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行吗?
岑矜当即被取悦,露出满意笑颜:这还差不多。
又催促:不说了,午睡去。
李雾:好。
头像一事就此揭过。
―
周六放学,李雾没等还跟同桌磨磨唧唧打嘴炮的成睿,一路快跑回寝室。
收拾好东西,他在电子表上调了个闹铃,提醒自己记得买东西。准备妥当,李雾才微喘着坐回椅子,开始翻今天的历史笔记。
男生字迹齐整俊逸,舒舒服服写满一页,类别清晰。
不一会,寝室没了人,岑矜也发来微信说:今天可能要晚一点。
李雾回复:几点?
岑矜并不确定,只能给个区间:7点到7点半吧。
字里行间不曾提及具体事项,但两人已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雾忙将闹钟后调,才继续背那些冗杂的历史年份,人物事件。
六点五十分,电子表准时滴叫起来。
李雾旋即起身,背上包往外跑。
树影晃荡,少年飞奔在大道上,黑发被风刮拂着。
休息日,学校人去楼空,小卖部也空空荡荡,略显伶仃,只有三俩学生碎语言笑。
李雾快步往里走,停在柜台边扫视着。
他来得次数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而且都是成睿连哄带骗,所以对商品的摆放位置不太熟悉,只能在货架里左看右看,且行且寻。
老板瞅了眼他茫然无绪的后脑勺,伸手招揽:“来来来,找什么呢。”
李雾回眸:“有热牛奶吗?”
“有啊,”老板敲了下收银机旁的迷你恒温柜:“热的都在这呢。”
李雾走回来,看里面颜色各异的牛奶种类。
“要什么口味,有普通的,还有香蕉的,草莓的也有。”
这么多……李雾纠结了会,想到岑矜始终热衷的某样饮品,问:“有咖啡的吗?”
“那不如直接喝咖啡好了,”老板替他选出两样,一听雀巢罐装咖啡,一盒咖啡牛奶:“你要哪个?”
李雾呼出口气,手腕擦过额角:“还是牛奶吧。”
刷完卡,走出店门,李雾握着牛奶揣兜,又看眼时间,不自知露笑,再次朝校门冲刺。
七点整,岑矜的车还没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
手中奶盒的温度并没有直观的降低,但李雾还是不放心地卸下书包,将它揣进内袋,严密拉好,才重新背回身上。
七点二十二分,眼熟的白车别开车流,缓缓刹停在不远处。
夜色滞暗,李雾双眼却像擦燃的火柴那般亮了起来。他抿了下被冷风吹干的唇,朝那走过去。
刚一上车,便是女人抱歉的声音:“来晚了,有点堵车。”
她周身仆仆之气,掀眸看过来。
猛撞上她视线,李雾极快别开眼,说:“没事。”
岑矜手放回方向盘,打弯掉头:“我从公司过来的,待会还得回去,就直接把你放小区门口了,你自己回家。”
李雾微愣,先是“哦”一声,又说:“你忙的话,我可以自己乘车回家。”
岑矜睫毛被沿街灯火镀成透金:“真忙到那种程度,我会提前跟你说。”
之所以不辞劳顿来接李雾,是对路琪琪吐槽弟弟的话言犹在耳。
她很担心在某段失责的时间里,好好一孩子就被毒害,被污浊,真的不务正业跑去黑网吧。
这是岑矜所要面临的难题。而李雾截然不同,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思忖的,是怎么把书包深处的牛奶合理交到女人手里。
车里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眼看岑矜的小区相隔无几,李雾不想再捱,掀过书包,嘶得扯开拉链。
细微的响声引来岑矜注意,她视线一掠而过。
但还是让少年背脊发热,他找到那盒牛奶,探了探盒身,尚有余温,这才握手里把它取出来。
女人也在此刻停下了车。
“到了。”她转过头来提醒。
李雾胸膛急剧起伏一下,下决心般将牛奶递出去。他面色涨红,所幸车厢内并不明亮,有黑影遮掩。
岑矜怔了怔,没有立刻接,只注意到那是一盒牛奶,奶棕色包装,散落着咖啡豆图案。
李雾无法连贯地组织借口:“之前,以前都是你带吃的来接我。”
岑矜一刻意会,嘴角已快过思考,欣慰感霎时将她照拂其中:“给我的吗?”
