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招手,对着弯下腰的郁家泽耳语了几句,随后,郁家泽便朝她走过来。
乌蔓闲情雅致地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靠在玫瑰色的花架下一口一口地啜饮,目视着郁家泽踏着花瓣来到她面前。
从旁人的角度看,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这个女人才是郁家泽要迎娶的错觉。
乌蔓细细地端赏着他,这个她从二十一岁起,就把整个青春耗费在他身上的男人。
若是事物讲究等价交换,光从外形而言,她是不亏的。在圈子里看了这些年,她可以断言能够与郁家泽外貌匹敌的男星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尤其是穿上这身订婚的高定西服,更显得矜贵。
乌蔓开口便说道:“这身衣服很衬你。”
郁家泽抓起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他挡住背后大部分人探究的视线,带着她往一旁隐蔽的花房走去。
一切枯燥的冬季,花房里无比温暖,大朵的芍药、山茶、蔷薇、野百合争奇斗艳,装饰成一个虚假的春天。
郁家泽掐着她的腰,沉默地将她拉进,垂下头,却将她抱紧。
“我以为你不会来。”郁家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忤逆了我。”
语气喜怒难辨。
乌蔓看不见他的表情,挣了挣,退出他的怀抱。
“酒会撒到你衣服上的。”乌蔓轻描淡写,“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捣乱的。”
他敏感地注意到她的称呼已变,神色阴翳了半边脸:“那你到底干什么来?”
乌蔓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当然是来恭祝你了。”
*
时间倒流,唐家的高级会所内。
唐嘉荣和乌蔓相对而坐,乌蔓素面朝天,神情比起镜头前是不可多见的憔悴。
唐嘉荣因为女儿进入娱乐圈的关系,本来对圈子不甚在意的他或多或少有了了解,但是他年纪渐长,圈内的这些人事他看过就忘,然而,乌蔓是他为数不多能记住的人。
这当然不是因为乌蔓是一线大花的关系,而是她的那张脸,的确和他的女儿有些相像……同时,也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好似一位故人。
因此,除了关注唐映雪,他会连带着顺手关注一下乌蔓,知晓了她是女儿未婚夫养在外头的情人。但是他并不在意。
男人最能理解男人,尤其是他们这个圈子,谁身边会干干净净的。他年轻时也养过一些,给出过对方似是而非的承诺,但是最后在婚前,这些都会被处理好。
他相信郁家泽的手段,同样也会处理得利落干净,不必他操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小明星会自己找上门来。
野心也未免太大了些,一个郁家泽还搞不定她?
唐嘉荣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暗中审视乌蔓,开口说:“乌小姐,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当然有。”乌蔓气定神闲,“毕竟呢,这事关你女儿的婚事。”
果然。
唐嘉荣心中冷笑,盖上茶杯。直接不废话地来了个下马威。
“戏子和金主,能是什么登得上台面的关系吗?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由俭入奢易,就开始贪心妄念,去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戏唱完了,戏台倒了,人呢,就该知情识趣,不要不识抬举。”
乌蔓脸上神色未变,点头称是。
“您说得对,这种人您当然见多了,吴语兰就是其中您看不起的一个,对吗?”
吴语兰……
唐嘉荣脸上神色微晃。这个名字,仿佛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太多年没有再听到人提起过。
“您不记得也正常,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乌蔓心平静气地说,“她就是您口中的那种蠢货,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她从您那儿奢求的是这世界上比钻石更昂贵的东西——真情。”
唐嘉荣沉默下来,他的大脑是生了锈的放映机,嘎吱嘎吱地转半天,终于翻到一张陈年的老胶片。
胶片上的女人,和乌蔓有几分相似,有一张蔷薇般的脸,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十九世纪欧洲的庄园,落日余晖照满她雪色的脸,丰腴又柔软,想让人狠狠采撷,又想让人远远旁观。
而他,选择了前一种。
以唐家的财力,想要俘获一个小明星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却在她身上碰了壁。
带刺的蔷薇,远比一碰就折的花朵来得更心痒。
他更加兴致高昂,整整两年,他在她身边保驾护航,沉迷于扮演一位浪荡公子遇见真爱的俗套剧本当中。
他骗过了吴语兰,因为他差点连自己都骗了进去。
直到吴语兰说想退圈和自己结婚,他才惊觉,自己玩得太大了。
蔷薇再美,也是淤泥中种出来的。而配站在他身边的,只能是昂贵的观景盆栽。
唐嘉荣凝神再度看向乌蔓的脸,终于明白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喝口茶掩饰回忆里泛上来的慌乱:“……你是她的女儿?”
