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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春天树 (休屠城)


  “不了。”李渭也瞥了眼, “给云姐留着吧。”
  陆明月抿了抿唇,垂眼道:“她一走, 长留这几日落寞了许多。”
  李渭颔首, 声音平淡:“我多带他走走看看,过阵儿就好了。”
  “过一阵, 再和长留说说...他是个懂事孩子,会知道的...”
  李渭抱手, 看着庭中的两个孩子,淡然道:“不是长留的原因, 我不能误她...”
  陆明月心中叹一口气, 再看李渭,觉得他的神情和往昔并无不同,只是更沉稳内敛一些, 就如一杯久沏的冷茶,浮沫茶梗,百般滋味,俱沉在杯底不得知晓,外人不过只能见一方澄净的琥珀色,连半分水纹也不生。
  此后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再有那样温柔鲜活的眼神。
  陆明月心中百感交集,暗自摸摸小腹。
  几日之后,甘州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初雪。
  天半阴半晴,还算暖和,第一片雪悄然落在祁连的冰雪之巅。
  风略有缠绵之意,雪阵起势柔和,起初零零落落,三三两两,悄无声息栖在鞋靴车履之下,待世人觉察,方才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像落花无数,像万千白蝶,于空中偏偏起舞,温柔的占领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爹爹,下雪了。”长留昂首,“今年的雪比去年的早了几日。”
  “嗯。”李渭摸摸孩子的头,“冷不冷,爹爹给你添件衣裳。”
  “不冷。”长留伸手去接落雪,“春天姐姐走到哪儿...能看到这场雪吗?”
  “她...应该过了凉州,往兰州去了吧。”
  数百里之外的陇关道上,落叶枯黄,冷风萧瑟,打着旋儿噼啪坠落在车盖之上。
  王涪陪送靖王一行人至兰州后将返甘州。
  她掀帘回望重叠浅黛深墨的祁连山脉,其中藏着无数的城郭村落,也藏着无数的喜怒哀乐。
  天阴似雨,落叶之外,凝神去听,似乎有噼里啪啦的轻响,鄯鄯往车外伸手,欣喜的接住几颗晶白雪珠给春天看:“姐姐,下雪了。”
  她点点头,凝神望了帘外半刻,半晌,手从脖间拉出一根褪色的红线,伸手取下,拢下手心,仔细端详,是一枚小小的、澄黄的铜哨。
  被她的体温浸得暖融融的小铜哨。
  鄯鄯看春天捏着那枚小铜哨,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哨子发出呜呜的低响。
  像怨述,像呜咽。
  她唇角微微弯了弯,而后问鄯鄯讨了个小香囊,将铜哨塞了进去,暂时搁在了茶案上。
  “姐姐不戴了吗?”鄯鄯问。
  “这是别人的东西。”她微笑,“等会王涪过来,要麻烦他带回甘州去,还给那个人。”
  鄯鄯知道,这是李渭的东西,姐姐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陆明月送安景然回姑苏。
  他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如果没有当年陆家的获罪流放,没有两方的阴差阳错,想必如今亦是一对恩爱眷侣吧。
  她自小喜欢的男子,就是表哥的这副模样,白马青衫,书生俊逸,风流写意。
  跟我回姑苏吧,河西苦寒,风冷雪寒,又是异乡,终非久留之地,哪能比姑苏的草熏风暖,莺飞草长。
  当年你家的那间临水小阁,我已买下来修缮一新,如今花窗长廊,花木扶疏,景致比小时候还好看些,又替你养了一对绿毛鹦哥儿,等你回去教它们说话。
  教什么呢?
  就教那句,小桥流水人家,古巷深井落花。
  嘉言没有去过江南,我们带他回去看看,他在那儿会有一个新的家。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表哥,我在河西住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这里,不走了。”
  “明月...你再好好想想。”安景然苦口婆心劝她,“姑苏,真不如甘州么?”
  她双手搁在腹部:“不想了,若是真想走,早在表哥寻上门的那日,我就跟着表哥回去了。”
  她无奈苦笑:“表哥,我嘴上虽然嫌弃这里,但心里早把这认成了家。”
  回姑苏,不过是想逃避的一个借口。
  明晃晃的雪夜,她提着一盏小油灯,推门进来,将油灯搁在桌上,盯着床上的人。
  赫连广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掀被而起,犹如巍峨巨塔站在她勉强,压迫的她闯不过气来,这样冷的天,他光着上身,只穿一条长裤,浑身俱是热腾腾,连目光都犹如沸水,冒着热气盯着他。
  男女之间有了私情,他就如猎户捉住了她的七寸,任凭她如何面对着他威胁,都死死的捏在了他手心里。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她昂首,挺着胸脯,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黑夜加深了他的眸色,烛火跳动在瞳仁里,却愈发显得他如野兽般粗犷不羁。
  她伸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在他左脸上,这一巴掌在暗夜里清脆无比,对他而言却并不疼,她低声道:“你这个野人、蛮种、混账,我是你长嫂,你却丝毫不敬,枉顾礼仪,对我有非分之想,强我欺我。”
  她一巴掌拍在他右脸之上,这巴掌力道倒轻了很多:“以后你若敢负我,我拼死也要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赫连广猛地愕然,盯着陆明月,眼里闪过莫名激动的光彩:“明月...”