“嗯,”男生几不可闻地应下,生怕她不接受:“反正也是用你钱买的。”
“拿着。”最后两个字,低而疾,莫名带着破罐破摔的强势。
岑矜接了过去,牛奶还是温的。她掂高,粲然一笑:“谢谢啦,我等会到了公司喝。”
成功了。
李雾在心底握拳。
“我下去了。”少年飞速拉上包链,急于下车释放逞意。
“好,再见。”
“嗯。”他关上门,同她道别。
等车驶远,汇入金流,李雾吁一口气,这才放肆弯起嘴角。他往小区里走,多次回头,哪怕全然不见岑矜的车了。他徐行几步,又一阵疯跑,这一路长砖铺盖,花木摇曳,有欢快乐章,好像走在琴键上。
第27章 第二十七次振翅
华灯初上,岑矜带着那盒牛奶回了公司。
一个美工正坐她工位跟路琪琪同享一碗烤冷面,见她过来,美工立马挪地,只留下一丛鲜香。
岑矜放下包,坐回椅子,把牛奶搁到桌上。
岑矜的工位很清爽,只一台全黑台式机和陈列文件的白书架,除此之外就摆放着眼药水与纸巾盒。
她抽出一张纸巾按了下被风吹潮的鼻端,才重新拿起那盒咖啡牛奶。
刚要摘下吸管,她手一段,又把牛奶架回去,取出手机,调整角度,对焦拍下一张。
而后才按灭手机,戳开锡箔口,开始品尝。
路琪琪偷瞄着她连串动作,好奇心被勾老高:“你仪式感也太强了点吧。”
“这是什么牛奶,很好喝吗?”她胃里的馋虫开始哇哇乱叫。
岑矜又吸了一口,咖啡味淡,还甜得过分。她看向路琪琪,实话实说:“味道不怎么样。”
路琪琪眨眨眼,不明白了:“那你在大张旗鼓弄什么?”
岑矜不答,只递去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得意眼色,把牛奶放好,勾唇望向显示屏。
敲了两个字,她突地想起李雾晚饭问题还没解决,又点开软件往家里地址下单一份日式套餐饭。
付完款,她截了张图给李雾:给你叫了晚饭,记得吃。
男生应得很快:好。
他又问:你吃过了吗?
岑矜从电脑上回他:还没,但是喝过了。
那边不再秒回,少晌,才有了新动静:好喝吗?
岑矜微微扬眉,问:你没喝过么。
李雾:没。
岑矜:还不错。
他一如既往惜字如金:嗯。
怕打搅他功课,岑矜不再多言,关闭对话框,望回字迹繁密的屏幕,开始对照着文档里的标注重梳内容。
……
修改整理完毕,岑矜把新版传给厉飞,这才想起去看时间,显示器右下角的数字已至九点。
她单手覆到颈后,一边按压着酸僵的部位,一边去看路琪琪工作进度。
不料女生已经伏案打盹,她双手垂挂在桌肚里,脸颊肉被桌面挤成一坨,半张着嘴,睫毛一颤不颤,看来已经酣然入梦。
这女孩才毕业两年,还保有一份不拘小节的稚真与神气。
岑矜盯着她看了会,忽然有些羡慕,如今的她,死都不会允许自己在外面露出这种睡相的。
不过……
她收回目光,抓起键盘边已经冷却的牛奶,排遣般一口气吸尽。
托李雾的福,她好歹还能蹭点校园的青葱气。
―
临近十点,岑矜才回到家。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玄关灯破天荒开着,好像覆下一片蝉翼般淡柔的纱幔。
她心跟着暖了一度,倾身换好鞋,往里走,左右环顾。
视线所经之处,有样东西摄去了她的注意力。
是袋未开封的外卖,被安放在茶几正中央,还系着死结,一看就拆都没拆。
岑矜皱了下眉,喊人:“李雾。”
书房门紧闭,里面人肯定听不见。
岑矜只得走过长长走廊去敲门,指节才在门板上咚了一下,里面就传来唯恐慢了的迅疾脚步声。
岑矜留心听着,唇角悄然起了弧。
她在阻隔消失的那一刻端稳面色,沉静地与门内少年对视。
李雾站在里面,瞳仁自带曙色:“回来了?”
“嗯,”岑矜往后偏了下头:“晚饭怎么没吃?”
“忘了,”他不假思索:“写作业写忘了。”
岑矜抿出一个礼节性微笑,话里有话:“怎么没忘记拿呢。”
李雾一秒静音。
岑矜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在公司吃过了。”
李雾:“嗯。”
“去吃掉,”岑矜轻叹一息:“要饿死了吧。”
“不饿。”
“那是饿过了,”她回身去卧室,同时留下叮嘱:“热一下再吃。”
卸完妆换了身家居服出来,李雾已经在厨房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