“乌是我自己改的姓,我原本姓吴。”乌蔓直视着唐嘉荣,“我不仅仅是吴语兰的女儿,也是您的女儿。”
唐嘉荣的手一抖,茶杯碎落。
茶水高温,但都不及这句话来得滚烫。
唐嘉荣语气微颤:“怎么可能?!当年的孩子我已经让她打掉了!”
乌蔓没有多解释,从包里抽出了一份检测报告推到桌上。这份报告被撕毁过,又被重新粘起来,满是一道道拼接起来的裂缝。
唐嘉荣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是他和她的亲子鉴定。
“这是我妈当年留存的报告,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随您去医院再次检查。”乌蔓垂下眼,“您当年看到的流产病例,是她买通了私立医院伪造的。”
唐嘉荣捏着报告的一角,好半天都没说上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像您这种尊贵的人,当然不会理解在尘埃里的戏子最看重的是“情”一字。戏演得多了,也就真的会相信世界上存在这样一种感情。而您恰好给了她这种错觉,她怎么舍得打破这份美梦。”乌蔓轻轻地笑了,那笑容包含了太多唐嘉荣看不懂的情绪,“而我呢,就是这场美梦的纪念品。”
她刻意咬重“美梦”这两个字。
唐嘉荣语塞,半晌,微微叹息:“她太倔强了……”
他后知后觉地捂住烫伤的手,嘶声让服务员拿冰块和药膏过来。乌蔓拦住服务员的动作,温顺地说:“我来吧。”
她半蹲在地,接过唐嘉荣苍老却养尊处优的手,细致地拿冰块在上面滚。
唐嘉荣怔忪道:“让服务员来吧。”
乌蔓摇头,语气诚恳:“多年都未能给您尽孝,做这么点小事,是应该的。”
“她……还好吗?”
迟疑片刻,唐嘉荣还是忍不住问起吴语兰。
乌蔓微笑着说:“这些年,她一直都没忘记您。”
无数个喝醉酒的深夜,她醉醺醺地盯着乌蔓,口中念念有词,你的耳朵真像他,看了就让人恶心。
“她说,她不后悔生下我,因为这是您和她唯一的羁绊。”
无数次乌蔓不想被逼着学习才艺惹恼她,都会被关进厕所面壁。她阴沉着脸站在门外,在毛玻璃上印出一抹虚虚的黑影。轻声呢喃说我已经很后悔生下你了,你知道我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我的事业,我的前途。我恨不得把你塞回去,让你和他从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幸福,嫁去国外了。但她说,我的父亲依然是您。她不限制我来找您的自由。”
她当然限制不了,被关在洛杉矶的养老院,连你是谁都不认识了。
乌蔓内心和嘴里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神色却看不出丝毫伪装。
似乎她说的,都无比逼近于真实。
唐嘉荣神色怅惘:“你们还是恨我的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隐姓埋名不来找我。”
乌蔓终于在此时,泄漏了一点真实的情绪,为了让这场戏看上去无可指摘。
“恨吗……其实是有的,所以我本来没打算再来找您。”
全场唯一一句真心话说出来,乌蔓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但为什么还是来了,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和您女儿的婚事有关。”她接着拧开药膏,专心致志地在上面涂抹,“您也知道我和郁家泽的关系,其实我已经想结束了,但郁家泽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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