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无力,像个病人,他脸色泛青。
雨丝开始密集,林恩筱只是伸手推了傅荀,力量大到这个大男人险些跌倒,又或许是他自己太虚弱。
“你的爱我不需要了!”
林恩筱上了车,再没看他一眼,决绝的一声门响,银光铮亮的保时捷启动,娴熟的驶离车位。不知道是哪一方在下暴雨,有隐隐的雷声,而这一方的雨丝总算成型,大滴大滴的落下。
天空阴沉的紧,保时捷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傅荀的眼中,眼中空了,心中也空了,地面越来越近,他整个人栽倒,他晕厥了。
雨水砸在他脸上落在他身上叫不醒他,老何的大声呼唤叫不醒他,不知道什么人在拍他的脸,折腾他的身体。
“别大惊小怪,”
“回家,不要声张,”
“找陆泽。”他气若游丝,发出命令。
他眼睛睁不开,他不知道是偷偷跟了一路的陈望又再拿他做急救试验。
第28章
一年后的夏末, 明仁集团内部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这场地震让明仁集团从上到下大换血。
集团大股东,戴兰因私下大量吸收股份、蓄意操纵证券市场被查实, 其终身不得参与集团管理。傅荀又将傅承德与安城已故财务总监合谋贪污一事, 摆到戴兰面前, 戴兰不得不拿出当初承诺的股权来作为交换条件, 以换取傅承德的自由。
戴兰就此倒台, 傅荀便顺理成章成了集团最大股东, 拥有一票否决权,股东大会后他正式出任董事长之职, 对行政事务拥有最高发言权,明仁集团一切生杀大权彻底被他紧攥在双手。
短短一个月,他便将集团内不利于发展的部门、岗位全部进行撤除, 将不利于集团发展的人员撤职,不论职务高低、是否握有集团股权。
家族式企业彻底成为过去式。
进秋,天气渐凉, 总裁办却一直热闹, 不断有人找上门来要与傅荀考究亲戚情份。
像这类人, 陈望一人便挡下了。
陈望为人唾骂的乱臣贼子、看门的狗、在清朝那就是太监的苦差总算也差不多混到头了,这些天,这些皇亲国戚几乎都打发完了。
他掐着人头算着。
“您回去, 董事长不在办公室。”
“你给我起开,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我是他表叔,我就不信他真要开了我。”
“我说您怎么就想不通?”陈望经验丰富的拉住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阻止他硬闯傅荀的办公室,“董事长已经仁至义尽了, 集团未来有更好的发展,您手上的股权不就更有价值了吗?又何必要来公司辛辛苦苦的打卡坐班,现在公司的制度对您这样的人物非常不利,这点你还不清楚吗。再说,这些年董事长做出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你难道连这点儿未来前景也看不到,……”
傅荀表叔最终当然没能进入。而他走了以后,又来了个更难缠的人物——傅承德。
“傅总,董事长不在,您有什么事,我替您转达。”
傅承德笑了声,“董事长,你倒叫的挺顺口。还是我太心慈手软,”傅承德伸手指向办公室的方向,“那间办公室老子用的时候就该将你这条狗宰的彻彻底底。”
被骂作狗,陈望却弯唇笑了,“要是您能妥善管理,我就真的倒霉了。傅先生!”傅承德已经被撤去了原先的职务。
这句讽刺刺的傅承德完全放弃了身份与体面,他横冲直闯,任谁也推不住拉不住,他硬是和一帮年轻小伙子拼蛮力,闯的到了办公室外间,“滚开,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狗东西!”
“傅荀,你大逆不道,你六亲不认,你给我滚出来,总有一天你要遭报应!你这么做明年清明拿什么脸去扫墓,你夜里不做恶梦么,……”
在办公室外间办公的秘书小吴被眼前这副景象吓的傻眼。
最近公司里发生了大变故,总裁办不安宁,但她这里一向是安全的,也没人能冲得到这里来。
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响,她心上惊了一下,接起来,“让他进来。”电话里沉沉的一声后便挂断了。
小吴赶紧上前,拉了陈望,“陈助理,董事长让傅总进去。”
总裁办的一帮秘书在陈望的一身令下后,齐齐的收了队。他们个个西装深沉,一点情面也不讲,傅承德气的鼻子哼气。“老子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这帮狗杂碎全他妈的给我滚蛋!”
