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我。”他说。
得到允许后,白元洲轻轻打开房门,房子里的布置典雅而不失奢华,可是这个房间里还带着点文艺的气息,米色的大床上半躺着一个女子,正捧着一本书。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因为天生丽质,而且保养得当,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但是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
“小洲回来了,”女子放下书,温柔的笑着,她有一头浅棕色的头发,和灰色的瞳孔,异国气息浓重,仔细一看,和白元洲的五官有几分近似,只是眉眼间比他柔和多了,“今天你出去得匆忙,我没来得及说今天会下大雨。”
“没事啊妈妈。”白元洲坐在女子身旁,任由对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黑发。
“你爸昨晚说的那些话,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他有时候说话不太......不太会考虑人的心情,”女子的表情有些为难,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说更好,“他......唉,总之,你不要对他说的那些不着调的话太在意。”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瞎扯什么?”白元洲好看的眉头纠了起来,“说我是废物,那他呢?他......”
“小洲,”女子的声音微微拔高,温柔的眼神染上了指责,“不要这样说话。”
白元洲一下子闭上了嘴,他别过头,目光中的不满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好了,不要再气了,下次也别这样突然跑出去,你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想去那家米粉店吃一碗。”白元洲再次看向母亲。
“怪我没跟你说,半年前那店就关门了,说是全家移民,”女子说着,咳嗽了两声,“你今天白出去了一趟,还淋雨了。”
白元洲用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不再是之前的那幅恼怒的神情,带着点笑容的眉梢温和了不少:“不算白跑,我遇见了个有趣的人。”
“是吗,”女子看见儿子终于笑了,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很少听你评价谁有趣,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小骗子,”说到这里,白元洲好像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笑得连肩膀都有些耸动,“还是个傻乎乎的笨蛋。”
“骗子?你被骗了吗?”女子有些诧异。
“没有,妈妈,”白元洲微微摇头,“只是自以为骗了我而已,她还借了我雨伞,算是扯平了吧。”
“我不明白,”女子看见儿子笑得开心,有些无奈的笑问,“那个骗子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从你回国到现在,我是第一次看你笑得这么开怀,是女人?”
白元洲低低一笑,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思考了片刻:“还只是个孩子,算不上是个女人吧。”
白元洲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张姨已经把那把墨蓝色的雨伞烘干了,正放在他的书桌上。
第8章 自难忘
这不过是把非常普通的伞,白元洲坐在书桌前拿起了伞。
这和他平时用的高档牌子差太远了,不过在遮风挡雨的功能上没太大区别。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按在伞身上。
白元洲活了二十年,没见过遇到暴雨还这么兴高采烈的人,他在跑到屋檐下躲雨的时候,那个少女并没有注意他,向来享受惯众人注视的白元洲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少女皮肤很好,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腿跟脆生生的白藕似的,纤细而匀称。
虽然只是扎着马尾,穿着最简单的校服,可是白元洲总感觉她的身体周围仿佛有光,尤其是那样明媚的笑意,上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
明明天色晦暗,她却像看见彩虹那么愉悦。
你这么开心,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快活的事吗?
少女的笑容太明媚,让心情和天色一样灰暗的白元洲也受到了感染。
这么想着,白元洲就开口了,对方有些惊讶的转过头。
果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小鹿一般的眼睛黑白分明,巴掌大的脸上表情生动,虽然应该还只是个孩子,可是五官已经非常亮眼,即使这么普通到有些土气的打扮,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特别。
这个女孩子天生带有种吸引眼球的气质,白元洲曾经在父亲的公司里见过类型各异的女艺人,他自认为见过的美女已经够多了,可还是被眼前的少女吸引了目光。
大概是因为她的笑容太美好,所以自己忍不住对她说出了些许心声,如果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大谈特谈自己的往事。
在听对方说自己只是个初中生,白元洲的心里有些失落。
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这个少女一冲他笑,白元洲心中因为家中烦事和愿望落空而产生的郁闷,仿佛就被一扫而空了。
她对谁都这样笑吗?白元洲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恶意的想,如果自己是坏人,那怎么办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只有这样的警觉性,不是很容易会受到伤害吗?
