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抬起头瞪向程以宁,喉咙完全卡住,呼吸急促,说不出话,眼睛大得仿佛要掉下来,指着:“水……”
程以宁静静望着他:“别人都以为我最讨厌的人是李恩岚,连你也这么认为,知道我在跟她斗。你觉得这是我们在争你的宠。但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人是你。今天早上,李恩岚说的话,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恶心、自私又懦弱的男人,以至于都想过刮干净自己的骨血。”
程方还在指着杯子。
“别人都骂李恩岚当小三,从来没有人骂过你。李恩岚死了,我可以原谅她,真的,起码出轨、偷情、结婚这件事她都无法逼迫你。不是她肯定还会有别人。至少她还有母性,死前都想为她两个孩子考虑,而你呢,纯粹的自私自利,简直都不像个人。”
“你一直躲在李恩岚后面,出轨是她勾引你,结婚是她携子上位,想要强丨奸小神仙她撺掇你,你隐身在里面。真恶心,真恶心,真恶心,恶心到有段时间我望见你的脸都想吐。一个永远躲藏在女人背后使坏的男人,还自以为自己是大男子主义。”
程方瞪眼,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清程以宁说话,程以宁曾经以为当自己说出这段话一定是义愤填膺,此刻倒是很平静:“我妈死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她跟李恩岚一样,说为什么当初会看上你呢,为什么当初没有勇于离婚,为什么只想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而不是先考虑自己。没过多久她说自己想开了,这就是命。但临死前,她在哭,非常非常后悔,带着很多很多遗憾和痛苦离世,那时候我就希望,你的未来要比妈妈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不过这几年你还是活得很好。像你这样的人,只要没影响到自己就不会痛苦,真是讽刺。越是付出真心的人越容易被伤害。”
程以宁手指触到放在桌面上的钢笔,刚刚程方用这只钢笔写下遗嘱并签字,他缓慢地转动钢笔,“我来告诉你你的结局。程安程心是你的孩子,但你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吧,尤其是程安,这是为什么李恩岚想尽办法帮他们弄遗产的原因,很可惜,我不会帮他们,我对他们没有感情。他们在李恩岚的保护下舒舒服服这么多年,是时候承担自己的人生。”
“你的遗产——公司、财产和股份我会分文不留地捐出去,这是你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贡献。”
程方张嘴流涎,想去拿电脑,程以宁把笔记本盖合上,挪开,见他翻白眼,后靠回椅背开始抽搐。
“还有,你之前收到的那些视频都是我发给你的。刚刚你也猜得没错,李恩岚早上给你下过药,下的什么我不知道。”程方像是已经没办法听到他说话,双手垂下。
程以宁望着他,这个曾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他的亲生父亲。
他没有死,像是中风或者偏瘫,总之,身体平静下来,眼珠还能活动。
程以宁平静地转身离开,带上门出去。
里面毫无动静,他的步伐踏在走廊上,心里空落落的,空到在一个大而幽深的峡谷里,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
突然很想念小神仙。
脑壳痛,脑壳痛,真的脑壳痛,肖仙仙捂住脑袋,磕拜对面笔记本电脑里的论文。
明明程以宁把她的论文做了详尽的批注,为什么她还是看不懂,看不懂!!
可恶啊!
可恶啊啊啊啊啊!
肖仙仙对着窗口而坐,窗外天气很好,绿草如茵,蓝天白云,她的心情却坏透了。
再次抬起头,盯着面前的论文,紧紧握住笔,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才看懂前几页,以后要怎么答辩啊?
这就是初中生和大学生的区别吗?!
泪目。
仙仙看不懂,仙仙什么都不知道.jpg
正当肖仙仙自动进入脑内抖音模式,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程以宁的声音。
“奶奶。”
“小程来了。”
“是。”
程以宁来了几次,秦奶奶已经自动把他叫成“小程”,还笑眯眯的,程以宁真会讨人喜欢,尤其是女生,连秦奶奶都无法幸免于难。
可惜呀可惜。肖仙仙摇头。
第58章 小神仙又又说
门是敞开的, 程以宁还是敲敲后才进来,肖仙仙直起身吐口气,扭头,正好就撞上他的视线。
“程以宁, 你终于来了!”
