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想起她才刚在电话里说请他帮忙,但顿了顿,依旧不解。
她适时开口:「付警官,你们想抓封岭是吧,我可以帮忙。」
他诧异:「你怎么帮?」
她抬起手往楼下示意:「他是我前男友。」
那一瞬付朗被震撼到失语,隔了半晌才弱弱问:「周队知道吗?」
「他知道,但是有些细节他不清楚。」
她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来包,抽了一叠的几张纸推到他面前。
付朗摊开她推过来的东西,是她的病历记录,日期都在半年前左右,有外部挫伤,有心理鉴定,还有…………他翻到最后一张,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停住。
妊娠记录。跟前一张的外伤连起来看很难不让人产生某种暴力的联想。
面前的人点了支烟,幽幽开口道:「这就是我恨他的原因。他现在一直在纠缠我,我想彻底摆脱他。他的事情我略知一二,也有办法回到他身边,你觉得我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
…………
周觐川丝毫不怀疑时栎的谈判和洗脑能力,但还是被如此轻易缴械的付副队所震惊。
“所以你就跟她说了月末交易和黄蟾的信息?”
“嗯。”
“胡闹……你等着明天回去挨处分吧。”
“回头您怎么处分我都成,但是现在这个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付朗把手机递了过来。周觐川沉着脸色看过去,屏幕上是一方追踪图,正中一枚红色的小圆点正缓缓往南移动。
“她现在已经有一个晚上联系不上了,而且她的定位很奇怪,在往城外的方向去。”
周觐川心下倏然一悬,从他手里拿过来手机,深邃的眉目拧了起来,沉声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联的?最后去了哪里?”
“她这几天都住在城西,晚上六点钟左右我看见她定位往颐山去,最后到了封氏的度假村,这之后就联系不上了。她在度假村里停留到刚才,大概九点的时候,接着往现在的方向去了。”
周觐川低头看着屏幕上移动的路线,片刻之后,察出端倪,这是去往城郊另一座码头的路。
他脑袋里千头万绪纠缠到一起,又瞬间割裂成满地的碎片。他想起之前她拍戏时因为恐水被骂上热搜,他想起黄蟾与她先后出现的那段视频,他想起心理医生对封岭的概括描述,又想起今天下午她说,她会等着他的消息。
那些原本毫不相干的信息在此刻忽然突兀拧到一起,殊途同归指向一个方向:她离开住处后开始失联,接着到山上的度假村,三个小时后出来,往郊外的码头去——
“你下车。”周觐川突然开口。
“?”付朗没反应过来。
“手机给我。你跟他们留在这边等着看有什么动静。”
毫无预兆被丢下车的付副队长迎着萧瑟冷风和迅驰而去的车尾气裹紧了身上的棉大衣。他忧心着啧啧摇头,为这一对口是心非的痴男怨女。
那天晚上最后的时候他问她:「这些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跟周队说?」
她静默片刻,轻声道:「不要告诉他。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帮他,是为了我自己,他没必要知道。」
他还是担忧:「如果月末这一次不成呢?你还要继续留在封岭身边吗?」
她淡着脸色吐了口烟,夜色里的寂寥神情还历历在目:「不知道。可能吧。」
安静片晌,她又出声,声音低得宛若自语:「我也想留在周队长身边。可是他不想。」
那一晚的夜色也与今天相仿。
黑色车子呼啸着疾驰在国道上。周觐川紧把着方向盘,修长指节因为用力隐隐泛出青色。他面色深沉地直视着前方,耳边是凛冽着掼进车厢里的风声,抵住了血液里焦灼的燥热,却于他心头的不安与紧张无济于事。
他脑海里空荡荡回响起下午与她那通电话:
「我在剧组呢。」
「你今天晚上要加班吗?」
「那你……注意身体。」
「今天工作结束的时候能给我发条信息吗?」
周觐川烦躁地抿着唇皱紧了眉。到此刻,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她向他说出身份时的那句话是什么用意。
「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不是煽情,而是告知,告知他接下来她决定去做的事。因为她想跟他在一起,所以她会去解决障碍。
当时他不明白。那时候他只顾着自己的匪夷所思与难以接受,一点也没有想过她离开他后要独自面对的是什么。以她懒散的性格绝对不是会愿意主动惹麻烦上身的人,现在回头去想,那段时间她肯定是被对方纠缠到没有办法,他又一点帮助和支持也没有给她,她才会找到付朗做这么危险的事。
周觐川沉着脸色深出口气,抬手拿过来旁边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常队,给你个定位,有重大嫌疑,现在疑似在往你那边去,让你的人盯一下。”
-
