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总是会有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每个人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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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大早,虞岁打开家门,就有速递员送来两捧花。
一捧百日菊是宋祁川送的,另一捧百合是李艺宵送的。
她抱着两束花,打车去了墓园。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湛蓝如水洗。
扫墓的人不多,她在墓园门口下车,步行穿过了一条石板路,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一座墓前。
已近初秋,墓前落了几片黄叶。
虞岁半蹲下,把落叶扫开,碑上的字逐渐清晰。
母:姚兰芳
弟:虞小元
他们已经去世很久了。
虞岁坐在石阶上,看着碑上冷冰冰的文字,过往的记忆悉数回归眼前。
十年前的那个暑假,一场暴雨引发的山洪淹没了村子。她的妈妈和弟弟顷刻间便随着倒塌的房屋一起消失在泥浆里,虞岁十二岁,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震天的响声,拔腿往家里跑,却只看见满地的石头和黄泥。
那时她的父亲还在镇上的麻将馆打牌,等他回到家,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事实上,这座坟里也没埋任何人。
当初她离家,什么都没带,只带上了她妈妈的几件旧衣服,还有弟弟的一双鞋,宋祁川要帮她竖碑,她就把这些东西埋了进去。
虞岁伸出手摸了摸碑,那上面没有弟弟的照片,只有一张妈妈的,还是宋祁川派人从镇政府的死亡证明档案上拓下来的。
她刚来凌南市那会儿,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缩在被窝里小声地哭,因此早晨起床,眼睛都是肿的。
宋祁川从来没有安慰过她,只是在一个平淡的早晨,当她吃早餐时,把那张照片摆在了她面前。
虞岁至今还记得他的表情,寡淡,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沉声说了句,“只能找到这一张。”
虞岁捏着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温和,眉眼可亲。
她鼻头一酸,眼睛也红红的,可奇怪的是,眼泪并没有落下来。
十二岁的虞岁看着宋祁川,胸中翻涌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老天爷又给她送来一位亲人,自那以后,宋祁川就成了她余生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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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岁在碑前坐了许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再抬头,已经是正午了。
她拎着包往墓园大门走,曲折的小路走完,手机上都没打到网约车。
那里是半山腰,地处偏僻,信号也差,打不到车也是正常。
虞岁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干脆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可她等了二十分钟,网约车软件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
她循声回头,看到靳燃坐在一辆黑色的迈凯伦里,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和她打招呼。
“呀,好久不见啊,心上人。”
虞岁瞪他一眼,“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靳燃把车溜到她身旁,“你也来扫墓?”
“不然呢?”虞岁勾起一个假笑,“我来这里散心吗?”
靳燃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打不到车了吧?”
虞岁低头看一眼手机,依旧是那句话“正在为您调度中......”
靳燃拍拍副驾的座位,“上来吧,我送你。”
虞岁转过身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墓园,又往前看空荡荡的盘山公路,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她老实绕车走了半圈,在副驾上坐下,感觉有些别扭,咳了声,“谢谢你。”
靳燃发动车子,语气轻松地问,“去哪儿啊?”
“佰盛。”她想去找宋祁川。
靳燃似乎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最终应了声,“好。”
车子行驶到半途,他一张嘴就没闲下来过,抱怨自己前阵子被导演揪到部队里培训了一个月,没心没肺地笑着,“害得我都不能去找你了。”
虞岁没精打采地应着,而后又听见他说,“还没问,你来墓园看谁?”
“我妈。”虞岁应了声,“还有我弟。”
“哦。”靳燃平视着前方,沉默了几秒,又问,“意外?”
虞岁望着窗外,“算是吧。”
“我也是来看我妈的。”靳燃随意地笑了笑,偏头看她,“我们俩还真有缘。”
虞岁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就问他,“你妈妈呢?意外还是生病?”
