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过了多久了,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亦或是几个呼吸之间。
容起云脸色铁青,看她冻得鼻头发红。
那会儿已经入秋,宴会上一身裙子是好看,根本不抗冻。容起云脱下西装,给她披上,打横半起她出门。
容起云把她放在二楼的房间,他半蹲着:“等着。”
那天宴会不是容家主场,可他是容起云,要闹也没谁敢拦。
曾忱身子发抖,她伸手,拢紧了容起云的西装。楼下动静这么大,她自然听得明白。
容起云靠在沙发上,腿微微分开,目光逡巡过全场,“今天不查出来,谁也别想走。都动到我的人头上来了,我是死了吗?”
本来还有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听这话,也都明白了。
弄这么大动静,不过为了给曾忱撑腰。
原本只是恶作剧,现在闹这么大,敢做的人也不敢认了。全场就僵持在那儿,容起云见状,便叫人去查监控。
最后查出,是某家小姐。
容起云叫人来道歉,他在门外等着。曾忱到底没为难那个人,接受了她的道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容起云靠着墙在抽烟。
鬼使神差地,她拿手机偷拍了那张照片。
后来当然被容起云发现,于是被洗出来,又做了相框。但这是后话。
当时,容起云转身,和曾忱隔了一段走廊遥遥相望。他单手抱着胳膊,语气带点笑意:“阿忱,攀着我,不得攀紧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第46章 耳鬓厮磨
曾忱一觉睡醒, 院子里的鱼已经死了。她本来放在了一个水盆里,昨晚上忘了收,一大早睡醒, 就看见它已经死了。
曾忱看着那条鱼,愣了几秒, 心里在纠结是杀了吃了,还是如何?
可是鱼很难处理, 腥味重, 她自己恐怕应付不来。那只好拿去周边的摊子或者店里处理了, 毕竟也是别人的心意。
曾忱看了眼那已经不动的鱼, 回身去洗漱。这天气热,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已经味道难闻。她连妆都没画,抱着盆出了门去。
刚一推开门,就和江岳面面相觑。
曾忱脚步一顿, 只停了一秒, 又转身往前去。江岳反应过来, 看了眼她手里的鱼, “这是怎么了?”
曾忱有些上火, 语气不善:“你怎么又来了?北城的花花世界还留不住你吗?”
江岳委屈:“这不是……为了你吗!你先说, 你原谅我了,咱们还是好朋友, 我立刻就回去。”
曾忱不搭话,走了几分钟,拐进了一家卖鱼的店。
“老板,你帮我处理一下。”
“好嘞,你稍等。”
曾忱在门口站着等, 期间江岳话语不停:“原谅我嘛,我求你了。”
曾忱眉头微压,目光不善,吐出两个字:“何必。”
江岳也不恼,“我犯贱行了吧,你说,我又不是要你从了我,不就是做回朋友吗?这要求很过分吗?一点也不过分呀。”
曾忱低着头,只当听不见他的话。
今天只有江岳一个人,曾忱略有诧异,但也只是略有。她压下心中那点微末诧异,想起自己昨晚的梦。
她梦见黑漆漆的体育仓库,落锁的声音和女生们的欢声笑语,又梦见老师的训斥……画面一转,林静忽然出现在她梦里,给她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可她还没来得及吃,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耳边传来了曾品源他们的笑声,春节的烟火声音轰然在天际炸开,伴随着电视机的声音……
然后是容起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阿忱,新年快乐。”
声音很低,也很轻。
但他们并没一起过过春节。
*
她走神太过明显,江岳在她眼神招了几次手,他心里酸溜溜的,以为她记挂着容起云今天没来。
“容二少这种人,和我可不一样,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江岳说。
曾忱回过神来,移开视线。店铺老板在喊:“好了,五块钱。”
曾忱付了钱,道了谢,又抱着盆回去。她郑重和江岳说:“你回去吧,你多我一个朋友,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少我一个朋友,更加不会有缺什么意思。”
一直都是如此。
即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原窈,她们之间的相处之道也是互不干涉,大多时候其实并不亲近。更别说,形影不离那一种。
江岳停下脚步,目光冷了几分,“曾忱,你当然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要和你做朋友,撇开我喜欢你,当然也有做朋友的道理。你别觉得,我就只是为了你的美色!”
