后,也没有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传到正常人那个光明唯物的世界里。
陈弦松手腕一抖,手里的扫帚丢向墙角,竟稳稳靠着不动。
陆惟真又是一缩,心想,这人丢个扫帚,都丢出了几分气势。
陈弦松拉了把椅子在床对面坐下,腰背笔直,双手平放于扶手,他问:“之前的事,还记得吗?”
陆惟真偷偷打量他的脸色,沉静,无喜无怒,看不透。
“记得……”她小声说,指了一下他的腰,“你从那里抽出……呃,一把神剑,砍向那个怪物。”
陈弦松沉默片刻,抬起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又按了按眉心。
第8章 倔强小姐(1)
对于陈弦松来说,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如果再点她一次穴,有没有效果还不一定。短时间内两次对脑神经的强烈刺激,说不定会对脑部造成损伤,这是他不愿意也不能做的事。但如果撒手不管,她能保密吗?今夜看来,她虽腼腆,内里却是个胆大且好奇心旺盛的姑娘,只怕不好摆脱。
陈弦松放下手。
陆惟真感觉出了他的隐忍和思量。
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可直觉告诉陆惟真,他不是那种人。现在凌晨四点多,他一个陌生人,坐在她的卧室里,却不会令她感到害怕。
“那个……向月恒,到底是什么东西?”陆惟真说,“他说他是妖怪。”
陈弦松明白再无遮掩的可能,答道:“他的确是。”
“那你呢?”陆惟真慢慢问,“你又是什么人?”
“你还没猜出来?”他反问。
“……捉妖师?”
“嗯。”
又面面相觑了几秒钟,陆惟真往后重重靠在床上,凌乱又崩溃:“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一直都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居然真的还有捉妖师,不可能的……”但她的自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毕竟眼见为实。
“好了。”他说,与相亲时语气不同,这两个字,有点严厉。
陆惟真抬起脸,怯怯望着他,还咬着下唇。由于睡觉没戴眼镜,长发也披散,整个模样气质和白天很不一样,五官很清晰,也很生动。
陈弦松移开目光,落到一旁的被子上。
“不必多问,后面的事,我会处理。”他说,“之前三个,他都费尽心思吃掉了。你是唯一逃掉的,还知道了他的秘密。我想他应该会回来找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暗中跟着你。”
陆惟真打了个寒颤。
他仿佛没看到,继续说道:“另外,陆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今晚发生的事,还有未来即将发生的事,希望你能保密。作为报答,我会确保你的安全。”
陆惟真嘴唇动了动,说:“你刚才说,之前三个,都被吃了?死了?”她的声音有点颤,之前向月恒自己也说过。
陈弦松点头。
“你……没能保护得了她们吗?”
“我盯上他时,已经来不及。”
陆惟真低下头,只留给他乌黑如云的发卷和一抹雪白脖颈。陈弦松的目光瞬间又跳开,望向她身后的墙壁。
“不。”陆惟真抬起头,“抱歉,这件事我不能隐瞒,我要报警。”
陈弦松沉默不语。
他坐得笔直,右手拇指和手指,互相慢慢搓着。明明他什么也没说,陆惟真却有点怕了,但还是坚持说:“三条人命,我必须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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