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季疏白回头,奇怪地看着她。
陈知予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没、没什么。”但她反应很快,下一秒就找到了理由,“我好像弄到裤子上了,我要去一趟卫生间!”说完她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厨房,迅速返回了卧室。
她昨晚确实来姨妈了,所以季疏白也没怀疑她说的话。
回到房间后,陈知予直接冲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掬起了一捧凉水,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反复拍了两三次,她关上了水龙头,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她忽然发现,自己这段日子好像变了许多。
具体说不上哪里变了,但感觉确实不一样了。
紧接着,她想到了红啵啵前几天对她说得一句话:“我觉得你变温柔了。”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以前不温柔么?”
红啵啵:“不是那种温柔,是那种!哎呀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你眼神中没有戾气了。”
一种在凡尘俗世间摸爬滚打后所聚集的戾气,混杂着对生活的不耐烦,对世事无常的怨恨,还有几分委屈和怨天尤人。
甚至可以说是满身顽性嫌命长。
但是现在全被洗刷掉了。
陈知予那时还被逗笑了:“戾气?你用词还挺高级。”
红啵啵十分严肃认真地回:“自从小季来到南桥之后,我们的文化素养都提高了好吗?只有你不思进取原地不动!”
陈知予:“……”
红啵啵:“不过小季虽然没有把你熏陶出来,但他净化了你,你现在是个人了。”
她又气又笑:“那我以前是什么?”
红啵啵:“半人不鬼。”
陈知予:“……”
聊天进行不下去了,对话就此结束。
当时她并非将这段对话放在心上,但是此时此刻,这段对话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是这样么?
她被季疏白净化了?
那他是怎么净化的她呢?
她想不明白。
索性不想了,平添烦恼。
抽出来一张洁面巾,对着镜子擦脸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又忽然冒出来了新的想法:想去看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特别想。
想好好看看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克制不住地想。
迅速擦完脸后,她把洁面巾扔进了垃圾桶里,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卫生间,目标明确地走到了自己的梳妆台前。
梳妆台下方有几个抽屉,她弯腰打开了最下面的一格抽屉,从里面翻出来了一本老相册,相册里面夹着的全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快速将相册从头翻到尾,她从中选择了一张自认为最好看的照片,抽了出来,然后又把相册放回了抽屉里。
合上抽屉后,她拿着照片离开了房间。
季疏白已经做好了早饭,并且已经摆好了桌。
陈知予见状先去喊红啵啵起床,然而却没成功,敲了好久的房门里面也没动静。
这种情况她已经习以为常了——红啵啵的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说睡得比猪还死——所以没再敲第二遍,把早饭给她留着就行了。
重新回到餐厅后,陈知予拉开了椅子,坐到了季疏白的对面,这时她才发现,季疏白今天早上熬了小米红糖粥,还加了红枣。
心头不禁一暖。
随后,她伸出手,把自己的照片递给了他:“送你个东西。”
季疏白将照片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笑了。
照片的背景是一栋白色的三层别墅,别墅前的楼梯上站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蓬蓬纱裙,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卷发假发,手里还拎着一只蓝色的皮包,脚踩一双白色的迷你高跟鞋,脖子和手腕上还带着珍珠项链和手链,相当有名媛的气质。
照片上的小女孩差不多两三岁大的模样,五官虽然稚嫩,但季疏白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女孩是陈知予。
陈知予双眼放光地看着他:“我小时候可爱吧?”
季疏白点头,笑着回答:“很可爱。”
陈知予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内心还有点沾沾自喜,然而还没自豪多久呢,季疏白又对她说了句:“但是女儿长得像爸爸。”
陈知予:“……”
狗男人你刚才还说女儿像妈妈!
随后,她对着季疏白不屑一笑,开始打击报复:“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他陈不醉,千杯不醉的不醉。”
季疏白:“……”
看着他一脸阴郁的表情,陈知予得意洋洋地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红糖粥,不慌不忙地送进了口中。
小米软糯,红糖香甜,软滑爽口。
季疏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了唇边,动作和吃相皆十分的矜贵优雅。
陈知予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她发现他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是一副优雅贵气的模样,哪怕是吃鱼的时候。
教养这种东西,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家道中落也不会改变。
正吃着饭,陈知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问:“你今晚大概几点回来?”
