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惟说完话就钻了回去,不一会儿,卫惟从楼里跑出来,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往应仰手里塞,“应仰,给你手套。”
应仰拿起来,是一副灰色棉手套。
“哪来的手套?”卫诚走过来,看了看说。
卫诚正要拿过来看,被卫惟拦住,自己手里也被塞了一副。卫诚心想这丫头还算有良心,又突然觉得自己的不如应仰的好看暖和。
卫诚:“我要那副。”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卫诚不理他,转头找应仰,“换换。”
应仰只当没听见,卫惟过来挡住应仰,冲着卫诚龇牙咧嘴,“这是我买的,我说给谁戴就给谁戴。不能换!”
卫诚不理她,开玩笑似的还要拿,又被卫惟拦住,“不行!他手都冻红了!”
卫惟说完话反应过来,默默闭上了嘴,半晌又压低了声音说卫诚,“哥,都是一样的!”
下句话还没出口,“阿嚏!”卫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应仰也不说话,抬手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卫诚服了,闷声不语,不再纠结手套。
卫惟打完喷嚏看见另一边李郁给井殷买了热咖啡,她回头问应仰,“你要不要?”
应仰还没答,卫诚又开始插嘴,“要,你赶紧去。”
卫惟恨不得把他头朝下塞进雪里,“刚才有人给你送了,我看见了。”
卫诚摇摇头,“我不喝别人送的,就喝你买的。”又添油加醋,“刚才也有人给他送了,你没看见?”
卫惟还不知该做何反应,应仰往另一只手上戴着手套先说,“我没要,我也不喝别人送的。”
卫惟顿时眉开眼笑。
几个人正好走过来,对着卫惟不客气道,“嫂子,我们也没喝的,你也可怜可怜我们,都是一家人。”
卫惟让一堆人叫“嫂子”叫得面红耳赤,应仰扔了钱包过去才把一堆人轰走。
卫惟对着应仰支支吾吾,“不是我说的。”
“什么?”
“就......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不是我传的。”
卫诚实在受不了默默走开,真觉得这人的脑子被狗吃了,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应仰明白过来,挑挑眉,继续骗她,“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脑子都不好。”
卫惟回到班里,俞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座位上。俞菁最近总是逃课,一不眨眼就没了人,没人知道她到底去干什么,但是风言风语确实传得沸沸扬扬。
“你回来啦?”卫惟坐到位上,像往常一样问候一句。
俞菁点点头,卫惟这时才发现她像是刚哭过。
“你怎么了?”卫惟去拉她的手,“谁欺负你了?”
俞菁的手刺骨的凉,她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卫惟对俞菁算是熟悉。俞菁长得好看,从育德升上来,走的交钱直升这条路。这条路没什么,卫诚就是交钱直升,育津高中有四分之一的人是交钱直升。
她成绩不算好,确实在努力学习,不懂不会的题都会问卫惟。
但是近来一段时间,俞菁一点也不在乎成绩和学习。
卫惟曾经听见人私底下议论,说俞菁家里有什么什么事,说她父母怎样怎样,说俞菁怎样怎样。这些卫惟是不信的,她一贯秉持“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原则。(注1)
“没事吧?”卫惟不好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轻轻摇摇她的手安慰她。
卫惟温热的手握住俞菁冰凉的手,希望这样可以让她暖和一点,俞菁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别哭了,别哭了,眼会疼的。”卫惟赶紧给她拿纸擦擦眼泪,俞菁去拿她手里的纸,两个人的胳膊碰了一下,俞菁“嗞”一下,眼泪流得更厉害。
“你受伤了?”卫惟看出来了,绝对是这样。
俞菁抹了脸上的眼泪给卫惟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雪白的胳膊上,是一道道红痕,有的已经发青。
不及应仰胳膊上的伤,但也差不到哪去。
卫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细棍子打的。
“谁打的?”
俞菁擦干了脸,放下袖子,“我妈。”
卫惟想带她去找卫诚的话一下子堵在嘴里,“啊?”
