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局虽然精巧绝妙,看上去杀机四伏,但是只要仔细思索就会发现,如果陈诚身后的人想让她死,那这个陷阱就显得很粗糙了。
肖海唐不认识傅家人,傅家人死的时间里,她还在学校里上课,不在场的证据太充足了。
那么,陈诚身后的人想做什么呢?
是不是可以推理为,陈诚身后的人并不是想要杀她,而是就像猫逗可怜的老鼠一般,狠狠地敲打老鼠一下,让它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这么一想,肖海唐只觉得十分不爽。
宋濂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很对,不过我能不能问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肖海唐对宋濂的印象不错,但是还没有到什么都可以说的地步。
“你猜。”
宋濂耸了耸肩:“还没有吃饭吧?赶紧吃饭,想吃什么?肯德基还是──哦,我差点忘了,我们市局外面有家米其林餐厅,给你定点儿?”
肖海唐不露声色:“嗯?之前伊洛的案子里,我们见过?”
宋濂反应很快:“没见过,我是听朝阳那个臭小子提起过你。”
肖海唐突然想起来,她身上现在穿的衣服,就是于朝阳托宋濂带过来的。
于朝阳能让宋濂把衣服带进来,说明两个人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想到了这一茬,肖海唐立刻坐直了。
她斯斯文文的把身体调整到了最值得长辈看好的位置,把自己打理的人模狗样,然后极其温文尔雅的笑了笑说道:“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刚才失礼了。”
宋濂看肖海唐这幅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你啊。”
这句“你啊”情绪深沉,包含了不知道多少复杂的感情。
仿佛两个人认识了许久,关系似乎还很不错的样子。
但是放在肖海唐和宋濂两个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身上,无端让人觉得古怪。
然而肖海唐十分笃定,她以往的人生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宋濂这一号人物。
她的脑子里有个系统,这个世界不属于她。
第39章
肖海唐终于决定笑着问道:“不知道是不是缘分,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您。”
宋濂听到“您”这个字眼的时候, 脸色扭曲了一瞬间,似乎难以忍受一样的摆了摆手:“得得得,你就像是和同龄人交谈一样, 不用对我太过于尊敬, 我不太习惯。”
是不习惯她这样说, 还是不习惯所有人这样对他?
肖海唐的眼睛深处划过了一抹意味不明, 她笑了笑说道:“也好。”
宋濂看了一眼时间, 他说道:“时间差不多, 二十四小时过了之后,我让于朝阳过来接你。”
肖海唐问道:“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问问, 你这么放心我不是凶手?”
就算肖海唐不是凶手, 那么和凶手是同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这位宋濂警官这么断然的认为她不是凶手,甚至说出二十四小时就可以离开的话,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宋濂说:“你不在场的证据太多了。”
“你不怀疑我突然出现在现场,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说不定我和凶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宋濂反问:“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这样觉得?”
肖海唐笑眯眯的说道:“因为像我这样无父无母却很有钱的孤儿,一般都喜欢找点刺激的事情, 杀人放火也不是不可以,全靠我的心意来。”
宋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空气中原本属于“温和无害”的氛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肖海唐的脸上浅浅的划过了一抹冷意。
她说:“我……”
宋濂说道:“恐怖分子之所以是恐怖分子, 大多数都是后天形成的,和大多数人的价值观不同的非常态人类,可以通过后天掰正,也可以选择通过正常途径消灭。人在非正常的环境下长期生活,比如暴力血腥之类的。有的人误入歧途,有的人不愿沉沦,坚守自我,这都是自我的选择。”
紧接着,宋濂又说道:“无父无母的孤儿有很多,我是算一个,成了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我不敢说我的一生都在为我的职业而奋斗,但是最起码不负人民信任,无愧我的岗位。无父无母但是很有钱的孤儿也不少,你也是一个,保护于朝阳到此,没有人会觉得你是个变态。没有人天生就是恐怖分子,你和恐怖分子之间也没有太大的联系。肖海唐,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灯光下的宋濂,仿佛突然变得冷硬高大起来。
肖海唐从小到大,听到这类心灵鸡汤的时候,总忍不住想要打一个哈欠,来表示对这些鸡汤的尊重。
但是从眼前的这位宋濂警官颠三倒四的话中,她虽然并没有觉得这些话有用,但是好歹不感觉嗤之以鼻了。
肖海唐原本以为宋濂是故意亲近,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让宋濂露出其他的情绪。
现在看来,这宋濂应该是本来就认识她的。
甚至,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可她……怎么就没有印象呢?