季疏白想了想,实话实说:“不太确定,我尽量早点回来。”今晚跨年夜,天立集团开年会,他必须去参加。
陈知予:“要是没超过十二点,你就去酒吧,要是超过了十二点,你就直接回家吧。”
季疏白不置可否:“两点之前我肯定能到酒吧。”
陈知予:“都那么晚了你还去酒吧干嘛?”
季疏白:“接你回家。”
陈知予心里暖洋洋的,但还是拒绝了他:“不用,你早点回家吧,我和啵啵一起回来就行。”
季疏白语气坚决:“不行,新年第一天,怎么能让老婆自己回家?”
陈知予愣了一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谁是你老婆?你少碰瓷啊!”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内心还是无法自控地生出了几分窃喜。
对于“老婆”这个称谓,她竟然,很满意。
……
早餐结束后,季疏白回卧室换衣服,穿戴整齐,出门上班。
陈知予把碗洗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地去喊红啵啵起床,这回她没那么客气了,把门拍得咚咚响,然而依旧没能把红啵啵从睡梦中唤醒。
要是在平时,她不会这么早喊红啵啵起床,但是今天不行,任务太重,需要早点去酒吧,所以她不得不强行喊红啵啵起床。
无奈之下,她只好开门而入,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逗笑了。
卧室里窗帘没拉开,光线无比昏暗,红啵啵平躺在厚厚的被窝里,只有个小脸露了出来,眼前戴着绿色的青蛙眼罩,耳朵里面还塞着隔音耳塞,睡得昏天黑地雷打不动。
叹了口气,陈知予走到了床边,同时伸出两只手把她的耳塞取了出来,然后大喊:“季疏白在群里发红包了!”
红啵啵瞬间惊醒,一把扯掉了眼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手机,迅速打开了“南桥一家人”的群。
刷刷刷地往上翻了许久,她也没看到红包,又急又气地问:“红包在哪呢?”
陈知予笑着回:“在你梦里呢!”
红啵啵瞪了她一眼:“滚!”然后直接把手机扔到了枕头边,又把眼罩戴上了,看样子只要睡回笼。
陈知予一腿立在床边,一腿跪在床上,俯身推了她两下,催促道:“快点起,等会儿还要大扫除呢,去晚了咱俩都得罚钱!”
南桥的规矩:大扫除无缘无故迟到者,罚款一百。
红啵啵长叹了口气,再次摘掉了眼罩,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满目幽怨地盯着陈知予:“你赶紧给刘琳琳解决住宿问题!我要搬回去住!”
暴躁小红即将上线,陈知予连忙解释道:“年底了不是忙么,等忙完这几天我就去给她找地方住!”又柔声细语地安抚道,“再说了,你在我这儿住着不好么?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有饭吃,不比订饭强呀?”
红啵啵瞪着她:“强个屁!自从来你这儿之后,我晚上就没睡过几个好觉!”
陈知予理直气壮地反驳:“你昨晚睡得不好么?我俩昨天晚上可什么都没干!”
想干也干不成,来大姨妈了。
红啵啵咬牙切齿,一边气急败坏地掀被子下床,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也就消停了昨天一晚上!”
陈知予赶紧撇清关系:“弟弟年轻气盛,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也很累的!”
红啵啵毫不留情:“你天天晚上叫得那么欢,你不累才怪!”
陈知予:“……”
他妈的!
我不要面子么?!
红啵啵蹬上了拖鞋,从床边站了起来,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头离开了房间,去卫生间洗漱。
陈知予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去厨房给她热饭。
等红啵啵洗漱完来到餐厅的时候,陈知予也给她热好了早饭。
在红啵啵吃饭的时候,陈知予拉开凳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双手托腮看着她,一脸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