“拿细竹竿打的。”
俞菁家里本来是有些家底的,但是父母无意间染上恶习,她家从此一蹶不振。她不是独生女,她还有个弟弟。他家里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她比她弟还好一点,因为她长大了,知道怎么不惹大人生气。
俞菁本来不该上育津,育津的择校费太贵,她中考结束本该去个专高之类的地方,但是还好,她还有个好姨妈,姨妈给她交了育津的择校费。
俞菁和卫惟感叹,你看,谁知道今天过完了,明天是什么。
她本来要什么有什么,突然间一无所有,她已经接受了专高那样的去处,偏偏她又进了育津,她本来想好好学习,谁知道突然又遇上一串乱七八糟的事。
然后她遇见一个人,一个混混,就是林艺那天说的“校外的男朋友”。那个人无意间帮俞菁解了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她妈知道了,把她关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俞菁说,“你说她是不是傻、逼,她连她自己都管不好,她还来管我,你说她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你听说我和李郁的事了吧?他们都说我勾搭井殷。傻、逼。李郁就是一个傻逼,我男朋友想通过我找井殷谈件事,李郁看见井殷和我一起走,就以为我勾搭他。她把井殷当宝贝,我可没把他看在眼里。”
“李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她初中怎么和井殷在一起的吗?她仗势欺人,没人敢再往井殷身边凑。呵,她以为她是井殷女朋友,人家可不一定把她当女朋友。”
“那些人说我犯贱,说我是婊/子,说我到处勾搭人。这些话怎么来的,都是李郁让人传的。”
卫惟想说什么,俞菁打断她,“我知道你觉得可能不是,真的是,我和你说实话。有女的的地方就有谣言。她们今天传我,明天传别人。有人也传过你,你不是知道吗?”
是啊,有人也传她。传她卫惟喜欢应仰,传她倒贴,传她恨不得直接脱了衣服和应仰睡。
她都知道。
让那些人传去,她怕什么?
有个男的议论她,直接让卫诚拎出去教训了一顿,有话传到顾苓耳朵里,顾苓好好教了别人怎么说话做人。
谣言永不停息,能让人闭嘴的,只有权势和事实。
卫惟轻轻拍拍她,“没事,我和人说清楚,不会有人再说你了。”
俞菁摇摇头,“我可能过段时间就不上学了。我不想上了。”
卫惟:“你别....”
“真的,我想的很清楚,就是不合适和不行了。我这段时间都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他和我想的一样。”
“他人好吗?”卫惟问,“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他可能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反正现在是挺好的。”
卫惟想了想,“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吧。我初中也有个朋友,她就是认识了外面的男朋友,我们劝也劝不住她,她....现在好不好也不知道。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晚上放学,俞菁走得晚,无意中从书里翻出来一张纸条,是卫惟写的:我只愿你往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注2)
俞菁看着纸条笑笑,好,那我祝你好人有好报。
作者有话要说:注1: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注2:我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鲁迅《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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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生病
扛过了能吹倒树的妖风, 扛过了几年难遇的大雪,卫惟没扛过突如其来的寒潮。
“看这道题......”
上午最后一节课,叶珍在讲台上讲个不停, 卫惟在底下咳个不停。
她捂着嘴巴咳嗽,咳了一阵觉得不能再打扰老师讲课了,使了劲憋了憋, 奈何嗓子里像有一根羽毛在挠, 憋了几分钟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卫惟又咳了个昏天黑地。
全班都往她这边看过来,连后三排睡觉的人都让她咳醒了。所有人都在想, 卫惟下一秒会不会把自己肺给咳出来或者吐出一口血来。
叶珍看不下去了,“卫惟,没事吧?”
卫惟摇摇头,一张小脸咳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
卫诚闭着眼抬手拍她背给她顺气,轻轻使了点劲, 卫惟让他一下拍到了桌子上, 剩下半节课都没能从桌子上直起腰来。
卫诚睁开眼都懵了,这是要碰瓷?
真不是。卫惟是真没劲了。
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是生病了还要来上学。
她在家里也没这么严重,也是邪门, 老师一讲课她就开始不舒服。
终于捱到中午放学,卫惟闭着眼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觉,听见应仰和她说话,“把你杯子给我。”
伸手把自己杯子递给他, 她真是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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