早上七点,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中露出了一股阴沉的意味,仿佛风雨从未离开,随时都会继续降一场大雨。
风比昨天晚上小了不少,但是此刻刮在人的脸上,依旧如同刀子一般,刮的人脸生疼。
市中心别墅群门口的天还没有亮起来,但是门口的行人来来往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本市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本市首富之子傅思成在参加完宴会之后,被人杀害在浴缸里,全身的皮肤被人剥掉,肉和骨头被人分离开,掰成了跪拜的姿势,现场有一名高中生,疑似嫌疑人。”
别墅群门口的门卫,正坐在岗位上喝着热粥。
这别墅群门卫的岗位,都和别处的不一样。
别处门卫的在门口的休息室,顶多算是一个三平方米的小房间,说不定还漏风漏雨。
而别墅这里的门卫休息室,暖气空调一应俱全,装修豪华大气,沙发冰箱茶水间一应俱全,连附属的卫生间也有,这应该是最高配置了。
门卫喝着一碗烫嘴的热粥,这热粥应该是红枣桂圆的,甜腻的香气逐渐随着广播里的声音,跟着热气腾腾的烟火气,传遍了整个房间。
于朝阳面无表情的走到了门卫窗户外面,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深色的衣服让人看不出来,他此刻衣服的保温程度。
门卫看见了于朝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犹豫了一下,这才缩手缩脚的把窗户打开了。
“有事吗?”
于朝阳被里面温暖的空气烫了一下,这才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般,骤然清醒了。
他抿了抿唇,脸上就泛起了一抹笑容:“哥,我想进去找一下我的表姐。”
门卫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看着刚刚才认的“弟弟”,发现他的唇色泛着青,似乎是冻的,便毫无怜悯心的就开始怀疑起“弟弟”的用心来。
于朝阳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错,他马上明白了门卫的意思,当即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钱包。
钱包的防水效果不错,只有外面的皮湿踏踏的,里面的东西还算干净。
于朝阳把里面的学生证掏了出来,递给了门卫。
“不好意思了哥,我的作业落进去了,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必须得进去!”
门卫一看是学生,瞬间就心软了。
人都对弱者有种天生的同情与怜悯,“学生”一来代表的是弱者,二来代表人们的一种感情寄托。
于是门卫就问道:“你姐姐在哪栋楼?门牌号多少?”
于朝阳的眼睛深处划过了一抹什么,面不改色的说道:“五栋楼,五二二三。”
门卫看了一下于朝阳的脸,然后把登记表拿了出来,递给了于朝阳。
“登记一下,登记完了就进去吧,到了之后让你姐给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于朝阳知道,如果这个电话不打的话,门卫很快就会通知保安,通过监控把他逮出来。
看着手里厚厚的登记表,于朝阳搓了一下手,对着哈了一下,笑着对保安说道:“不好意思啊,我钱也没有带,所以是走着到这里来的,手都冻僵了,等我暖和一下。”
门卫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于朝阳的手,发现他的手看起来红彤彤的,冻的几乎要充血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
于朝阳如实回答道:“市一中,高三了,学习进度有点紧。”
门卫听到“市一中”,不由得热情了点:“谁说不是呢,这大冷天的,学校可真不是东西,这个时候还得补课。”
于朝阳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们还要补课?”
门卫“唉”了一声:“我儿子就在一中……”
门卫正在抱怨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于朝阳快速翻看登记表记录的动作。
然而于朝阳把登记表翻完了,也没有看到在傅家出事那几天附近的登记表人员,有陈诚的名字。
于朝阳看了一眼门卫身后的监控,眼皮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下一瞬突然捂住自己的膝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