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爸爸很快就要走,小萝莉立马开始掉金豆豆,依依不舍地扯着他的衣角:“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走?曼曼舍不得你。”
邵远蹲下身子哄女儿:“爸爸也舍不得你,可是爸爸要去抓坏人,宝宝在家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爸爸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小萝莉不依,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我不要,爸爸,你带我一起走吧!”
邵远眼睛也有点红,却还是沉下嗓音道:“听话!”
邵依曼知道留不住爸爸,伤心地在他怀里放声大哭,邵远怎么哄都哄不好,只能等她自己哭累了睡着了。
把满脸是泪的女儿放在卧室的床上,邵远送孙洁琪下楼。
等电梯的时候,孙洁琪忍不住问:“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还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邵远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什么?”
“曼曼还这么小,离不开爸爸妈……”“妈”字才发了一个音节,她意识到不妥,急忙顿住,“就算爷爷奶奶对她再好,也替代不了父母的角色。”
留守儿童是最可怜的。
邵远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你没想过换一个职业吗?”孙洁琪推心置腹道,“缉毒警太危险了,曼曼已经失去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
“洁琪,谢谢你为我考虑。”邵远勾唇笑了笑,眼中却有沉痛:“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他们又何尝不是为人父为人子。从小婉走的那天起,我就发誓和全天下所有的制贩/毒分子势不两立,不扫除他们决不脱警服。”
他永远不会忘记妻子是怎么死的,缉毒已经不仅仅是他的使命,更是他必须给亡妻的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很坚定,孙洁琪知道劝不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会多留意曼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安利一首歌:贰婶的《无碑人》,讲的就是缉毒警察,里面的歌词很感人,尤其是这几句——
“若胸膛仍怀有热血滚烫
便无惧眼前深渊万丈
他眼中一片炽热的红
像照进深渊永不熄灭的火种
在熙攘的人海他回首
总有千万人投身黑暗的烈火
屹立背后是山海家国
和长眠在墓下无姓名的某某”
嘤嘤嘤,是不是很好哭┭┮﹏┭┮
第49章 (四)
幼儿园开展亲子活动, 让每个小朋友邀请家长来参加,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来参加,只有邵依曼是爷爷奶奶。
由于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体力跟不上年轻力壮的家长们,游戏环节都输了, 看着别的小朋友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奖励,只有自己没有, 邵依曼第一次发了脾气。
就算她平时表现得再懂事, 也只是个还不满4岁的小姑娘, 她理解不了爸爸身上肩负的光荣使命, 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抛下她去了天上,为什么班上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在身边, 会给他们买好吃的,带他们出去玩,而她却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 想爸爸的时候只能和他打电话, 还经常打不通。虽然爷爷奶奶也很疼她, 可她就是想要爸爸妈妈。
邵远在电话里听到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心里既难受又自责, 他何尝不想像寻常男人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有时候午夜梦回, 想起无辜惨死的妻子和远在家乡的女儿,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会觉得很孤单,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何时能走到尽头,可是看着那些深受毒品荼害水深火热的人们和为了缉毒事业献出生命的公安英烈们,他又觉得自己义无反顾, 无论这条路有多艰险多漫长,他都要坚持走下去。
对于女儿的伤心,他鞭长莫及,只能请自己的父母多哄哄她。
他以为女儿这次的哭诉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很快就会过去,殊不知这其实是一个导火索,小姑娘积蓄已久的伤心悉数爆发,零食和玩具都哄不好她,晚饭也不肯吃,半夜还发起了高烧。
邵母第一时间给孙女进行物理降温,结果折腾了一个晚上丝毫都不奏效,没办法,只能赶紧将她送去了儿童医院,到了医院检查才知道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是手足口病。
孙洁琪是从小侄子孙睿宸口中听说的邵依曼因为生病住院几天都没去上幼儿园的事情,这天下午一忙完,她就买了水果和牛奶去医院探望。
两位老人面容疲惫,眼中都布满了血丝,可见在医院连续守了几天很是辛苦,孙洁琪于心不忍,便提议让他们回去休息,今天晚上由她来陪床。
邵母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呢,你和曼曼非亲非故的。”
