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发故意不扎,被晚风吹得蓬松凌乱,因为风凉裹着披肩,隐隐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态。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名字就行了。”那一声吴哥虽然听得心里舒服,但他担不起赵云今这样称呼。
美人的小小请求没理由拒绝,更别说那狗是霍璋的心头肉,保安从柜子里翻出手电:“我去瞅瞅就是了,赵小姐,这天儿凉,您进屋坐吧。”
赵云今:“那我在这帮您看着,您快去快回。”
保安前脚离开,她后脚调出电脑上的监控。
她刚才壁虎一样攀在楼房侧壁,从书房爬到卧室的举动果然全被监控录了下来,裙子红得刺眼,要不是刚刚保安在低头分心看故事会,现在霍璋恐怕已经收到消息了,说起来她也算幸运。
赵云今动手删掉了那一分钟内摄像头的监控记录,而后将键盘推回原位,坐在桌前翻看着保安的故事会。
过了几分钟,保安打着手电回来:“我看过了,大狗的前爪受伤流血了,估计是和小的那只打架咬的,不碍事。我已经给饲养员打过电话了,他说一会就联系兽医过来。”
赵云今慢悠悠起身,笑得十足真诚:“谢了。”
*
两辆黑色吉普车停在路边的林子里,林子前方一公里开外是霍璋的宅子。
一辆车内的大灯开着,副驾驶的座椅背放下,一张摊开的地图摆在上面,江易拿着笔在上面圈了几处。
“我在小东山这些日子没有发现韩巴的踪迹,倒是前天霍璋的保镖从药厂带回几包绷带和止血药,如果是霍宅的人受伤去医院包扎就好,没必要特意把药买回来,所以我猜,霍璋一定把韩巴关在了家里,这是霍宅的构造图。”
旁边男人穿着件迷彩背心,脖子上戴着条大金链,正讥笑地盯着他手里的地图:“霍璋家里的构造图,怎么能被你弄到?”
江易不动声色:“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九叔让你配合我行动,你不服也没用,把你的链子摘下来,那太显眼了。”
金富源将金链子扯掉,咧齿一笑:“真以为九爷让你负责这事就是看重你?不过是因为你对霍璋和霍宅比我熟悉罢了,多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你要真那么厉害,自己去办不就行了,怎么还需要和九爷要求叫我来协助你?”
金富源那干柴般枯瘦的脸色有几分倨傲,他向来不把江易放在眼里,江易没理他的阴阳怪气,继续说正事:“霍宅不大,一座主楼,一座地窖,前后两个花园,这样的构造有利有弊,利在院子小,我们救到人后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弊在不好隐藏,一旦被发现,就很难在霍璋保镖的围堵下冲出去。”
“霍宅的安保放在整个西河都算顶尖的,其中内宅和庭院是两个独立系统,围墙周边布满红外线探测和电网,直接穿进去的可能性为零,唯一的办法就是潜入保安室切断庭院的供电系统。这里是主楼的结构图,我查过了,里面全是正常的房间,没有地下室,我相信霍璋也不会愿意把韩巴藏在家里,所以后院的地窖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江易圈出一处小建筑,“这是最有可能藏匿韩巴的地方。”
“宅子里平时大概有十二个保镖负责各方面的安保工作,其中四人守在霍璋身边,院子里轮班人数共八人,夜里十一点是交班时间,会有十到二十分钟的真空期,这时候断掉庭院的安保系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记住,真空期一过,霍璋的人一定会发现有人潜入院子,所以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金富源蹙眉:“这哪够?我们俩跑一个来回就要十分钟,开锁救人还要时间,如果韩巴缺胳膊断腿带他跑更费时。”
“不够也得够,今天霍璋难得请霍明泽做客,他喝了酒,是下手的最好机会。”江易拿起马克笔在地窖西南方的围墙圈了一笔,“记着,这里有株大榆树,爬上高点可以直接跳过围墙,是离开霍宅的最快路线,我会在墙外停一辆车,一旦失败,你从这带韩巴离开,我原路返回引开保镖。”
金富源诧异:“你自己不跑?”
江易淡淡说:“九叔的交代重要。”
金富源思考了一会,问:“院子的狗怎么办?”
江易从后备箱的行李箱中掏出一把麻.醉枪和一个袋子:“时间有限,如果枪打不中,试试这个。”
金富源狐疑地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被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顶得差点晕过去:“操,这什么玩意儿?”
