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想法太复杂,不是一句喜不喜欢就能说清楚的。”
卫惟的手指已经在黑板上留下带温度的指印,终于转过身去不再旁观。她还没到那个地步,她现在还很喜欢。
闹剧最终以各退一步收场。
林艺还在原来一排,和韩哲换了位置,一排四人,周豫鸣最左侧,林艺最右侧。
从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迫不得已要说句话,该只有一句“你好”。
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谁能知道别人的为什么?毕竟有时连自己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是后话。
——
考试一天都不容易见面,这是正常事,但考完试应仰还是不知所踪,卫惟没去问人,也没人告诉她。不用别人告诉她,她知道,应仰根本就没去考试。
回到班里刚收拾好东西,听见广播响了几声,都以为是教导主任又训话,一个个的都不在意。现在脑子里还被变态题折磨得发懵,一堆道理爱说给谁听说给谁听。
卫惟刚搬书回来放好,觉得该去洗洗手,刚走到门口,听见广播里有熟悉的声音。
“喂,”语气慵懒随意,倒像是在打电话,“找卫惟。”
卫惟应声抬头看广播喇叭,好像应仰能从广播喇叭里冲她招招手。
“卫惟在哪?”应仰语气吊儿郎当,又自己说道,“是在班里坐着,还是在什么地方站着?能听见吗?能听见我就开始了。”
卫惟低头笑了笑,不再去洗手,回到座位上坐好。
“其实也没什么事,广播时间,借用公共资源,给你念首诗。”
广播里的应仰扔掉冷漠外表,和平常示人的表现大相径庭,就像是他在和卫惟单独说话相处。
隔着广播喇叭,卫惟都能想象出他现在靠在广播室椅子上手里拿着话筒的不正经样子。
应仰声音好听,卫惟爱听他说话,更爱极了他说英文。卫惟曾和他开玩笑,不会说话时干脆直接和她讲英文,她听见那声音还能对他网开一面。
应仰再开口已经是个有礼的绅士,仔细听来能听出他温柔的笑意。
“And you said to me, love is in the sonnets. Then I sing to you.”
(你和我说,十四行诗歌颂爱情。那我歌颂你。)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接连不断,别的班的声音都能透过墙壁和天花板传过来。
“Yet in these thoughts myself almost despising,Haply I think on the.....”
(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忽然想起了你.....)(注1)
广播里有不清晰的声音,依稀是别人的笑骂,“应仰你快点,别他妈学人抒情,等会老林带人来撞门抓你。”
广播里有一下静止,再有声时没了杂音,只听见他咬准了她爱的声音语调。
“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er\'d such wealth brings,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注1)
卫惟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没有浓烟烈焰,都是亮晶晶的星星,一不留神要带着欢喜从她身体里跑出来。
“I read the twelfth night you said. I like everything you like.”
(我读了你说过的《第十二夜》。你喜欢的我也都喜欢。)
他们都说他不学无术,不值托付,可是只有卫惟清楚,他到底有多好多值得。
“Shakespeare\'s Theory: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 Then come kiss me , sweet and twenty ,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 ”
(莎翁说,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注2)
应仰顿了顿,正经严肃到像在宣誓。
“My princess, please come and love me.”
(我的卫惟,请来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注2:出自莎士比亚《第十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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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祝各位生活愉快。
第67章 守护
门口放风的人传达迅速, 应仰及时关了广播,没让人听见林树望是如何来砸场子的。
广播室外走廊里,桀骜不驯的少年站了一排, 林树望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体育老师转了一圈挨个巡视,最后在为首的应仰面前站定。
林树望比应仰矮一头,抬着头背着手看他, 身后的体育老师尽心尽力在他身后为主任保驾护航。
应仰又成了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样子, 好像他只是无意遇见了巡逻的林树望老师,并不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你刚才在广播里说的什么?”林树望气得脸色发红,所剩无几的头发都抖了抖, 像个要发威的斗鸡,“拉屋米?你还挺会。”
应仰旁边有个人听见这奇怪的发音没忍住笑了出来,林树望转脸瞪他,那人自己手动控制住了脸部肌肉。
林树望重新调转枪口,子/弹上/膛对准应仰胸/膛,“你以为你是和人打电话?广播室联通全校, 全校都能听见你孔雀开屏!”