“遗传性心脏病。”靳燃眉眼未动,单手转动方向盘,喉结滚了一下,“早就走了。”
虞岁蓦然想起宋祁川告诫过她的那些话,靳燃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是临京薛家的后代,圈内传闻汹涌,说他不学无术,还是个短命鬼。虞岁一开始听到这些还很平静,毕竟她从未对那桩荒唐的联姻认真过,直到宋祁川告诉她,靳燃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薛少爷时,她心中竟多了几分心疼。
他这样洒脱不羁,焉知不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无奈。
许是察觉到车内氛围变得低沉,靳燃笑了笑,开始放歌,劲爆的电子乐前奏响起,他满不在乎地说了句,“你还难过吗?我已经不难过了,反正每个人都要死,早晚而已。”
虞岁感觉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说了句,“只要活着的时候开心就好。”
靳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子抵达佰盛公司楼下,虞岁和靳燃道了谢。转身的时候她拨通了宋祁川的电话,马路刚过一半,还没离开的靳燃突然把头伸出来,大声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虞岁捂着手机,回头看他。
靳燃笑得肆意,眉眼飞扬,“你喜欢楼上那姓宋的?”
虞岁下意识捂住了手机,瞪他一眼,“又发什么疯?不怕被人拍到?”
“怕!”靳燃挑眉看她,声音里有若隐若现的失落,“所以还是算了吧。”
虞岁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开车走了,经过虞岁身边的时候,眼神像水一般划过她身上,一句“祝你开心”随之飘散在风里。
虞岁原地怔了几秒,直到身后车辆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回过神,连忙跑到马路边,再抬起手机,听筒里机械的女声正说到一半。宋祁川关机了。
宋祁川的私人号码几乎从不关机。
虞岁觉得奇怪,又给寺维打了个电话。
寺维很快就接了,声音沉稳,也开门见山,“宋总去舟安了,现在在飞机上。”
“哦。”意识到自己白跑一趟,虞岁有些没精打采,在路边花坛上坐下,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
“好吧,那他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一下。”
寺维挂上电话以后,看向落地窗前的男人,“小姐回去了。”
宋祁川往下看,大厦门口的花坛边,那个小小的人影起身揉了揉膝盖,然后慢腾腾地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眸色深沉,感觉胸膛内郁结着一口气,无法舒展,以致于四肢百骸都藏匿着隐约的痛,像有小火苗持续不断地炙烤着,折磨着他的真心。
身后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寺维接过以后,说了句,“佟小姐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或者后天,老宋就会被睡了.....
明天事儿多,可能会晚更一点点。
第34章 综艺
过了九月, 虞岁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给宋祁川发消息,有时是简单的嘘寒问暖, 有时是从网上搜罗来的土味情话,能不能打动他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表明态度。
要重置她和宋祁川之间的关系何其困难, 态度上一定要明确且坚定,这样才能消除他心底的摇摆和不安,给对方百分百的安全感。
虞岁这样想着, 消息发得孜孜不倦,虽然并没有收到过几条回信, 但她也不气馁。
这天, 她发完消息, 手机很快就响了。
还以为是宋祁川开窍了,拿起来一看, 是李艺宵。
她让虞岁晚上去她家里吃火锅,还让她叫上谢媛媛, 虞岁不疑有他,应了下来。
下班后,谢媛媛开车到公司楼下接她。她坐在驾驶座上, 见虞岁素面朝天,穿着素色卫衣和牛仔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佩服地说,“大头,你心态真好。”
虞岁专心给宋祁川发消息,没有认真领会她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车子停到了李艺宵家的车库,虞岁下车,看到层层叠叠的工作人员时,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李艺宵这厮哪是邀请她们来吃饭啊,分明就是来上电视的!
“我不行我不行!”虞岁扒着门框不愿意进去,“我太紧张了,我肯定要丢脸!”
李艺宵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垮垮地绾着,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仔细看能看出淡妆的痕迹。她走过来钳住虞岁的胳膊,一边往里拖,一边说,“覃榭舟这事儿是你给我招的,他现在对我不依不饶穷追猛打,你不用负点责任吗?”
虞岁哀怨地抬头看,她整个房间的各个角落都布置上了机器,节目编导和摄像老师在门口围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来给她别麦了。
“你别紧张。”李艺宵换上了温和的假笑,“主要是覃榭舟这个人太傻缺了,我不想跟他单独吃饭,我怕他突然跟我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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