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肖楚言觉得他妈似乎有些病态了,短时间不能接受父亲的离世。
肖楚言也就没放在心上,压抑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持续不断地刷题。
心思放不在学习上,周末回到家里还要听杨萍的叨扰,肖楚言过得很痛苦。
手抓着笔,完全看不进题目,经常做噩梦。
在期末考前的月考上,肖楚言的成绩一落千丈,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教育。
所有的苦楚一同缠着他,父亲的突然离世,母亲施加的压力,成绩的下滑,积压的负面情绪终于决堤。
在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后,肖楚言没有直接回教室,躲在校园的角落里,蹲在一棵树下哭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哭,丢了自己,头一次觉得人生怎么如此艰难。
也许是他的生活从来顺风顺水,唯一的依靠垮了,他就崩溃了。
肆意张扬的少年,被磨平了锋芒,剩下悲痛自己扛。
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怯懦,可他也会迷茫,也会失去坚定的信念。
隐忍了这么多天,肖楚言在这静谧的校园里发泄情绪。
警觉的他听到旁边的石子路传来脚步声,强迫自己收声。
那个女孩似乎也发现了他。
她停下脚步,在寒冷的风中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刚从校医室出来,手上提着一袋子的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肖楚言背靠着树,尽量将自己隐匿起来。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轻悄悄地走近,柔柔地说道:“同学,我这里有纸巾,放在这个石凳上。”
肖楚言听出来了,是易初语的声音。
易初语看他没出声,放下那包纸巾转身就离开了,走出两步,又顿住。
周围很安静,三栋教学楼亮着灯光,所有的学生都在里面学习,远离教学楼的这边,静得只听见风声。
易初语没有回头,小小声地提醒:“外面冷,你记得早点回去。”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走开,留下他一个人静静。
肖楚言蹲在原地很久,后来才走出笼罩着他的阴影,走到路灯下,拿起她留下来的纸巾。
有时候,你不起眼的一个举动,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却意义非凡。
肖楚言恢复平时的模样,将那些不良情绪摒除,像从前一样坚定地往前走。
心态调整好,肖楚言的成绩又回到从前,牢牢占据着年级前三名的地位,杨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行为,逐渐收敛了不少。
生活回到正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不同的是肖楚言开始关注易初语。
她的喜怒哀乐,兴趣爱好,他全都一清二楚,甚至有很多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肖楚言都了然于心。
打翻的那碗酱醋,是悄悄逾矩的前奏。
校服弄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他的舍友们对于他这种风轻云淡的态度表示震惊。
刚开始肖楚言在想,他的洁癖也没那么严重,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易初语,他才不介怀。
易初语提早了一年上学,年纪比班里的同学都要小,他本想等着高考结束后才追她。
只是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传闻,隔壁班有个长得不错可成绩不如他的小屁孩表露出要追求易初语的意思。
他可慌了,生怕别人捷足先登。高三下学期,趁着那还没揭页的醋事件,将自己的心事暴露得彻底。
一切水到渠成。
两人相互扶持,共同进步,肖楚言教易初语做题,易初语陪肖楚言进行体能训练。
春季,时而阴雨绵绵,时而晴空万里。
班级之间举办篮球赛,肖楚言他们班和隔壁班进行pk。
在体育馆进行比赛,因为两个班级的实力相当,分数不相上下。
馆内的人不知道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直到比赛结束,一群人被困在体育馆,不得离去。
易初语是化学课代表,他们班进行篮球赛的时候,化学老师让她去办公室登分。
登完分回到班级里,寥寥几人在埋头看书,大部分人的书包和桌上的书本都没有收拾,应该是被困在体育馆回不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肖楚言整洁的书桌上,二话没说,拿起雨伞往外走。
暴雨来得太激烈,豆大的雨滴滴落在水泥地上,草坪里,浇灌着万物。
比赛惊险,最后险胜,肖楚言和队友击掌庆祝。
只是这突然的雨水浇灭了他们胜利的喜悦,站在体育馆门口,看着雨雾蒙蒙的世界。
风吹树摇,原本热闹的校园此刻空无一人。
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画面中,肖楚言抱着篮球的手一顿。
眼睛牢牢地锁定在那个人身上。
她不管周遭的环境,破开阻碍她前行的雨水,为他而来。
直至易初语站在他的面前,肖楚言才回过神,看着她的嫣然笑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永远守护这个女孩。
他,肖楚言从不食言,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
水珠浸湿她的校服,落下点点的印迹,可她丝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朝他笑。
“恭喜你呀,化学考试又满分。”易初语说完,又问:“怎么样,赢了吗?”
