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初昨晚是因为肠胃问题住院的,但断然没到需要节食的地步,今早六点多护士敲门,来观察病情,特地嘱咐她和李修岳,云初上午十点以后可以尝试进食,这样才能快速回复体力。
周妙知道正常询问,从云初嘴里根本得不到李修岳离开的前因后果,周妙职业是律师,一半出于好奇,一半出于职业习惯,语气立马一变,有些刻意的说:“这个姓李的,还真有意思,我让他留下照顾你,他也答应了,既然这么勉强就早说嘛,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这种事都干得出,你等着,我这边留了他的电话,非得教训他一顿。”
云初听周妙这么说,忍不住回想方才经过。
片刻沉默后,呐呐说:“他大概是生气走的……说真的,我跟他其实不熟,我到现在都没摸清他什么脾气性格,我只是胡乱猜测。”
“生谁的气?”
“或许,大概,可能是我的?”
对于云初跟李修岳的关系,周妙作为外人,从云初偶尔的只言片语和获取到的信息毕竟有限,但昨晚李修岳那么上心的样子,周妙又觉得不太像简单暧/昧关系。
作为成年人,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对一个女人很有兴趣,一般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在其身上,而像李修岳这样的,时间观念上只会比别人强,不会比别人差。
周妙开车之余,忍不住去判断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于是对云初旁敲侧击:“……坦诚讲,你到底喜欢不喜欢这个姓李的?”
云初被问的一愣,轻轻撩了一把长发,慢慢坐直了上半身。
她不经意回忆一下这段时间相处的过往。
视线随意盯着某个地方陷入沉思,数秒之后,冷不丁轻笑,“你多大了,竟然问这种好笑的问题?”
周妙:“……”
不等周妙再说什么,云初已经恢复云淡风轻,没心没肺的说:“要说我喜欢李修岳,还真谈不上,但李修岳身上,确实有吸引我的东西,应该说很吸引我。让我很感兴趣。”
云初低下头,手腕上带着医院专门为病人准备的标示腕带,她有意无意的转了几圈,眼神幽幽,继续道:“那就是他的钱。”
*
云初如今和张一莹配合做业绩,前几天张一莹休息,云初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今天云初生病,张一莹自然不能不管不顾。
忙碌一天,五点多下班,腰酸背痛差点累瘫,章明信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张一莹快走几步,到跟前歪了头,对自家老公微笑。
旋即拉开车门,两人像往常一样拥抱,继而蜻蜓点水的一吻。
张一莹坐回去,在车子缓缓启动进入主流之前,拉安全带系上,脱掉脚上高跟鞋,屈膝踩到座位上,章明信看了她一眼,眼中介意的神色一闪而过,下一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笑着关心她白天的工作。
“云初昨晚住院了,我还是从人事那里听说的,明早我和公司同事去医院探望,你说我是买花,还是带个果篮?”
“哪个医院?”
“市立医院。”
“那边下午才能探视。”
张一莹微微惊讶,半信半疑问了一句“是嘛”,后半程两人就再没说话。
几年恋爱似乎养成默契,很多事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到家以后,如往常一样,章明信去浴室洗澡,张一莹去楼下奶奶家接宝宝,为了家庭和睦,相互有更舒适的私人空间,同时买了楼上楼下两套房子。
张一莹过去时宝宝刚睡下,她只好先回来,洗洗涮涮,等下与章明信一起准备晚饭。
男人有些坏毛病到现在还没改掉,穿过的衣服到处乱丢。
张一莹回家换了一身衣服,黄色半袖T恤,黑色短裤,一边挽着头发,一边自顾自说:“老公,你又乱丢衣服……”
浴室水声不绝,哗啦啦的声音遮盖了她的嘀咕。
里面的男人自然听不到,下次照样不会改。
张一莹弯腰捡起衣服,洗衣机有半缸衣服急待处理,她忙着做家务。
发圈松弛,刚挽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她撤开手拢头发,手上的裤子却掉在地上。
耐着性子叹口气,再一次捡起来,象征性抖一抖浮尘。
也就是在抖过两下以后,什么东西顺着裤兜滑下来,根本来不及细看,从她眼中一闪而落,砸在地板上,清脆错落,跳跃着,滑出一米那么远……
她定睛一瞧。
是一枚精致漂亮的女士耳环。
第9章
张一莹望着地板上这枚耳环,愣怔许久,神情恍惚走过去,弯腰把它拾起,这么漂亮的一枚小东西,压根儿不像它呈现出来的那么美好,张一莹觉得很烫手,也很烫她的眼睛。
浴室水流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房门从里面打开,章明信裹着浴巾出来,这条浴巾还是她帮他选的,白色绒毛上面,印着绿色的图案,张一莹喜欢绿色和紫色,近几年随着自己年龄大一些,也开始喜欢红色那种视觉冲击。
跟云初比,张一莹在年龄上,尚且比云初小三岁,或许她刚生完不久,也或许房贷车贷的压力,让她失去年轻女孩子应该有的鲜活生气,再加上紧张的经济,她投资在自己身上的钱,从婚后开始一路缩减。
在看到这只耳环之前,张一莹从来没质疑过,现在所坚持的一切是否值得。
章明信意识到妻子的不对劲,绕过两人之间障碍,一步一步走近,“发什么呆?我洗好了,你要不要去洗一下?”
