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时分,夜晚降临之前,天气渐渐转凉。
陆裴和顾见欢寻了花园中心的园子坐下。
“你们今天见到了闻卓霖?”
昨天陆裴还去闻峥公司帮他复查过,病症没有复发的情况,今天却莫名发了病,他本来就觉得奇怪,但是狂躁症这个病不好说,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
顾见欢目光微闪,“见过了。”
这就怪不得闻峥会发病了。
**
说来,严格意义上来说闻卓霖并不算闻峥的亲身父亲,而是养父。
闻峥的母亲是个富家小姐,闻卓霖是她家资助的穷学生,后来见他可怜,便接到了家里养着。
穷酸少年,虽眉目清隽模样俊俏,在千金小姐面前,还是自卑到了谷底。
两人年纪差了十岁,闻母只把他当做亲弟弟疼着,维护着他幼小脆弱的自尊心。
没人想到少年只是在她面前装得像个乖顺的弟弟,内心的龌龊的想法已经在他内心底生根发芽。
“他们后来在一起了?”顾见欢眸光停滞片刻,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陆裴,询问的口气。
陆裴摇了摇头,“后来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闻母结婚后过了段幸福日子,后来丈夫公司破产,人受不了刺激跟着跳了楼,那时候她被查出来怀孕。
陆裴抿唇,“生闻峥的时候难产离世,后来,闻峥就被闻卓霖收养。”
顾见欢眨了下眼,内心有些触动,她咬紧了唇,静静的听陆裴说着。
“我不想细说他后来的遭遇。”陆裴顿了顿,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向厨房忙碌的钟姨,“闻卓霖把闻母的死归咎在闻峥身上,如果不是钟姨护着,闻峥小时候应该被虐待致死了。”
他尽量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整件事的脉络。
顾见欢脸色一晦。
过了十几秒她才声音暗哑的开口,“……虐待?”
她哽咽了声,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
陆裴知道她一时没办法接受,缓和了下语气,“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是过去了很多年。
可这件事对于闻峥来说,又是怎样的阴影。
顾见欢压下眼睫,抿紧唇没有说话。
顿了片刻,她才深吸一口气,“闻峥的病和这件事有关对吗?”
陆裴并不算隐瞒她,“算是。”
“见欢,我能不能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他继续说道。
顾见欢抬起头看他,“你说。”
“对他好点。”
陆裴说出这些,其实是有私心的,如果哪天顾见欢恢复记忆,想起来以前的事情,她恐怕会想尽办法离开的。
他打感情牌打得确实不光彩,但好歹能影响顾见欢以后的决定。
顾见欢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会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陆裴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猜他该醒了。”
顾见欢点头,“我上楼去看看他。”
**
闻峥坐在床上,白衬衫扣子解开着,精瘦腹部的八块腹肌下有一道疤,疤痕不短,虽是旧伤,看着也骇人。
那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太过叛逆,和闻卓霖打起来,一刀给刺的,闻峥差点儿丢了命,钟姨送他去的医院。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想尽办法离开闻家。
他看着那道疤,眸光晦暗又危险。
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男人漆黑的眼里薄雾终于拨开了一丝清明。
门由外向里推开,顾见欢探了个小脑袋进来,见闻峥醒了正坐在床边,她轻唤了他一声。
“闻峥。”
顾见欢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陆裴。
“陆医生来了。”她说。
闻峥眸光一闪,抬起手穿好了衬衫,在顾见欢看到他腹部的伤疤之前。
“来了?”
嗓音沉沉的。
陆裴应声,“刚刚见你还在睡,我和见欢在楼下聊了会天。”
“聊天?”
闻峥抬眼,轻舔过干涩的唇,那双漆黑的眼幽暗深邃,泛着晦暗又危险的光。
陆裴懂他,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是不喜有人单独和顾见欢接触,连忙转开话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见欢也察觉到闻峥情绪不对,她想了想,“闻峥,你们先聊,我去楼下看看钟姨做好饭了没有。”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闻峥轻轻蹙了蹙眉头,从门口消失的背影收回目光,压下眼底暴戾的情绪。
“你们聊了什么?”他问。
大概是经历得多了,面对闻峥的询问,陆裴明显淡定了许多,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聊了很多,你想听什么?”