十点,别墅。
餐桌上两个人面前的杯子里各自倒了半杯红酒,一方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品着,另一方则始终没动。
时栎其实有些口渴,但她太清楚自己的酒量,此刻必要保持清醒,她一口也不敢尝试。
独自酒过三巡后,桌子对面的人悠悠开了口:“今晚我安排了人去码头伪装交易,如果周队长听了你的话准时来了,大概会扑一场空,不过也刚好能被黄蟾碰上一面。黄蟾这个人多疑,他看到警察后一定不会贸然登船,那么他就也会留下来参加明天的佛像仪式。”
“如果周队长今天没有来,那他应该还是在幻想明天可以在寺里擒住黄蟾——我这也算是帮了他一把吧?明天人多,你可得小心跟紧我,子弹不长眼,被误伤了就不好了。”
他轻晃着酒杯抬眼,语调里的凉意摄人:“你别想着联系他。明天开始,我让你这辈子都联系不上他。”
时栎面色一片平静窥不出端倪,但过长时间的沉默还是出卖了她。
她毫不怀疑眼前的人有能力也有胆量做出任何事情,从他口中第一次说出周警官这三个字起,她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他是不会放过周觐川的,不管他有没有发现她今天下午那通电话。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完全跟她挑开她跟周觐川已经到了哪一步,也只是他残存的男性自尊心罢了。
眼下她能做的打算有限。他掐断了她的手机,她现在谁也联系不上,感情牌已经无效,硬碰也不明智。她只能等,等着这个夜晚任何一种突发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沉寂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到墙上时钟的分针又走过一圈时,桌上的手机振了起来。
面前的人瞟她一眼,伸手接起来,深冷目光始终定定落在她脸上。时栎面无表情回视着他,在这里端坐了两个小时,她的体力跟耐心都已经耗到了临界点。
半晌之后,他挂断电话,神色间的意味难明。
两人冷冷地沉默相视,又隔了许久,他终于冷声宣布:“明天回衍城后,你不用去工作了,也不用跟任何人联系,就给我在熙园待着,哪里也不准去。”
时栎没有意外,也没有愤怒,虽然从十年前开始她就对言情读物里热衷于囚禁的霸总十分不齿。她深知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因此开口的时候离奇平静:“那我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吗?”
封岭阴沈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那种令他烦躁与不安的陌生感再一次翻腾着涌了上来。
她不想再与他争执,他却想摧毁她的冷静。他想看她的真实情绪,像从前一样对他有温柔爱意的,也有哭闹埋怨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漠然、冷淡、若无其事、难以捉摸。
“二楼的窗户下是栅栏,这里离医院远,你最好别去寻死。”
半晌,他拿着酒杯起身走到她身前,碰了下她面前的酒杯,一只手压在她肩上,语气淡然体贴,瞳孔里却一片深寒。
“好好休息,把体力都留到明天,尽情为你的周警官哭一场。”
时栎安静等着他话音落下,拿起来酒杯喝了一口,肩膀上压迫下来的力道隐约有放松。她放下杯子起身,还没站稳,身前紧盯着她的人突然猛推了她一把——
「砰」!
时栎跌坐回去,椅子都被她撞得往后滑了下,蹭着地板发出一声尖锐。她后背磕得生疼,痛得她皱紧了眉,抬眼望向面前的人。
他居高临下,脸色阴冷得骇人:“喝完。”
两人一高一下对视,各自心照不宣,他们现在在僵持的不是一杯酒。
时栎其实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平时经常被她性格里随性的部分掩盖了。
而且她不仅脾气不好,还睚眦必报。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前未婚夫,也是害得她丧命的始作俑者,光是这一件她就不会放过他,如果他身上再加一条周觐川的命,那她也会要了他的命。
时栎抬眼看着他,眼底逐渐沉了下去,唇边却诡异勾出几分笑意。
“你真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他?你就无法承认是因为你,是吧?”
她在对方的深沉视线里淡定理了理领子,寻了个舒服姿势翘起来腿,语调闲散不经意,每一句都无声往他的痛处:“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是我要结婚,要名正言顺,你能娶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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