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随意地走在老宅里,安逸只是想找个透气的地方。他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瞳孔紧缩起来。
因为来者是昔日的情敌。
“安先生,不参与女儿婚事的讨论嘛?”
天都的三月已经到了花期,叶廷钧站在一棵樱花树下,阳光在他身上打上了一层光晕,即使到了这个年纪,那风姿依然出众,眼中带着阅尽世事的淡泊与空明。
“我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我都随她。”
叶廷钧笑笑,心情似乎很好,“都说儿女是父母梦想的延伸,想着霑哥要娶奈莎过门,我就像实现了一个夙夜梦寐的心愿,一个期待了久远的向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当年他不能娶卫菀,现在他的儿子娶了卫菀的女儿,这,或许是一种宿命和轮回。
“如果可以,我情愿奈莎不要嫁你的儿子,此生远离你们叶家人。”安逸说的斩钉截铁,千代世家的财富、荣耀、地位,于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因为我曾经爱过菀菀吗?”叶廷钧目视远方,心情有些飘渺,不止曾经爱过,现在也依然爱着,只是已经天人永隔。
“不,你不配说爱,”安逸直接给他判了死刑,“你伤害了她,辜负了她,背弃了她。那场事件不是她的错,她是个受害者,而你选择了离她而去。”
叶廷钧凝视着安逸,这个本应与他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此刻正在声讨他。“告诉我,菀菀后来,过的怎么样。”
安逸背着手,朝熙湖走了两步,站在湖边一颗巨石上,“想获得良心的安慰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过的很苦,经常失眠和抑郁,半夜会被噩梦惊醒,叫你的名字。她生了奈莎后,身体一直不好,每况愈下。我想,她本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吧,所以才给孩子取名一个‘奈’字,那完全是无可奈何的选择。父亲的离世,母亲撒手人寰,成了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死不瞑目。”
叶廷钧的肩膀微微颤动,那个他曾经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孩,随风而逝了。徒留他一个人在这感伤,可感伤又有什么用呢?“我欠菀菀的,大概只能寄希望霑哥替我来还了。如果他对不起奈莎,我第一个不会饶他。”
安逸只是冷笑,笑声苍凉。
————————
这个小型的酒席还在继续。
众人已经商定了婚期,定在年中的六月十八日,据风水大师说很吉利。
温家、宋家、萧大师和连教授都离开了。
临行前,叶廷曼叫住了宋致和。
“宋先生,你提议的粼光与叶雨江湖联合拍摄《潘多拉星的旅客》一事,我还需要征求奈莎和叶霑的意思。科幻题材大电影,拍摄难度太大,票房也很难保证。我们总不能破财费力地拍完,却闹一个毁原著的名声。”
宋致和想到上次他约文斌和叶廷曼谈这件事,叶廷曼直接拒绝了,今天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看来他做出的努力取得了一定成效。而关键点还在奈莎身上。
“叶总,那就拜托了。”
佟宪知和洪定海被叶政挽留了下来,至少今晚会住在老宅。
奈莎此时也没办法回香花畦了,只好留在老宅,好在有小海,她也不会闷。
叶廷钧、叶廷祯、叶廷曼也都各干各的事去了。
————————
“叶老,此来之前,我特意给你备了一份礼物。”被邀请进了叶政书房的佟宪知,看了一眼墙上的《睡莲图》,开口说道。
叶政捋着胡子,笑眯眯地,“佟议员,你是奈莎爷爷,咱们就是真正的亲家了,客气什么?”