程以宁眉毛微微一挑:“怎么?”难道这几天小神仙居然在等他。
“你再不来, 我就要去偷大脑了。”
程以宁莞尔, 见到她面前电脑显示着论文。秦芊论文写得很认真, 连他都做了几晚功课才消化完毕, 对于“学历”只有初中的小神仙来说, 很难理解。
“慢慢来, 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
“你可以。”
“好吧。我可以。”肖仙仙握着笔, 趴回桌上, 被自信心和程以宁说服, 谁让她是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小神仙呢?
大脑很聪明!
程以宁坐在桌角,见她做笔记。
先把论文通读一遍, 不懂的地方记下来,针对词汇上网查询资料, 回头通读, 掌握脉络,后抠细节,才能慢慢掌握。
程以宁见肖仙仙趴着写字,歪歪扭扭,像小学生。
肖仙仙一个人做作业很烦躁,程以宁过来,心里就有底。
她喜欢陪伴感。
就这么写了十几分钟。
肖仙仙突然听到程以宁说:“李恩岚去世,葬礼在后天,你想来参加吗?”
她一惊, 扭头往上看。
程以宁敛下视线:“得癌症,前天死的。”
怪不得程以宁前几天都没过来,肖仙仙对这件事不是太惊讶,下凡前就预料过程以宁一家人的结局。
“我不去了。”
“嗯。”程以宁估摸她不去,“李恩岚立遗嘱把钱都给程安程心,但程方把大部分财产转移,他们没分到什么钱,想打官司,估计也没什么用。”
还有这出?这倒是跟肖仙仙以前见到的不同:“那程方呢?”
“他中风,遗嘱把财产都给了我。等李恩岚葬礼过后,我会把他送去疗养院,算是偿还他养我的恩情。接下来就不会怎么管他。”程以宁直白地说。
中国伦理观很重,他这样做恐怕会被不少人诟病,骂他不孝,可程以宁就是不想管他。
“那也没错。”肖仙仙倒是懂,“本来他的结局就是把公司给程安,结果程安亏空,公司破产,他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自杀。现在比之前还好。”
程以宁不想提太多程方的话题,说道:“他的财产我会全部捐出去。我妈留给我的钱还一直在做理财,现在也有七八百万了,足够我们生活。”
我们?肖仙仙敏锐地注意到,她发觉自己真是越来越能get程以宁的用词,她仰起脸:“程以宁?”
程以宁等着她。
肖仙仙用手指搓桌子,厚颜无耻地问:“你捐献的话能用小神仙的名义吗?可以帮我攒功德。”
程以宁外公就是做了很多捐献功德特别大,才飞上天的。
“不可以。”
“……”现在的程以宁怎么这么强硬,以前她说什么听什么的,孩子大了就变了,肖仙仙叹口气。
“时至今日,你还想回到天上?”程以宁隐忍着情绪。
“也不是。”肖仙仙老实说,“就是想积攒点灵力……”对对手指头,“过答辩。”
程以宁情绪瞬间消下去:“答辩没那么难,好好准备就过了。”
“好吧。”肖仙仙点头。
过一秒,瞥一眼他;过两秒,瞥一眼他;再过三秒,瞥一眼他。
程以宁为什么老喜欢看自己啊?小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盛世美颜,毕竟她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的话题,大家都叫她“传闻中的美少女肖仙仙”!
摸着良心说,秦芊是绝对没有她美艳的!程以宁是喜欢她独特的仙气吗——
还未想完,程以宁的唇覆盖过来。
“……你怎么老亲我?”
“我想亲你。”程以宁起身,这个吻蜻蜓点水,不像前几天那样细密绵长,淡淡的,像是薄荷糖。
肖仙仙舔舔嘴唇,感觉不错。
程以宁见她并无抗拒:“仙仙,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这是程以宁第一次叫她名字,仙仙。叫起来怪好听的,当然,主要是她名字好听。
“什么做什么?”肖仙仙一脸雾水。
程以宁伸手捏捏她放在身前笔记本页角:“做人的打算。”
咦,做人?哦,做人。肖仙仙想想,短时间内积攒不起灵力回天上,可不得做人吗?
用笔戳脸。
还真没想过。
第一次下凡纯粹是好玩,灵力让她为所欲为;当狗又快快乐乐,根本不想事;现在第二次做人……
跟第一次完全不同。
秦芊是个成人,即将大学毕业,家里没什么钱,还有奶奶要赡养。
班级群里每天都在说未来,有读研究生、考公务员、结婚、赚钱、买房……让她晚上读群消息时很懵,怎么一下子,每个人都变得好难的样子?
小孩子的时候,群里多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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