这世界上本来就存在一些人,特别喜欢毁坏漂亮无瑕的东西。
所以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斥责了对方。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那个少女很快的就离开了,甚至连自己的学校都没有说。
他是把对方吓着了吧。
白元洲一手微微按着头,他深知自己性格冷硬,所以说不出温和的话语,可是少女那逃开的举动还是让他有些不甘。在平时,想亲近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可是像这样完全不想跟他有后续接触的,还是少之又少。
能引起白元洲注意力的人并不多,思索了片刻,他喊来了管家刘叔。
“刘叔,你帮我查一个学校。”白元洲摸着手上的雨伞,低声说。
你是没有告诉我名字,可是穿着的校服,就是最好的指引牌。
有缘再见?只要我想,见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作为一个正常人,白元洲并不打算对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孩子做些什么事,不过是出于好奇,想知道那个少女的身份罢了。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还没想好。
做完好事的云以南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家”,开门的时候,她发现房子里还没有其他人。
她不是很清楚应不应该把这个地方称作家,因为她和这个房子的屋主完全没有任何亲属关系。
云以南是个不知道爸妈何许人的孤儿,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身边除了孤儿院的小伙伴,就是孤儿院里的职工叔叔阿姨们。
其实她曾经也被收养的。
虽然小时候非常的体弱多病,可是因为小云以南长得漂亮,想要领养她的人还是有的。
然而在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那对夫妇居然出了车祸,一家子都没了。
出了这件事,不知道是谁先传出来,这孩子是个扫把星,被弃就是因为她克父母。
有人说,说不定根本不是父母狠心,而是她克死了父母,家里命硬的人才把她丢出来,至于想要领养她,成为她父母的人,自然也是被她克死了。
这些谣言虽然没有任何事可以证实,但人们似乎特别愿意相信这种带了点玄乎的八卦,从此,再也没有人想要领养她了。说来也好笑,谣言传到后来,竟然变成了靠近她的人都可能走衰运,孤儿院里的一些小孩子竟然也学着大人的样子,不跟她来往,视她如毒虫猛兽。
不过都是被人遗弃的东西,有什么好嫌弃同类。
云以南在阳台撑开自己的伞,把它摆在地上,然后洗了把手,把阳台里的衣服收回房间里。
屋子的主人是秦秀梅和谭光这对夫妇,秦秀梅在孤儿院里上班,是个厨师,对孤儿院里的孩子很好,对经常遭受孤立的云以南更是疼爱有加。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并不能领养云以南。
曾经的云以南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把衣服收进房里,叠好之后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云以南对秦秀梅夫妇的感情很复杂,她很感激他们能把自己带回家里,让她和亲儿子一样上学,过上正常同龄人的生活。
可是她没有办法忘记那一晚偷听到的话。
小学时候的某天晚上,因为睡觉前喝多了水,云以南半夜起来上厕所。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看见秦秀梅的房间还亮着灯。
好奇的她揉着眼睛正想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谭光的话。
“以后还是跟以南说清楚,要喊叔叔阿姨吧,今天差点就......”谭光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知道,但她也就是个孩子,有时候开心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秦秀梅叹了口气。
小云以南有些懵懂,不过还是知道了他们在说什么事,这天秦秀梅夫妇带自己和他们的亲儿子去了游乐园,玩得很开心,她在吃雪糕的时候,听见身旁的小朋友对着父母撒娇。因为太过高兴,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妈妈”,没想到秦秀梅和谭光瞬间变了脸色。
“就是因为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才要教好,我们本来就不是她爸妈,她为什么要喊爸爸妈妈呢?”谭光带了点烦躁,“我知道这孩子很懂事,也很可怜,我们来养,这个钱我们家还是出得起,可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家,三代单传,如果谁出点什么意外,这家还怎么过下去?”
“我当然知道,”秦秀梅叹了口气,“开飞机的人有很多避忌,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比你还要担心,所以我不是没有领养这孩子吗?还好是早生了小黎,我跟以南说没有办法再领养她,就是因为自己已经有孩子了。”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是个灾星呢?”谭光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