他说得愤愤不平,曾忱却只是停了一瞬,身影就已经远去。
曾忱进了门,仍旧关了门。她把鱼放进厨房,放了些葱姜蒜料理。
昨天的垃圾她已经全部打包好,扔进了旁边的大垃圾箱。想来,那相框正如她之前所说,已经进了垃圾场里。
曾忱扶着流理台呼出一口气,又想起江岳说的话,不一样的吗?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似乎能说服她,可是细细想来,又好像没那么有道理。
曾忱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话。她撸起袖子,把鱼做了。
她做了鱼汤,味道鲜美。江岳在门外闻着,都吞咽口水。
江岳心里犯嘀咕,他真是太惨了,想他也是衣锦玉食小少爷,居然要为了一个朋友,如此低声下气!可是有什么办法,确实有些人,就是值得。
人是群居动物,需要伙伴的。无论是感情的慰藉,还是别的慰藉。
虽然他这里,还存了点小心思。
万一呢?
万一过了段日子,曾忱幡然醒悟,就发现他的优点了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在心里碎碎念着这些,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近。
江岳抬头,神色一收,“哟,怎么容总还在啊?”
容起云哼了声,嗅到空气里的鱼汤味道,他放眼去瞧曾忱的门,语气寻常:“我不仅在,我还要带阿忱回北城。”
江岳一噎,觉得他在痴人说梦:“嘿,就你,你怕是不知道她多犟一个人,呵呵呵呵。”
江岳对他所说的话是一句也不信,“容总你春秋大梦醒了没有?你就是八抬大轿放她门口,她也不见得搭理你好伐?”
容起云并不恼,只是哼笑一声,似乎胸有成竹。
容起云抬手敲门,他昨天的伤口被动作牵扯到,无声咬牙。
咚咚咚。
咚咚咚。
……
几番下来,空寂无声。
江岳看他一眼,捂着肚子笑:“容总,你在搞笑吗?”
容起云脸色微青,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曾小姐,我有事和你商量。”
院内的人还是没什么动静。
容起云继续道:“关于杨霖。”
*
曾忱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狠狠跳了一下。她想起她的梦和梦里的林静,抬眼觑向门口。
既然容起云能这么说,就代表他一定有备而来。
曾忱呵笑一声,几秒后,还是起身开门。
门被打开一条缝,曾忱和容起云四目相对,她声音有些艰涩:“你想说什么?”
容起云目光坚定,落在她眼底,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锁在眼睛里。
“让我进去。”谈判的时候,一定要让对方让步,这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曾忱深深看他几眼,还是侧身妥协,“进来吧。”
江岳看着容起云真被放进了门,有些傻眼,“……”
曾忱退几步,在房门口停下,“说吧。”
容起云似笑非笑,他抬了抬自己受伤那只手,故作叹息。
曾忱只好给他搬了把椅子,同时警告他:“你再唧唧歪歪,就不用说了。”
容起云却笑出声来,就这么望着她。
他顾左右而言他:“不重归于好,也可以重蹈覆辙。”
曾忱眉目都压得沉,盯着容起云。
容起云在椅子里坐下,跷着腿,很是悠闲。他手搭在扶手上,“我可以帮你送杨霖进监狱。”
彼此都是聪明人,曾忱知道他说这话的前提,是他已经查到了所有的一切。她装傻也没意思,于是曾忱低头,叹了口气:“没有证据,容先生再有本事,也无可能撼动公检法的地位。”
她头偏着,露出半截脆弱的脖颈。日头落进来,容起云看着她侧脸,忽然觉得面前这人像一个脆弱的花瓶,好像随时要被打碎。
容起云压下眸光,“你知道,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阿忱。”
他眼下乌青,正是昨夜未睡,花了大功夫去向人打听这种事该怎么办。
好在,总算有收获。
曾忱偏回头来,又撞进他目光里,一汪多情的海。她又说:“容先生真是擅长利诱一事。”
容起云并不觉得冒犯,反而笑:“倘若你当年不咬钩,我会直接去抢婚。”
曾忱失笑,这话并不可信。
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会做这种没把握还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曾忱说:“然后呢?条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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