  她甩一甩生疼的手,皱眉喝他:“明天去找嘉言说,若是嘉言肯点头...婚事就不必了,过几日请兄弟街坊们来喝一杯吧。”
  她温柔摸摸肚子:“我有孕了。”
  他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望着她仍平坦的小腹,心中猛然一动,喜极而泣,如暴风过境,眼眶湿润,几近哽咽,将人搂紧怀里:“明月...明月...”
  他喉头紧绷,将她抱起,去寻她的唇。
  “你这个寡廉鲜耻的王八蛋...不要脸的蛮羌...”她恨极了他,迎着他的唇咬去,“三番两次的欺负我...你就欺负我是个寡妇...”
  话语吞没在炙热的吻里,有血腥气腾起,和香甜津液一起纠缠在唇舌之间,她又哭又骂,又咬又掐,最后迷醉在他狂暴的缠绵中。
  只有在那极致的快乐里,才能察觉活着的乐趣,情缠有多热烈,过后的枕衾就有多寒冷,这一生已然过的破碎不堪,何必再逼自己苦守那些虚礼假意。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王涪将靖王一行送至兰州不再前行,要再回甘州去。
  他来和春天作揖辞别,略说了几句话告别,春天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鄯鄯看着茶案上那个小香囊,问春天:“姐姐,这个哨子不还了么?”
  春天取过香囊,将铜哨倒出,想了想,在手心握了半晌,仍是挂回了衣内。
  靖王在腊月回了长安郡,先绕道去了长安新丰镇,陪着薛夫人和春天,将小春都尉的尸骨归葬。
  白幡飞舞,纸烛高燃,哭声哀哀,娇妻弱女,声声呼喊招魂。
  尸骨还乡,旧坟新瘗,终得归了。
  春天要守孝,要在新丰镇住满七日,薛夫人看着满地白幡飞舞,和靖王同回靖王府。
  早有家仆在长安城开远门外接人,薛夫人默然看着眼前如云的仆从,看了看靖王。
  她区区一个王府侧室,存活全凭抱朴守拙主人心意,却凭着自己笼主的手段,跟着靖王去了河西,这样大胆出格的行径,回去的局面如何难堪,不用想也能知道。
  靖王感受到她的目光,亦回望她。
  两人互望,薛夫人突然对他柔媚一笑,慢慢上前握住靖王的手。
  自出长安城以来,数个月间,薛夫人对他冷若冷霜,不闻不问,偏偏刚才一笑,如沐春风,勾的靖王百般品咂。
  靖王握住薛夫人冰冷的手,拍了拍:“不用怕,有我在。”
  在离开甘州之前,薛夫人曾主动找过靖王一次。
  她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了数年,突然被一道惊雷劈醒,瞬时变得冷凝静锐,望着靖王道:“王爷究竟想在妾身上拿到什么?”
  靖王回她:“红袖添香,夫妻恩爱。”
  他一开始不过是见色起意,久而久之,食髓知味,哪知竟此丢不开。
  薛夫人问:“那王爷能给妾什么?”
  他问:“淼淼想要什么?”
  她想要他的权势、财富和尊贵,保护甚至捧起自己的孩子,免于和自己一般被随意戏弄的命运。
  薛夫人回他:“妾如今什么都有了,别的再无所求。”
  马车入了靖王府,老王妃和季氏都在大门前迎靖王回家,婆媳两人俱是热泪盈眶,老王妃握着靖王的手,连连抹泪:“我儿,你这一路来回,都黑瘦了,下人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季氏亦是欢喜,对着唐三省发问王爷这一路衣食住行安排。
  正热络着,后头的马车下来一人,薛夫人恭谨跪在地上谢罪,上首无人应答,只听见老王妃一声冷哼。
  薛夫人低眉顺目,婉顺万分,一声不吭,不住磕头。
  靖王见自己母亲和王妃季氏俱是冷眼,咳了一声,上前扶起薛夫人:“都是一家人,行这样的大礼做什么,快起来吧。”
  薛夫人喏喏垂首立在一侧。
  奶娘怀里抱着个不过周岁的婴孩,穿着一身鲜绿的袍子,头戴小瓜帽,白嫩嫩的脸盘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靖王看见,只觉心肝都在颤抖,百般疼爱的抱在怀中亲昵:”岁官,爹爹回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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