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凑的痕迹并不算多么清晰,乍一看就是一张完整的照片。
照片上的裴絮稚嫩又可爱,像个白包子一样。
照片后面夹着一张老旧的彩票,陈俞乔把彩票拿出来看了看。
这张彩票并未中奖,但当时赠与他的人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这是你中过最大的奖!”
重逢之后,他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恨不得立即拖着她去民政局。
尤其是知道她的病情之后,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是她不愿意,她宁愿跟周越那样的人厮混在一起,宁愿去相亲,也不愿意跟他复 婚。
谈谈?他不敢谈。
怕她名正言顺,字字铿锵地告诉他:“我就是不喜欢你,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她却又吻他,搂着他,气息紊乱勾人,仿佛爱意浓厚。
这让他进退两难,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明明,他想给她的东西太多太多,可她似乎什么都不要。
他拿她毫无办法。
陈俞乔六点就离开了临江公馆,直接到了公司喝了一杯浓咖啡开始忙碌,七点给裴絮发了消息。
“我让人给你送了早餐,记得吃。”
裴絮本身还对昨晚的事情有些尴尬,看到消息之后坦然了些,七点半起来洗手吃早餐,开始工作。
壁画进入到后期,效果很是不错,裴絮画了一个小时,送煲汤食材的人又到了,她又把汤煲上,陈俞乔的消息又来了。
“中午一起吃饭。”
裴絮看着那消息,好半天都没有回复。
她忽然无心做任何事情。
如今陈俞乔知道了她的一切事情,她再隐瞒其实也没有必要,很多事说开了大概彼此也就能理解对方了吧。
等他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她要跟他好好地谈谈。
“好的,中午一起吃饭,顺便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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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陈俞乔坐在办公室内看到了这句话。
他头皮猛地发麻,甚至又臆想出了裴絮冷淡地看着他坚决不肯复合的模样。
他几乎可以猜到,她会是什么态度。
陈俞乔一手扶额,什么事都做不下去。
好一会,助理敲门进来说:“老板,美国那边的医学专家联系到了,但是,出现了问题……”
陈俞乔立即聚精会神地听了下去。
一个小时候,陈俞乔出现在机场,给裴絮打了个视频电话。
裴絮慌里慌张地点了接听,又赶紧匆忙捋了下头发,那边是他位于嘈杂人群中清俊的脸庞。
“我现在有点事,要马上上飞机,这几天你先住在临江公馆,锦绣家园的水管太老了,需要专人来修,等我回去再帮你解决。”
裴絮一顿,问:“那你去几天啊?”
她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陈俞乔难得唇角翘起,眸子里铺陈了淡淡的笑意。
他看了下手表,抬眸认真地看着她:“我尽量,三天内解决好。”
裴絮点点头,因为陈俞乔要赶飞机,两人结束了通话。
陈俞乔匆匆上了飞机,裴絮却微微有些怔,刚刚视频里陈俞乔那个笑,好温柔啊!
就好似一阵风,吹乱了她心里的湖面。
她惆怅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三天时间,陈俞乔辗转几个异国城市,到处求人,找关系,打点人脉。
他在C市混得不错,但世界之大,远远超乎人的想象,许多事做起来还是非常非常艰难的。
有人闭门不见,有人甚至出言羞辱。
可他只是保持着得体诚恳的笑意,意图找到想要的东西。
而裴絮的确住在临江公馆内,这三天,她加班加点画完了那副壁画,提前完工。
周日早上,万里无云,裴絮醒来之后洗漱一番,给壁画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正式地拍了一张照片。
这是她从业以来,画过最满意也最用心的一副壁画,虽说是山水画,里头却包含了脉脉温情,万种风景。
远远看去,古朴宁静,层层叠叠的山峦仿佛被蒙上了薄薄的轻纱,清泉穿过山间,石径蜿蜒处,住着一户农家,一家四口,与世无争。
房檐下开着的细小合欢都那般生动,美好。
他一定会很幸福吧!