“狗改不了吃.屎,霍璋当宝贝养大的两条狗,想必没吃过这种好东西。”江易叼上一根烟,冷漠地说。
金富源差点给恶心吐了,但也得承认这招说不定真的有用,他把袋子收好:“行,就按你说的来,但分工得换,如果被人发现,你带韩巴从后墙跑,我去引开保镖,如果实在拖累就把韩巴子丢了,但一定得动手处理干净,不能再留活口了。”
江易望向他,男人露出一向嘲讽的神情:“别多想,老子也不想这么干。”
“——但要把你安全带回去,这是九爷的交代。”
☆、041
霍明泽喝得酩酊大醉, 趴在桌子醒酒,霍璋叫了他几声,霍明泽还有些神志在, 咕哝一声:“别叫了,我今晚就睡在这。”
“这怎么行, 你不回家, 母亲知道要怪我了。”霍璋说, “我让云今送你回去。”
赵云今自然地接受了送霍明泽回去这活计,也不问霍璋为什么有司机不用却要她送。毕竟霍璋的心思她早在缠山的时候就知道了,今晚的酒局说不定都是特意为了“修复”她和霍明泽的感情而设下的。因此她不会忤逆霍璋的意思, 更别说她也需要时间和霍明泽独处。
——书房的事被他撞见了, 至少要编排个谎话和他解释清楚,不然等他告诉霍璋,她一定会有麻烦。
保镖把霍明泽架上汽车后座, 帮他系好安全带,赵云今才开着车子缓缓驶出霍宅。
霍璋的轮椅立在料峭的风口, 保镖侧身为他挡住冷风:“霍先生, 您要回去休息吗?”
霍璋低头看了眼腕表,夜里十点四十分, 他唇边弯起一抹凉薄的笑:“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
金富源正抽着烟, 一辆红色跑车飞驰着从他面前的道路上驶过。
“听说霍璋很宠她,如果这次的事办不成, 九爷打算绑了她跟霍璋做交易, 换巴子出来。”他磕落烟灰,看着那跑车远去的影子,不怀好意地笑, “以九爷的手段,这女人到时候肯定不会还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给兄弟几个玩玩。江易,你给她开了这么久的车,对她最了解,说不定到时候还得劳烦你亲自动手去绑,要是真有这种福气,你可别先偷着玩。”
江易一言不发,眸色深暗。
十一点到,他戴上帽子和口罩,朝着灯光寂灭的霍宅走去。
……
夜深人静,霍宅灯火熄了大半。打晕保安、破坏安保系统、放倒黑背,一路顺利得不可思议,哪怕常年刀口舔血的金富源都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今晚运气太好,竟然没有遇到丝毫阻力。
霍宅种了许多湘妃竹,郁郁葱葱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是最好的遮掩。
金富源猫腰穿过庭院到达后院的地窖,此时霍宅只有主楼二层霍璋的书房里亮着灯光,他撬开地窖的门,门里面是一道向下的水泥楼梯,直直通入地底。地窖内长期不通风,空气污浊,一股粪便混杂着鲜血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金富源闻着这味就知道地方找对了,庭院电网全断,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电向下摸索,江易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霍宅也没传说中那么难进嘛。”韩巴近在咫尺,离完成九爷的交代只差一步距离,金富源事没做完,人已经半放松下来,他嘲笑,“你在九爷面前把这宅子的安保吹得天花乱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只有让九爷觉得这事难办,你才能得到更多好处。”
黑夜里看不见江易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冷峻的嗓音:“等你把人带出去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楼梯走了几十节就到了地底,地窖分为两间,外间摆着许多杂物。
墙边架子上放了成堆别人送给霍璋的酒水,那些酒够不上档次摆进家里收藏,就通通在这堆着。
金富源在黑暗中摸索,双掌碰到了一堵墙,墙侧开着小门,门里面就是地窖的内室。他扭开没挂锁的门,一抬眼就看见正对面有座大狗笼,奄奄一息的韩巴被关在笼子里,他身上的衣服大半个月没换了,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模样,但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到股酸臭味。
韩巴趴在地上,油腻的头发遮住面孔,死狗般一动不动。
金富源叫了一声:“巴子?”
韩巴不应,金富源跑进内室敲笼子:“是我,老金,我来带你出去。”
趴着的“韩巴”动了动,将压在身下的胳膊抽出来。金富源瞄见他连着手腕的掌上五指全乎,瞳孔骤缩,混道多年的本能使然让他感觉这事不对,他拽着江易转身就跑,可事不遂人愿,刚跑到外室,地窖的大门被人砰一声关上,几个保镖手里拿着钢管沿台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