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从来没和学生家长面对面地打过交道,尤其是这种蛮不讲理的市井泼妇,她被吼得头皮发麻,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推开,王老师终于来了。
她如同看到救星,立即朝门口走去,副校长也来了,还有张翔宇和他的家长。
当看到张翔宇家长的那一刻,川藏线上经历过的震惊和不可置信重新袭上心头,不,比那时还要更甚。
是的,来人就是盛臻。
三个多月后的第二次重逢,依旧是她最想不到的一种方式。
她和他既是同学,也是老乡,身为土生土长的江西人,他又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成都籍小孩的家长?
有太多的疑问盘旋在脑海,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盛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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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黎老师……”
王老师连唤三声才将黎初唤醒。
“啊?怎么了?”
见她仍有些不在状态,王老师轻咳一声提醒:“不要挡在门口,让我们进去。”
“哦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黎初窘得脸通红,急忙让到一边,她想自己刚才的样子肯定特别傻,不敢再看盛臻,一转头就对上了张翔宇的视线。
她想冲他微笑一下,结果这小孩竟然投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就不屑地高扬起下巴偏过了头。
???
亏她之前还情真意切地帮他说话,差点被暴怒的妇人手撕,真是好心没好报。
黎初在心底腹诽着这个小白眼狼,突然听见王老师让她帮忙倒水,她赶紧倒了四杯水挨个端过去。
递给盛臻时,不小心与他指尖相触,她犹如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了手,正襟危坐在最边缘的沙发上。
因为黎初目不斜视,也就没有发现盛臻目光深沉地看了她许久。
王老师轮流介绍了一下在座的人:“这位是我们学校分管学生工作的范校长。范校,这两位是当事学生刘强和他的母亲陈金梅女士,另外两位是张翔宇和他的哥哥盛臻。”
有领导在场,陈金梅一改对待黎初的咄咄逼人,端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范校,原本没想惊动您这么大的领导,但我家刘强从出生以来就是家里的宝贝,他爷爷奶奶把他当命根子一样宠,我和他爸也舍不得打他一下,他安分守己地在学校读书,结果被人打成这样,您说,哪个当家长的会不气愤?”
刘强也不是第一天来七中,他是不是安分守己学校老师心里都有数。这个学生虽然不像张翔宇那么桀骜不驯,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有些家长就是这样是非不分,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对自己的孩子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范校从教30余年,什么样的奇葩家长没见过,他沉声安抚:“陈女士,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你放心,我今天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同样是安抚,从领导口中说出来就是有分量一些。
范校对刘强招手:“刘强,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刘强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惧怕范校的威严,没有动。
陈金梅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范校叫你,还不快过去!”
母亲发话,刘强这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范校和蔼地问:“你能不能讲一下昨天的事发经过?”
“昨天下午放学,我……”
刘强的讲述和黎初掌握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他避重就轻,把自己从一个推波助澜的帮凶变成了一个毫不知情临时被同学叫去现场的受害者。
陈金梅立马控诉:“范校您评评理,就算张翔宇和其他几个学生有矛盾,可这和我儿子没关系啊,他出于同学情谊跟去了现场,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反而就成了被打得最惨的一个了?”
范校没有被陈金梅影响判断,眼神犀利地问刘强:“你没有动手,但你好像对张翔宇说了一句什么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刘强不敢和范校对视,低着头声如蚊蚋地撒谎:“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范校不紧不慢道,“昨天在场的还有其他学生,王老师,要不你把他们都叫过来,这么多人里总会有一个记得吧?”
刘强怕人多对质对自己更不利,改口道:“我好像想起来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紧张得连冷汗都冒出来了,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复述:“我说他……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野种。”
此话一出,会客室内鸦雀无声。
黎初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14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她下意识地看向张翔宇,果然看到他眼睛通红,浑身发颤地攥紧了拳头,似要爆发,却被盛臻牢牢地按住了。
父亲的英年早逝,母亲的忙碌不顾家本就是他心中不能触碰的伤痛,刘强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可想而知他会有多愤怒。
陈金梅怕情势扭转,急忙辩解:“这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张同学,无论如何你打人这事是不对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发声的盛臻终于淡淡开口,“很多时候,言语是最锋利的刀,能杀人于无形。”
“是啊,陈女士,这话说得的确太过了。”范校也表态。
陈金梅自知理亏,用冷笑来增强气势:“看来你已经把全部的过错都归到我儿子身上了,还以为你处事有多公正,原来还是偏袒这些个关系/户。”
她颠倒黑白的本领还真是出神入化,黎初都被气笑了。
“范校,请让我和陈女士说几句。”盛臻征得范校的同意后,不卑不亢地对陈金梅道,“陈女士,我弟弟出手打人的确不对,我替他向您道歉,医药费我们可以全部承担,必要的话,也可以补偿你们精神损失费。”
陈金梅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说要赔钱了,她也不好再刁难。
“正如您所说,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我这弟弟虽然没有令郎好福气,有这么多人宠着,但他也是我们家的宝贝,如果受了委屈,我们这些长辈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您说是不是?”
陈金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起来对自己没有妨害,就点了点头。
盛臻笑了,神情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陈女士,相信您一定愿意给令郎做表率,为他的口无遮拦向我弟弟道歉。”
这番话以退为进,说得滴水不漏,陈金梅反应过来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却也无从拒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刘强对张翔宇说了声“对不起”。
一场纠纷成功化解,黎初不禁对盛臻刮目相看,记忆中的他还是一个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少年,所思所想都会转化成最直接的行动,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学着收敛起自己的锋芒,用一种绵里藏针的方式直捣黄龙。
范校也极为欣赏这个年轻人,陈金梅母子走后,他赞许地拍了拍盛臻的肩:“怪不得许团长这么器重你,后生可畏啊!”
盛臻谦逊一笑:“您过奖了。范校,王老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得到许可,他看向黎初和张翔宇,两人会意,离开了会客室,顺便带上了门。
没有闲杂人等,黎初终于逮住机会释放自己的疑问:“张翔宇,刚才那个真的是你哥哥吗?”
张翔宇敷衍地“嗯”了一声。
“不对啊,你俩都不同姓,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
“表哥不行吗!你管那么多干吗?”张翔宇完全没有把她当老师,对她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你该不会看上我哥了吧?”
“……”
张翔宇将她的沉默视作默认,“果然被我猜中了,刚才你就对着我哥一脸花痴。我告诉你啊,你没戏,追我哥的女生有一条街,像你这种完全不是他的菜!”
黎初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用得着你提醒,她高中就知道盛臻有多受欢迎,在他的众多爱慕者中,她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张翔宇还在劝她死心,她懒得和小屁孩一般见识,直接回了办公室。
张翔宇独自站在门外等待,并不好奇盛臻会和范校、王老师说什么,无非是过问一下他的学习情况,拜托他们多多关照他之类的。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盛臻先目送范校他们离开,然后和张翔宇并肩往前走。
盛臻大多时间待在部队里,张翔宇并不能时常见到他,憋了一肚子话想和他说,却听他状似无意地问:“刚才那个年轻女老师是教你的?”
“嗯,我们原来的英语老师休产假了,这学期由她教我们班英语。”张翔宇十分信赖盛臻,一向和他无话不谈,“不过我不喜欢她。”
盛臻挑眉:“为什么?她教得不好么?”
“也不是。”张翔宇平时几乎不听课,对老师教学水平高不高也没什么概念,不过许思璇倒是常夸她口语纯正,讲课很有激情,课堂氛围也很活跃,他们班的同学似乎都很喜欢她,可他就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