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予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三水:“你俩很熟么?”
陈知予摇头:“不熟,一点也不熟。”
王三水深表怀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渣过他?”
“……”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陈知予再次叹了口气:“我真的跟他不熟!”
王三水:“那为什么人家看你的眼神幽幽怨怨的?”
陈知予一愣:“有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那眼神是幽怨?不应该是清心寡欲么?
王三水斩钉截铁:“绝对有,你信我,我比你了解男人。”
陈知予:“……”
我竟然无言以对。
王三水又挠了挠头:“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忽然灵光乍现,“他不就是贵妇给的照片上的人么?”
陈知予:“嗯。”
王三水:“你俩怎么认识的?”
陈知予:“我不是说过了么,他经常来咱们酒吧。”
“他只在你值班的时候来,看你的眼神又带着幽怨。”小王明察秋毫,当即下了定论,“承认吧渣女,你就是渣过人家,并且渣完就把人家忘了!”
陈知予:“……”
虽然你在胡说八道,但我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小王的推理过于完美,陈知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我真的渣过他么?
然后她陷入了回忆,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过往的二十八年的人生,最终确定,她真的不认识这个“小和尚”,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她就算是渣过人,也不至于去渣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吧?
随后陈知予斩钉截铁地保证:“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他,现在也是一点都不熟。”
小王依旧深表怀疑:“那他为什么只在你值班的时候来?”
“我怎么知道?”陈知予心累不已,干脆直接换了话题:“你来找我干嘛?”
小王:“问问你吃饭不吃,吃的话我去把中午剩下的菜炒一下。”
“吃。”
“那我去做饭。”小王转身就走,然而就在这时,陈知予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追问“你今年二十四了是吧?”
小王停下了脚步:“是啊,怎么了?”他的双眼忽然一亮,“本命年有双倍奖金么?”
陈知予毫不留情:“你想得美。”
小王:“……”
陈知予没跟他废话:“如果,我说如果啊,忽然有一天,有个比你大的女人想要追你,她该怎么做你才会心动。”
小王不假思索:“怎么做我都不会心动,性别不达标。”
“……”
对不起,是我不严谨了。
陈知予只好修改了一下条件:“如果换成一个比你大的男人呢?”
小王:“给我五百万,别说心动了,让我动哪我动哪。”
陈知予:“……”
好他妈的现实。
小王:“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知予摇头。
小王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陈知予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隔壁酒吧。
胜柏酒吧的生意不错,是这条街上除了南桥之外存在年限最长的酒吧——一年零十一个月,即将打破两年必倒闭的魔咒。
胜柏的位置虽然和南桥不相上下,但是隔壁老板有钱,是个不愁衣食的富二代,营销推广做得相当不错,各大媒体平台投放广告,还和好几位粉丝量破百万的短视频博主有合作,现在已经成功晋升为了东辅市著名的网红酒吧。
对比隔壁的热闹非凡,空无一人的南桥实在是过于冷清,甚至透露出了几分凄凉。
胜柏门口也摆着几张桌子,屋内外皆座无虚席。
没过多久,陈知予就在灯红酒绿与重重人影中看到了季疏白的身影。
胜柏的装修有点夜店风,金属与朋克气息浓重,一派混乱人间的画面。
在这副狂野又混乱的背景中,季疏白像极了无意间坠落凡尘的谪仙,丝毫不沾染凡尘俗气。
也只有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才会有这种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与高贵。
只可惜现在家道中落了,大少爷成了端盘子送酒的服务员。
不过,贵气仍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已经有好几位女顾客问季疏白要联系方式了,并且还全都是肤白貌美的女人。
但是季疏白无一例外地全部拒绝了。
陈知予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中,不禁在内心感慨:果然是个不近女色的小和尚。
没过多久,小王来喊她吃饭,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回了酒吧。
吃完饭,小王继续直播唱歌,陈知予没再出去,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那个位置上,联系了几个营销公司。这几个公司都是她早就相中的,但一直没钱,所以无法着手落实,现在终于有钱了,可以开启新的事业版图了。
和营销公司的业务员订好了见面时间后,她又去了趟仓库,清点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库存。
九点多的时候,红啵啵回来了,陈知予还没走,她有些意外:“你今天不是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了么?”
她口中的熊孩子是陈知予的学生,今年七岁。
陈知予也和其他三人一样,有兼职,并且身负数职,一三五晚上去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上钢琴课,周二周四去给另外一家的小千金上国画课,周六周日晚上来酒吧值班,白天要是不忙,还会接点翻译的工作,不过都是些笔译的零活,可以在家办公,一篇一结账那种。
那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特别调皮,就没有一节课是好好上的,调皮捣蛋一把好手,每节课都在挑战陈知予的底线,甚至让她产生了一辈子都不生孩子的想法——万一生出来一个同款熊孩子,她一定会死于心力交瘁。
想起来这小孩陈知予就就疼,叹了口气,回道:“他今天去上马术课了,暂停一节课。”
马术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常见的兴趣爱好之一。
七岁正是学骑马的好年纪。
提起“马术”,陈知予的语气十分平淡,红啵啵和王三水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换了话题。
王三水怀抱吉他:“我给你俩唱一首新歌吧!”
红啵啵:“好呀好呀!”
陈知予也挺捧场:“唱吧。”
王三水立即对着话筒开启了深情演唱。
在场唯二的观众都很赏脸,专心致志地欣赏小王同学的表演。
小王的新歌还是首情歌,曲风和之前创作的歌曲一样,带着淡淡的伤感。
受过情伤的人,创作出的歌曲,多少都会带着点伤感。
陈知予边听边跑神,倒不是因为歌曲,而是因为“小和尚”,她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自然而然地和“小和尚”搭讪。
小王同学的演唱都已经结束了,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小红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回神。
不确定“小和尚”几点下班,陈知予只好等待,坐在窗户口,一边在心里策划等会儿的搭讪步骤,一边观察隔壁酒吧的动态。
凌晨十二点半,季疏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知予的视线中,看他是在朝着街尾走,陈知予确定了,他下班了,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匆匆跟小王小红打了个招呼就走。
她离开酒吧后,小红奇怪地问小王:“她今天怎么了?”
小王沉思片刻,结合今天的种种迹象,给出答案:“大概率是,思春了。”
小红:“???”
陈知予走出酒吧的时候,季疏白已经走到了街口,不过她也没急着去追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前,开门上车,挂档踩油门,徐徐地朝着沿着人行道朝前走的“小和尚”开了过去。
开车之前,她还特意打开了副驾驶那一侧的车窗。
即将开到季疏白身边的时候,她缓缓降低了车速,故作惊讶地看向了窗外的俊美少年:“这么巧?下班了么?”
好在五菱荣光的车身比较高,不然她根本看不到季疏白的脸。
季疏白脚步一顿,扭脸看向了副驾驶的车窗,微微蹙起了眉头,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不安。
陈知予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戒备之情,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花大姑娘。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调戏小媳妇的臭流氓。
心头再一次地升起了一股想要把王三水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咬了咬牙,她情真意切地解释:“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写你的名字,只是因为那三个字好看而已,不是因为觊觎你,你别多想。”
季疏白眸光一凝,下一秒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启唇,言简意赅:“我知道。”
可是你好像比刚才更不高兴了。
看着和尚弟弟棱角分明、如冰雕般清冷的侧颜,陈知予的内心相当惆怅。
是因为自己的话诚意不够么?所以让和尚弟弟的戒心更重了?
为了让他放下戒心,不把自己当流氓,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吧,我只把你当弟弟。”
季疏白攥紧了双拳,神色更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素不相识,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