佟宪知拿出一副包装精美的卷轴,铺陈开来,叶政完全被吸引了。
那是一幅印象流的江山图。江山图叶政看过许多,可这一幅分明是麓山人的真迹,画的右下角有一个象形的山字,是麓山人的独特标记。
叶政临摹了无数次,也欣赏了无数次,这种风格最是了解。
“佟议员,这个礼物太重了。最近这一年多,我都没有在拍卖场上看到麓山人的画作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说辞。千代世家财富不计其数,大可以通过拍卖等其他方式购入,但一个政客的礼物,暗含太多的寓意,叶政考虑就会很多,是以不能收。
佟宪知笑道:“叶老,麓山人封笔了,所以这就是绝版了。”
“封笔?莫非您认识麓山人?”这个消息着实让叶政吃了一惊。
佟宪知又拿出一枚私章,借了叶政一张纸,印在其上。与那画上象形的山字一模一样。叶政震惊地无以复加。
洪定海声若洪钟说:“叶老头,还没想明白吗,佟议员就是麓山人。”
这这这……难怪奈莎的画有九分麓山人的痕迹,因为麓山人本是奈莎的院长爷爷,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画的神似。
佟宪知解释说:“前几年孤儿院遭遇经济困难,运营需要很多钱才,我想着开源之法。后来就通过奈莎的老师,也就是洪先生帮忙在拍卖市场出手。大概因为洪先生的名气吧,那画竟然卖出了不错的价格,竟意外打出了麓山人的名声。现在我既然走上政途,心境发生了变化,大概再也画不出那种逆境之中铁骨铮铮之感了。”
叶政握住了佟宪知的手,有生之年也算见到了偶像了,他终于体会了一把年轻人“追星”的感觉。
借着这幅画,叶政又与佟宪知交流许多,三个老头子秉烛夜游,通宵达旦。
————————
后来,外界一直猜测这三位老人的对话,但是无人得知。
联邦的媒体一致倾向于,这是叶家与佟宪知结盟的正视开端,而暗夜之王洪定海就是见证人。事实上很多政客也是这么认为的。
上一次玛兰州竞选,叶霑站在了佟宪知的一面,佟宪知最终竞选成功。
而今天,叶家的天——叶政似乎也站在了佟宪知的一边。
联邦上到政府要员下到民众纷纷猜测,佟宪知将会参与明年的总统竞选。
226 超级偏心的分家产
叶政和佟宪知、洪定海秉烛夜游整整一宿。第二天大清早,他便将家族所有人集聚到了一起,包括奈莎,也包括管家叶让。
明明顶着黑眼圈,但是老爷子精神依然亢奋。他扫了一圈满堂儿孙,大儿子叶廷钧、二儿子叶廷祯、女儿叶廷曼,咳嗽一声,说“我大限将至,估计是好不了了。”
只一句话,厅堂里格外肃穆,沉重的悲伤的气氛笼罩上空。
财富可以延长生命,却无法对抗时间。
叶霑刚想说什么,叶政摆摆手,却十分豪迈,“霑哥我知道你想说你的3D打印技术,没用的,祁院长和叶霁私下给我看过了,没告诉你而已。我活了七十八岁,也值了,这世界上哪有不老不死的事,那不成了老妖精吗?”
大家并没有因为叶政的玩笑而真的笑,不经世事的小透明叶云霏,已经在抹眼泪了。奈莎悄悄握紧了叶霑的手,素来干燥温暖的手,此刻都是冷汗。而他的黑曜石眼瞳里,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悲痛。
“但好在老天待我不薄,还能看到霑哥大婚,也算老怀安慰。今天,就趁着我还清醒的时候,把家产和股份分一分。虽然要分家,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希望你们日后还能守望相助。”叶政说完,堂外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大律师,正是当初把朱莎打落地狱的那位何大律,手里拿着遗嘱。
叶政继续说道:“叶氏控股集团下辖晶矿公司、生命保险和投资信托公司、大宗贸易和物产公司、以及叶雨江湖影视传媒。还是照旧,晶矿公司以后都归霑哥,生命保险和投资信托交给大房,大宗贸易和物产交给二房,叶雨江湖还是廷曼全权管理。你们这些年自己在外置办的不动产、创办的公司,都归自己管。”
晶矿本是联邦支柱命脉产业,但近年来晶矿枯竭,晶矿公司只是勉力维持。从这个角度说,还是别的子公司更赚钱。
叶政说着,给了何大律一个眼神,何律师宣布:“叶氏控股集团股份分配如下,叶霑先生及未婚妻奈莎小姐享有42%,叶廷钧先生及夫人宁姿风享有12%,叶廷祯
先生9%,叶廷曼女士9%。叶云霄及叶云霏各5%,董事会全部成员占据10%,未来叶家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享有8%,未出世前交由叶让管理。同时叶霑先生担任叶氏控股集团首席执行官,有罢免下辖子公司之职权。”
这是一次极不平均的家产分配,最为不忿的莫过于叶廷祯和叶云霄。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都享有8%,这是算准了要留给叶霑的子女,让他凑够50%从而成为叶氏集团第一大股东吗?
叶政看出了二儿子的不满,他不以为意,“我从来就偏心,你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想分更多家产,当初就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这些年你们虽然各自掌管一摊,但公司增长和扩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霑哥功劳最大。霑哥,以后子公司的发展虽不用你操心,但如果出现危机,你难辞其咎。我知道你还顺手搞着航天航空、人工智能、3D打印、新能源汽车,现在又多了个太阳城,但精力该分一些给这边还是要分的,不然我可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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