闻峥终于抬起了头,凌厉薄削的眉峰挑起,眼底掠过危险的光,陆裴背好莫名一悚。
他清咳了咳,“开个玩笑,我们就聊了些家常。”
闻峥瞥他,“你们还能聊家常?”
陆医生无奈,“你不知道,我们男医生也是很八卦的?”
作者有话要说: 闻峥:老婆,要抱抱
第21章
顾见欢从闻峥房间里出来, 径直下了楼。
钟姨正在厨房里忙碌,香味弥漫了整个别墅一楼,顾见欢刚好饿了, 顺着香味进了厨房。
“小姐怎么来了?”钟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回过头见是她,笑了声。
顾见欢瞧着锅里炖烂的牛肉,“钟姨, 你在做什么啊?”
“土豆炖牛腩。”钟姨笑,“小姐最爱吃的。”
钟姨做好饭后,顾见欢没急着吃, 端着食盘去楼上, 陆医生在闻峥房间里已经待了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或许是工作上的事。
牛腩的香味涌入鼻息, 顾见欢咽了口唾沫, 正想着该怎么腾出手敲门的时候, 里面的谈话声透着门板闷闷的传到了她耳中。
不算清晰, 但她听出来, 是陆医生在说话。
“你这个病,需要及时医治, 不能靠镇定剂。”
不知道闻峥说了什么, 陆医生肃然道:“如果哪天你因为狂躁症,失去理智,伤了见欢呢?”
“你又怎么知道你不会, 我是医生,难道不比你清楚吗?”
顾见欢整个人都怔住,握着食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隐隐有些颤抖,直到房间里没了声音,她才晃过神来。
一只手费力的托起食盘,另一只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
是陆裴。
顾见欢费力拉开了房门,手中食盘踉踉跄跄的差点倒翻。
陆裴见状,走过来帮她拿稳,他看了眼食盘又看了眼顾见欢,“你来送饭?”
在房间里吃饭?闻总这么严谨的人,是不是会干出这种事了?看了为了顾见欢,连原则他都不要了。
顾见欢偷偷瞄了一眼床,正巧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当中。
闻峥靠着枕头,身上的衬衫零零散散,领口处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轻轻蹙着眉,看着门口的顾见欢。
深邃的眼眸不含情绪。
顾见欢被他看得心跳莫名加速,转而看向一旁的陆裴,“陆医生,你刚才说你吃过了,所以没有准备你的。”
“你们先聊,我还没吃饭,就先下去了。”
她说完,手疾眼快的拉住门把手,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陆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回眸朝闻峥举了举手中的食盘,“你先吃饭?”
闻峥唇线抿紧,眼眸漆黑,“拿过来。”
陆裴挑了挑眉,朝他走了过去。
**
“陆医生走了吗?”
晚饭过后,钟姨收拾好厨房,从餐厅走出来,就见顾见欢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明明刚才送饭的时候,还满心欢喜。
顾见欢听到声音,愣了一瞬,回过头来,嘴角嗫嚅了片刻后,说道:“钟姨,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她的手机放在了房间里,不想上楼再去拿了。
钟姨还以为什么事,拿出手机的时候,还打开了顾见欢最喜欢的小游戏,再递给她,“小姐你拿着玩,后花园的花该浇了。”
顾见欢点了点头。
“谢谢钟姨。”
刚才上楼给闻峥送饭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忘了他们说什么,记忆犹新的只有三个字“狂躁症。”
之前她从来没有细想过闻峥的病,也没有多问陆医生,她以为只是普通的生病,空空的小脑袋根本没有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想。
顾见欢点开搜索引擎,搜索了这个病症,仔仔细细翻越各大网站后,才对这个病有多了解。
她想明白为什么闻峥总会头痛,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相处这么久后,她才知道这些,是她太不够关心他。
楼上传来一阵关门的动静。
顾见欢瞳孔一紧,下意识抬睫,看向楼梯口,陆裴提着医疗箱走了下来。
“陆医生,你要走了吗?”她问。
陆裴见她独身坐在沙发上,温和的笑了声,“见欢在玩小游戏?”
因为顾见欢病情的缘故,钟姨会讲她在家里发生的小事以及爱好,都如实跟陆裴说,这也是闻峥同意了的。
顾见欢压下眼睫,看着屏幕上的搜索信息,心虚的眨了眨眼,关上了手机屏,她抬头浅笑,“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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