应仰身穿铁甲, 这子/弹打身上不痛不痒。正值盛年的“小老头”气急败坏有点可怜,又被他身后的体育保镖衬得更显矮小。
应仰受卫惟影响有了点带良知的恻隐之心,随意说道:“没全开广播。”
“放屁!”林树望一听更生气, 唾沫星子直接乱飞,逼得就近的蒋弘往后退了退,听见林树望装上了手/榴/弹。
“我在高一楼听见的,你没全开给广播?我做梦了?!我他妈是幻听!?”一向克己复礼的教导主任骂了脏话, 他身后的体育老师齐齐对视了一眼。
“你以为你叽里咕噜说一串英语就没人知道你说的什么疯话,还拉屋米,你怎么不说麦瑞蜜!无知妄言,不要脸面!”
应仰这回也不沉默了,非要和他把话说清楚,“高一高二,没开高三的广播。”
高三正在考试!我他妈还得谢谢你!
林树望气得差点厥过去,直接把话砸他脸上,“恬不知耻!”
“还有你们!”林树望调转枪头,“一群乌合之众,天天不务正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这些人都是惯犯,通报批评是家常便饭,叫家长也不过是来几位特助赔个礼。干脆私下解决,骂个痛快。语文老师骂起人来文言白话都要来上一遍,林树望滔滔不绝,一堆人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林树望最后口干舌燥,临走前还不忘指着人鼻子再威胁一遍,“应仰我警告你,别再让我逮着你!”
在学校里兴风作浪,还他妈不如不来上学!
应仰回班的时候叶珍正在讲台上开班会,敲开门站在门口听指令,叶珍都不屑看他一眼,冷淡道,“快点。”
应仰不在意叶珍什么态度,从前门进去,路过卫惟的桌子时随手扔她桌子上一包大白兔奶糖。
叶珍没看清什么东西,抬头再仔细看,卫惟已经快速把东西收了起来正襟危坐,应仰也再没动作,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好,好得很。叶珍心里冷笑。
叶珍调整表情,说道:“我这几天看了个小故事,和大家分享一下。”
“聊斋里的狐狸精美女蛇都是女的,但是花孔雀成了精开屏,可比那些都厉害......”
“都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叶珍看了一眼卫惟又看了一眼林艺,“看看人家的做法,再看看你自己的。”
“别把明天想得太美好,世间好梦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注1)
下课老师同学都去吃晚饭,班里只剩下两个人。
隔着半个班的距离,卫惟转身回头。应仰在向她伸手,像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伸出的手一直没放下,非要让卫惟自己过来。
卫惟探了探头看见前门没有人,站起来向最后一排走过去。刚走到他桌子旁边,应仰一直伸着的手直接拉过她的胳膊把她带了过来。
卫惟坐在他腿上,被应仰抱在怀里。
使劲扯他胳膊要下去,应仰就是不松手。卫惟去打他的胳膊,“在班里呢,你别这样。”
应仰埋头在她肩膀,“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不让我惹叶珍生气,说个话都离我一步远。”
卫惟挣扎不开,任他抱着,低头看他的脑袋。应仰再不言语,只把她抱得更紧,卫惟问道:“林老师怎么你了?”
应仰被她这担心语气给逗笑了,“他能怎么着我?”他还得谢谢你,托你的福我给个面子听他说废话。
确实如此,原来应仰都不会给林树望逮住他的机会,更不要说会听他长篇大论的言语攻击。
“他肯定说你了。”
“嗯,”应仰抬头又往她怀里蹭,“他说得我头疼。”
“惟惟,我头疼......”说着又往她怀里钻,“你抱我我才能好。”
卫惟无奈制止他的小孩子动作,手指却轻轻按上他的脑袋,还不忘了和他打商量,“放我下来,我坐井殷位上和你说话。”
应仰不听她的商量,握住她给自己按摩头的手,眼看他又想不规矩,卫惟嗔目看他,应仰笑了笑,没再动作。
“别离我太远,我靠你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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