孙洁琪道:“虽然我和曼曼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很喜欢她,她也叫我一声‘姐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邵母解释,“洁琪,我是不好意思麻烦你。”
“这有什么,我小时候也没少麻烦您。”孙洁琪笑了笑,“我父母不在家没饭吃的时候,都是您收留我,给我做好吃的。”
邵母有些动容,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好孩子,心意我领了,不过还是不麻烦你了,小远已经请好了假,明天一大早就能回来,我们再守这一晚上就行。”
孙洁琪道:“真的一点都不麻烦,我平时熬夜写稿子熬习惯了,越到晚上越精神,反正睡不着,刚好陪陪曼曼。”
她态度诚恳,又很坚持,老两口总算被她劝回去了。
***
陪过床的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熬人的过程,虽然医院有值班的护士,但你还是要随时关注病人的情况,尤其是邵依曼年纪这么小,不能像大人一样顺畅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更要时刻留意。
邵依曼还没有完全退烧,护士说每小时要帮她测量一次体温,前半夜孙洁琪一直坚持没睡,后半夜有些扛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打起了盹,不过她不敢睡得很死,睡梦中也保留着几分神志。
凌晨3点多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哭声,一下就惊醒了,紧张地查看邵依曼的动静。
透过床头灯微弱的光线,她看到病床上的小姑娘果然满脸是泪,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什么,她俯下身子侧耳倾听,逐渐听清了她喊的是:“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曼曼了?”
孙洁琪说不上来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很疼很疼,立即抱着她哄:“曼曼乖,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爸爸妈妈最爱你了。”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良久,小姑娘终于平静下来,不再呓语,她打来一盆温水,温柔仔细地擦去她小脸上的泪痕,然后轻声哼起了摇篮曲,用手轻拍她入睡。
事后,孙母得知她巴巴地跑去医院照顾邵远女儿照顾了一夜的事,气得脸红脖子粗,数落她对自己亲侄子都没这么上过心,居然对一个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外人如此尽心尽力。
孙洁琪嬉皮笑脸地回:“那不是您和哥哥嫂嫂都抢在了我前头嘛!我保证,下次小宸宸生病,我一定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呸呸呸!”孙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乌鸦嘴,不许咒我宝贝孙子!”
***
邵远是凌晨5点多下的飞机,心急如焚地打车来到医院,一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的就是孙洁琪趴在他女儿病床前睡着的倦容。
女孩的背影很单薄,或许是因为冷,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从远处看就只有小小的一团,他的心不由狠狠颤了一下,有感动,还有一丝不知名的情愫悄然在心底蔓延。
邵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她咳了一声,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肩上。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孙洁琪是浅眠,感觉到肩膀上压了东西,瞬间惊得弹了起来。
邵远替她披衣服的时候离得很近,还没来得及撤离,她猛地一抬头,柔软的唇便不小心擦过了他的下巴。
两人俱是一愣,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一秒、两秒、三秒……
还是孙洁琪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远也恢复清醒,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轻声说:“刚到不久。”
孙洁琪“哦”了一声,扯下肩上的外套还给他,想要站起身来,谁知坐太久了头晕,一起身就打了个晃。
邵远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感受到腰间那只宽厚的大掌,孙洁琪浑身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道了声谢。
邵远放下手说“不客气”。
天还没完全亮,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照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孙洁琪觉得自己不适合再留下来,便道:“你回来了就好,曼曼看到你肯定很高兴,我先走了。”
说完拿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
“洁琪!”
邵远追了出来。
孙洁琪顿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谢谢你帮我照顾曼曼。”邵远看着她,面前的女孩五官精致,眼底却有淡淡的乌青,眼睛里也有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所致。“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