傅承德拍了拍被揉的不像话的西装,他几步上前,暴躁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傅荀坐在办公桌前,俯着眼睛看文件,比起傅承德的面红耳赤,他精致的深藏色西装洁净的同色衬衫端正的坐在那里,真是体面干净的过份。
办公室门关上,傅荀丢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从办公桌里走出来,手指勾了勾领带,他脸色沉,眸色冷,领带松开,手指开始不紧不慢的解了领口的扣子。
见傅荀出来,傅承德昂了下巴,扯了扯西装领口,挺胸,大义凛然的走上前来。
他是来质问傅荀的,而傅荀却先开了口,傅荀抵近,“嚷嚷什么?”
“大逆不道!六亲不认!”傅承德说。
“大逆不道,呵,你真知道什么叫大逆不道?”傅荀目光在傅承德脸上流转,“大逆:危害尊长、祸害家族叫大逆。所谓不道:违反论理道德叫不道!”
傅荀衣领微敞,松开的领带挂在脖子上,深沉的藏色西装剪裁精良,人利落的像一把利剑。他声音沉而冷,是权威的气势,“难道这不是跟你更符合么,嗯?”
“你,”
不及傅承德出言,傅荀再上前一步,抵的更近的看人,目光像刀锋刺进傅承德眼睛里,“好好的一个明仁交到你的手里,一年,一年时间两辈人的努力,被你消耗殆尽,二叔,你教教我,这些年的清明你是如何有脸去的?”
“我那是时运不齐!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你对家人也耍手段,对自己的亲奶奶也下狠手!你撵走亲眷,宁愿将钱给外人赚也不便宜自家人,我傅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忤逆子!”
傅承德说话,傅荀并不着急打断,俩人面对着面,他等傅承德说完,略勾了勾唇角,“所以那一年里有很多人发了财,是你念及亲情特意放的?还是压根就是你们一起撺掇?一块儿发财,明仁亏空,你们个个捞的盆满钵满?”
傅承德脸色一僵。
“你明知到这个局太大,老太太也不会让你一家独享,做的好与坏也不过是她梦想国之中的傀儡。所以你反其道而行?所以明仁才会垮的那么快?”
傅承德胸膛深深起伏了两次,像被戳了要害,他狗急跳墙似的朝傅荀猛冲上去,这一点他和妻子潘秀华真是如出一辙,说不过了理亏了,便只能用手应答,只是还不及他作出任何有效动作以前已经被傅荀反拽住了衣领。
傅荀简直是将他提拎着的,他狠狠的将傅承德抵到了一道墙壁之下。
“你捞够了钱把这么大烂摊子丢给我,现在钱花完啦?拉拢一堆只想赚钱不想干活的人罢免我?你把这烂摊子丢给我多长时间?这三年你都干了些什么?现在出来罢免我?鱼肥了该宰啦,你就出来了?安城分公司的事死无对证了你就逍遥法外?”
傅荀紧揪着傅承德的衣领一句句的质问,将人逼的面红耳赤,“我每天拼命的时候你在哪?每天下午你在哪?周末在哪?端午节中秋节他妈的圣诞节情人节你在哪?我在哪?”
“每一个缺席的法定工作日你都在哪儿?哪个温柔乡?”
“我呢?我得到了什么,我每天公司公司公司,我吃在公司睡在公司,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傅荀的手攥到发颤,眼睛里怒火万丈。
“你到底有什么脸,什么勇气骂上门来!”傅荀松了一只手,一拳挥向被问的哑口无言的傅承德。
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他又何必这样苦心经营!
明仁的这一年是个多事之秋,傅荀打着笼络人心、收够股权的名声虚张声势;戴兰背地里早就在动手实实在在的操作,准备没收了越来越不可控制的傅荀的职务另扶傅承载上位;而傅承德亦收拢了一批人,要集体请愿罢免了傅荀在集团的总裁职务。
傅荀一直在下的便是这盘棋,从一开始局就布下了。
他为取得戴兰的认可,他没有生活;他为了巩固地位,事必躬亲;他一手作戏一手设防,请君入瓮,苏芸受了戴兰一辈子的气,他拿回来了,傅承厚当年辛辛苦苦几十载的成果他拿回来了。
可是他却为此弄丢了一件东西!
傅承德半躺在地,傅荀单膝跪在他身旁,仍然揪着他的衣领,“你这辈子已经是赚了,你赚的盆满钵满,你打着明仁的晃子天上地下的招摇,你吃喝完乐了一辈子,你赌钱赌掉了老太太一辈子握在手里用来制约所有人的武器,你该知足了!”
傅荀手指狠攥的像要将手中的衣料捏碎,他尖刀似的目光在傅承德油光水滑的脸上雕刻,咬牙切齿,“识相的就拿着你的股份安安静静的养老。见好就收,我的二叔!”傅荀松了手,双掌在傅承德肩膀上重重拍下,傅承德被拍的直往下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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