张一莹不想胡乱怀疑,抬起眼定定看他许久,最后还是紧紧攥起耳环,藏到身后。
她勉强笑着:“没什么……刚才、刚才看到你的衣服乱丢,我收拾进洗衣机了,你先去睡,等衣服洗好我再睡。”
章明信左右看看,摘下浴巾换着居家服,想到什么:“宝宝呢?”
他一提醒张一莹才想起孩子还在奶奶家没接过来,于是有些手忙脚乱,转身把东西塞兜里,语气有些刻意的温柔:“哦,刚才睡了,就没抱过来,我等下再去,你明早不是还要开会,赶紧去休息吧……”
章明信能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但从张一莹的神态举止,应该是跟他无关,做了母亲的女人总是比以前多愁善感一些,他从一开始不适应,已经过渡到现在的适应阶段。
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回主卧。
张一莹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忽然想到两年前,临近毕业,那个时候他们在公司下面租了一间地下室,每个周末,两人会去市中心的商贸大厦附近,本市很有名的一条小吃街改善生活,张一莹并不是留恋小吃街的味道,而是怀念那个时候,章明信骑着一辆蓝色二手电动车,她坐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夏天的时候很热,就是空气都是热乎乎的,一如她对他的爱。
她忽然唤住章明信,“老公,你爱我吗?”
章明信背脊一僵,僵硬数秒才转过身,“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就回答爱不爱。”
“当然。”
“不要说当然,我要你亲口说。”
章明信脸上瞬间有些不耐之色,一边说老夫老妻的,天天问爱不爱的烦不烦,一边回答着“爱你爱你”,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敷衍。
*
云初是在次日中午出的院,市立医院病床紧张,从昨晚开始,护士有说有笑过来,开始明里暗里撵人。
云初又不是很清闲,赖在医院不想走,实在是因为找不到人接她出院,所以护士再三向她确定到底什么时候出院,她也实在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本来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厚着脸皮给李修岳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可如今两人这个关系,云初觉得还是不主动找他为妙。
谁知道李修岳有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万一出院当晚想跟她发生羞羞的事,以云初的定力,保不齐还要带病上岗。
中午,周妙请了半天事假,开车过来接她,过来时云初已经办完手续,只差病房两包东西需要打包。
礼拜天,医院车位难求,周妙只好把车子停在医院外面,某个进公园的入口,云初跟在后面,走了大几分钟才到停车的地方,脚下虚浮,有气无力。
刚站定,还没放下东西,就被前方大妈迎面塞入怀中东西,她自然有些发懵,板起一张脸正要发火,低头看清塞进来的是什么。
“听说最近你很忙,没时间织女找牛郎,丘比特今天来帮忙。愿单身人士找到爱的方向,愿热恋情侣找到幸福天堂,愿恩爱夫妻找到温暖避风港,愿岁月拂平生活的忧伤,愿爱的花瓣永远轻舞飞扬……我们为您准备浪漫,您准备好了吗……海誓山盟婚介所?”
云初言辞真挚富有感情,念到最后周妙已经笑弯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单身男女像婚介所求助,成了一件特别不上台面的事,不小心还会被贴上“条件不好”或是“剩男剩女”的个性化标签。
云初等周妙笑完恢复正常,随着她上车,“你不要带有色眼镜看待婚介所,换个思路想想,婚介所其实就是一个资源整合的平台,集中各式各样的单身男女,以最快最有效率的方式,去匹配最合适最可能产生感觉的异性……这其中还是有些规矩和道理可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