肖楚言替她抹去刘海上的水珠,说:“赢了。”
“恭喜呀,双喜临门。”易初语鼓着掌,“不过有点可惜,没能给你加油。”
她的声音很甜,周围都是人群,嘈杂的聊天声一声比一声高,他却只听到了眼前的女孩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2011年,智能手机还不是很普及,不是全班的人都有智能手机。
在写完作业的午后课间,易初语时常拿着MP3偷偷听歌。
梨市一中有规定,允许高三学生午休时间不回宿舍休息,留在教学楼自习。
易初语不是天赋型选手,只能靠后天努力,勤能补拙,每天午休时间就留在教室内自习。
做完一套物理试卷的大题,易初语脱力地趴在桌子上,脑细胞全死光了,脑浆也是糊的。
周遭安静如斯,易初语戴着耳机听歌。
是她最喜欢的歌,一首听了好像就恋爱的歌曲。
肖楚言从厕所回来,只见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易初语一个人,她双手趴在书桌上,巴掌大的小脸被堆成小山丘的书挡住,只露出个头顶。
微风吹得她的发丝扬起。
肖楚言没客气,直接坐在易初语同桌的位置上,侧向易初语这边,岔开腿坐着,一手撑着脑袋。
“听什么歌呢?”
易初语余光中瞥见熟悉的身影,从小臂中抬起头,摘下右边的耳机,说:“你要听吗?这首歌很好听,听了好像恋爱了一样。”
肖楚言像是觉得她的话很好笑,微微一滞表情,挑着一侧的眉毛,黑黝黝的眼珠子映着戏谑的意味。
“难道不是因为你本来就有个男朋友的原因吗?”
易初语撅撅嘴,没接他的话,甩甩手上的耳机,“要听吗?”
他坐在易初语的右手边,撑着侧脸的手伸过去,由于被阻隔的视线,看不到易初语的左耳。
凭借感觉摸上了她的左耳,小小软软的耳垂,顺着向上,捻住耳机,取下来。
没猜透肖楚言的想法,易初语呆滞地举着右耳的耳机,目视前方,眨了眨眼睛。
眼前是他强劲有力的手臂,小臂线条流畅,青筋隐隐浮现。
被他触过的耳垂泛着热,自带丝丝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直到看到肖楚言手上的耳机时,易初语才缓过来。
因为肖楚言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如果给他戴右边的耳机,这样的话,耳机线明显不够长。
也不怪他伸出手自己取左边的耳机。
只是脸上还微微发烫。
肖楚言镇定自若地将左边的耳机戴上。
正好这首歌听到高潮部分。
肖楚言自顾自地点评:“还行,不过,恋爱的感觉,还差了点。”
易初语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看他,顺着他的话:“差了什么。”
他转着手上的笔,漫不经心地答道:“自然是接吻。”
易初语瞪着大眼,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有些适应不过来,肖楚言竟然脸色如常地讲这种羞羞的事,还说得头头是道。
易初语瞪他一眼,埋头学习,不打算接他的茬,否则,他又要将她欠他68个吻的事情拿出来大做文章。
肖楚言不正经地坐着,看到易初语认认真真地刷题,也不打算骚扰她。
自己也拿出早上没做完的数学卷子,继续做。
期间,课室里偶尔有两三个同学回来课室拿东西,或者是写作业。
动作静悄悄的。
这似乎成了每一个午休时分,留在教室里自习的学生都会遵守的规则,不打扰其他刻苦学习的同学。
肖楚言做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左耳的歌曲还在播放着。
他伸了个懒腰,不小心碰掉了左耳的耳机。
肖楚言一转头,一张恬静的睡颜出现在眼前,直直地勾住他的心尖。
易初语双手趴在桌子上,因为右耳戴着耳机,脸偏向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