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纠结犹豫了整整一晚,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傅云潭的要求。
初四上午,她给红啵啵他们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来家里玩,她和三人约好的是中午十二点,但她十点多就出了门,来到了酒吧街,藏在了南桥附近的某个隐蔽的角落,暗中观察着南桥,直到红啵啵三人离开南桥后,她才现身。
她也有南桥的钥匙,所以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南桥的大门。
酒吧内空无一人,她联系了傅云潭,很快就有人将假酒送了过来,她和那些人一同,将整整二十箱假酒搬进了南桥的仓库中。
初五晚上六点,酒吧重新开门营业,她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给公安局和工商局分别打了举报电话——这也是傅云潭要求她做的。
警察来了之后,事态开始发酵,并且是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速度进行发酵。
南桥贩卖假酒的事情很快就上了热搜,并且不止在一个社交品台上有热搜,而是多个,然而易见,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个人就是傅云潭。
刘琳琳之前并不明白傅云潭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曾问过傅云潭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老板娘?然而傅云潭的回答是:“与你无关。”
直到看到热搜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傅云潭是要毁了南桥。
但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毁了南桥呢?他不是爱老板娘么?既然爱她为什么要毁掉她在乎的东西?
她觉得傅云潭根本不爱老板娘,他卑鄙无耻,根本配不上老板娘,但她却又成为了傅云潭的帮凶。
她和他一样的卑鄙无耻,还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根本没有无颜面对老板娘。
所以,即便是傅云潭不要求,她也会来自首,而且酒吧内外都有监控,她跑不掉的。
傅云潭考虑的很周到,不会让老板娘承担任何责任,但是他却毁了她的心血,毁了她的南桥。
陈知予完全不明白刘琳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诧异万分,又怒不可遏,恨不得当着所有警察的面狠狠地抽她两巴掌,但是最终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内心升腾起了一股无力感,这股无力感如同硫酸一样腐蚀了她的所有怒火,仅剩下了混杂着腐蚀气息的无奈与自嘲。
她望着不远处的刘琳琳,满含嘲弄地开口:“我还给你买了补药,是治疗经痛的,在我的车里放着,忘了给你了。”
她在嘲弄自己是个白痴,也在嘲弄刘琳琳的忘恩负义。
刘琳琳的心脏猛然一缩,如同被刀割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汹涌激荡的情绪如决堤洪水般从这条口子里冲了出来。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泪流满面地看着陈知予,身体越发颤抖,如同被扔进了虎穴。
突然间,她趁着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刻,拔腿朝着陈知予冲了过去,如同一头忽然发了疯的牛似的冲到了陈知予的身边,张口咬住了她的耳朵。
负责羁押她的两位警察立即去抓她。
陈知予也是猝不及防,一直下就被刘琳琳撞到了墙上,但是却没躲避,也没暴怒,神色中仅剩下了震惊与呆滞,不是因为被吓到了,而是因为刘琳琳刚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离开傅云潭。”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一切。
是傅云潭指使她这么干的。
至于他是怎么要挟的刘琳琳,答案也很简单:陈朝辉的命。
刘琳琳很快被两位警察押走了,陈知予却依旧呆滞在原地,她身后的那位戴着眼镜的小警察好心慰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陈知予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抬步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
室外的天色还是黑的,陈知予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一走进公安局的大厅,就看到了季疏白。
在季疏白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中等身材,五官方正,气质沉稳严肃,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在大厅的另外一侧,她看到了傅云潭。
咬牙强忍着,她才忍住了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陈知予出现后,季疏白和傅云潭同时朝她走了过去。
陈知予只是淡淡地扫了傅云潭一眼,就干脆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朝着季疏白走了过去。
她刚想开口询问他一些事情,季疏白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问什么一样,在她问问题之前开了口:“别担心,我已经把他们三个安顿好了,一会儿就带你见他们。”
南桥被查封了,三人组也没办法继续住在里面,所以陈知予一直在担心他们三个会流落街头,甚至都已经脑补出了这三个人在深冬的寒夜中抱着铺盖卷被刺骨寒风吹的瑟瑟发抖的可怜样了。
傅云潭毁掉的不只是南桥,更是他们守护了多年的家。
只要一想到这里,陈知予就越发的痛恨傅云潭,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人活于世,皆有底线,陈知予的底线就是南桥,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哪怕傅云潭救了她一命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挑衅她的底线。
南桥比她的命还重要。
幸好,她还有季疏白。
听闻季疏白的话后,陈知予长舒一口气,然后认真地对他说了声:“谢谢你呀。”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
他包容她,理解她,并且热爱着她所热爱的一切。
他确实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季疏白没想到她会对他说谢谢。
混蛋忽然正经起来,还令他有些不习惯。
无奈一笑,他回道:“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然后他牵起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走,我带你回家。”
陈知予才刚跟着季疏白朝着门口了一步,傅云潭就追了上来,并喊住了她:“知予。”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怒意,因为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他熟视无睹,更没想到她会毫无犹豫地走向了季疏白。
陈知予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十分冷静地说道:“先出去,我们出去说。”
她的态度很强硬,傅云潭只好照做。
一行人一走出公安局的大门,陈知予就松开了季疏白的手,然后快步朝着傅云潭走了过去,挥手就是一拳,狠狠地捶在了傅云潭的脸上。
傅云潭猝不及防,脚步趔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陈知予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傅云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救了我一命就变成了掌控我人生的神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权利去动我的酒吧?”
傅云潭浑身一僵,瞬间就明白了,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不想让她一辈子都困在那个小酒吧里面。
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是桀骜少年臣,她的人生与世界应该是宽广的,不应该画地为牢,更不应该自砍羽翼去禁锢自己的人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是为了你好。”
陈知予已经快气炸了,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但是季疏白却没有上前替她助阵,因为他了解她——她自己的架,必须自己打,谁插手谁遭殃。
更何况,从傅云潭说出“我是为了你好”的这一刻起,他就明白,傅云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陈孔雀的人生,只能由她自己去主宰,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去左右她的人生——所以他没有必要再去动手鞭尸,静待花开就好。
季少爷将双手插进了黑色呢子大衣的兜里,身姿笔挺、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与自家的法务部长一同,赏心悦目地看着自己的老婆,期待着她的优秀发挥。
可能是担心会被殃及池鱼,他又往后退了一步,给自己老婆留出更大的场地去发飙。
法务部长见状,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不清楚季总为什么不去帮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他能感觉到,季总的心情不错,像是赢了一场不战而胜的战役。
陈知予都被傅云潭气笑了,笑容中尽是鄙夷与嘲讽:“你说你是为了我好?你算老几啊就敢这么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的只有我爹妈和我哥,但他们全死光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对我指手画脚,你明白吗?”她又冷笑了一下,毫不留情地说道,“傅云潭,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那个你没得到的陈家姑娘,但是陈家姑娘在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我也不可能再变回去,你死了那条心吧!”
傅云潭眉头紧促,极力解释:“我没有想让你再变回去,我只是想让你越变越好!”
陈知予:“我现在就很好,还有,我过得好与坏不需要你去评论,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她面色冷峻地直视着傅云潭的双目,决然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爱你,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不爱你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我恳请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我多看你一眼,我心里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就脏了一分,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变成一个自负的傻逼,就像你不想看到陈家姑娘变成地痞流氓一样,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