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就算再难熬的日子,也会熬过去。
人生谁没有遗憾呢?
五年前,他们可以离婚,五年后,也并非一定要在一起。
他愿意牺牲一切,可她不愿意。
不愿意明知道重新在一起的结果只会是一场闹剧和悲剧,还要去闯。
裴絮握紧提包的袋子,转身往外走,只是还没来得及开门,就瞧见门被人打开,陈俞乔出现在门口。
他风尘仆仆,眸底是微微的青色,连着几夜没有睡好的疲惫难以掩盖,但他眼中的笑意更盛。
“絮絮……”他伸出胳膊要抱住裴絮,要告诉她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可裴絮后退一步,冷冰冰地说:“陈俞乔,我们谈谈吧。”
她快速地说道:“是,或许我对你余情未了,或许当年我们离婚是我怕牵连你,或许你可以为了我选择不要孩子,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去让你放弃一切,甚至与你的父母反目,而我时时刻刻背负着愧疚。这样的日子,会让人喘不过气来,还不如我一个人潇洒自在。陈俞乔,你很好,但我不想要。我更希望你幸福美满,儿孙绕膝,我很抱歉曾经给你带来过伤害,但实际上我们的婚姻很是短暂,而你也都熬过去了不是吗?现在的你,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陈俞乔站在门口,门都没有来得及关上,穿堂风呼呼地吹着,他连着几天没怎么睡觉,只在飞机上稍微阖眼休息了那么会儿,本身就头痛欲裂,只靠着一股子想见她的念头才坚持到了这里。
可此时,他只觉得她的每一句话,不,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闷棍,一下一下,狠狠地往他的脑子和心脏上砸。
第 28 章
陈俞乔没有说话, 他一边低着头往里走,一边脱掉外头的西装外头,把衬衫袖子捋起来, 撕开右胳膊上的纱布。
裴絮看过去,他那伤口也有一个多礼拜了, 似乎结痂了, 看着不那么狰狞了。
他往沙发上一坐, 抬眼看她。
“说完了?”
裴絮点头,紧了紧手提包的带子, 点头:“嗯,说完了。”
“那坐吧,我要开始说了。”
裴絮想了下,走过去坐在他另外一侧的沙发上。
陈俞乔微微舔了下都有些干裂了的唇,声音又带了些嘶哑, 他躬身向前, 两只手扣在一起, 眸子清淡地看着她:“我这几天联系到了一位美国那边有名的乳腺癌专家,他分析了一下你的病理报告, 认为你这种情况当初就不算恶性的,是榆城医院的医生误诊了一部分。所以,你能好起来不算是奇迹,是正常的。你复发的概率很小,正常情况下能活到正常平均寿命,如果将来万一复发,我会带你去找他, 他有信心治好你。”
他说着,从手提包里翻出来一只文件夹递给她:“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些资料, 关于乳腺癌国内的医学技术尚未达到最好的水平,疾病没有非常分明的条理,同一种疾病也分很多种情况,世界顶级专家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裴絮一怔,她接过来那文件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眼眶猛地一热。
这几天他是去为了这件事奔波?
而她呢,在他才刚进门的时候,就气势汹汹地向他宣战,告诉他自己绝对不可能跟他重新在一起。
陈俞乔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说过,不要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谈事情,影响判断。”
裴絮声音低了很多:“我现在很清醒……”
即便是她复发的几率很小,可她不能生育也是事实啊。
陈俞乔可接受,可他的父母势必不能接受,就是他要好的朋友也都会替他感到可惜吧?
一位如此优秀的商界奇才,没有后代,那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情啊。
陈俞乔站起来,他眉心直跳,又困又累,头疼得厉害。
“同一种疾病尚且有不同的情况,同一个世界,难道每个人都一样吗?裴絮,或者你能放下我,你可以堂而皇之地相亲,结婚,但我不能。很抱歉我此时不太清醒,飞机上颠簸了太久,我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如果你非要先谈,那我们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