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邢夫人初掌权便也先将库房里的东西清查了一遍,最后发现库房都快空了之后,又是一场大风波。贾赦冷笑连连要让贾政给个说法,账本子都要拍到他脸上,贾政这回再说他一无所知也没有人信。
贾政不想他养清客买书画花了多少,也不想因着元春在宫里填补了多少金山银海进去,只知道府里内务归王夫人管,如今府里内库空虚便就是王夫人的责任。被他所看不起的贾赦一而再的下了面子,贾政回头就冲着王夫人下了死命,不管如何十日之内必得拿出个说法出来,不然就让她用自己的私房补上,定得要让大老爷大太太都满意。
除了宝玉王夫人几乎恨死了所有人,可又不得不想办法将这件事弥过去。她确实将好些东西贪进了她的私房,可若是要让贾赦和邢夫人满意,不仅贪的那些要全拿出来,还要从自己的嫁妆里找补,王夫人不得不另想个法子找个替罪羊来。想来想去,除了甄家存在她那里的那些东西可用,也就只有薛家了,下定决心要让宝钗早点进门。
王夫人不好过,薛姨妈也跟在热鏊子上过一样。薛蟠坏了名声,身上带着命案,摆足了场面,好歹找了个以前交好的商户人家的姑娘结亲。夏家没有男孩,只有一个女儿支撑家业,为了避免家业被族人侵占,图的就是他背后靠着的王家和贾家的权势,两家结亲倒也各取所得。正赶上与夏金桂议亲的当头,晴天一霹雳,薛蟠的长子出生了,不几日长女和次子也都有了。
当日,为了以防万一,先给薛蟠纳了通房好留下薛家血脉,后来花钱赎了刑罚之后有几个通房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薛姨妈舍不得孩子便做主留了下来。夏家本不知道薛家还有这事,听闻之后自然不依,又是一阵闹腾。只不过因着夏金桂常抛头露面,又为人泼辣,也难嫁得出去,夏家倒也没想着退亲,只是又从薛家捞了一笔好处才作罢。夏金桂憋着一肚子气,暗自决定等过了门必得好好回报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如此,等到夏金桂进门之后变本加厉的给薛姨妈和宝钗难堪也就说得通了。
通过这一闹,宝钗自然看出自己未来的嫂子并不是个善茬,若有可能她是真想在自己哥哥娶亲之前出门。即便没有这个可能,宝钗也撺掇着薛姨妈要先将她的嫁妆收拾出来。虽然心里也难受自己一个姑娘还得这样没脸没皮的算计,可是她知道的很清楚,王夫人能看上她一半是要跟老太太争个上下,一半是薛家有钱,若是不算计好了让王夫人满意,不说她以后会不会好过,薛家也要受到她的排挤。
两方都有意尽快办婚事,王夫人与薛姨妈也就顺水推舟定下了日子,薛蟠成亲一个月后,便让宝玉与宝钗成亲。
因着前头有迎春比着,六礼俱全,宝钗的婚事越发显得没有规矩不成体统,在大户人家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且先不管王夫人与薛家之事,林如海被水溶带着上京自辩了。回京之后,林如海并没有先见到家里人,而是直接去了宫里觐见皇上。也是水溶的奏本对林如海有益,或者林如海临走又将盐政整治了一番给国库多加了一成收入,自辩完了的林如海并没有像贾政所说的那样被下狱,而是直接回了家。再十日之后,直接调职为翰林学士。
如果是新科举子入翰林,那么是前途无量的表现,非翰林不入内阁并不是一句空话。如果是像林如海一般,从实权位子上反调到翰林,那么就是被边缘化了的意思。
虽然外面人看着林家是落魄了,林家人却都庆幸的大出一口气,悬在头顶的剑总算是落了下来,虽然砍了道小口子,总算没有致命伤,想必以后即便别家再有事,相信也波及不到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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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林如海当日定下一年之期,柳哥儿等人在路上耗时颇长,真在西海沿子住的日子也有限,于是等到锦绣用到柳哥儿,再想找人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
锦绣是南安王爷为其外室之女取的名字。自小郡主到了西海沿子之后,锦绣所得的待遇便与之前天差地别,等到□□之后,也许是小郡主被南安王爷打了一巴掌迁怒于她,在府里的处境更是连之前都不如。
南安王爷在时尚可,不在时残羹冷炙都成了稀罕之物,寻常便有人端了放馊的饭菜来给她吃,要壶热水也不能够。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倒是送了不少,可是又抵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的。偏府里的人都心向着小郡主,有时候小郡主收拾首尾没那么干净都有人再帮她扫干净了不留一丝痕迹,让她想告状都不能够。这时锦绣才知道有个心腹之人的好处,南安王爷当初要将那三人留下来想必也是为了她考虑。可惜那时候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竟然拒绝了。
锦绣从前在外头跟着她娘的时候见识过很多事,想到柳哥儿有时候看着她时的眼神,看出他是对她有心的。如此若是柳哥儿几人留在府里定能全心为她考虑,于是在南安王爷回府的时候,锦绣便寻了个机会提出想去见一见恩人。可惜已人去镂空,锦绣只能另想他法。
柳哥儿回到扬州时林如海已然进京,托了新上任的巡盐御史转告。柳哥儿初听说巡盐御史换人还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林如海成了翰林学士之后才安心下来,与林管家并安康从水路上京。
在渡口临上船之时,正碰上杨时礼。杨时礼一身学子游历的打扮,背着个书箱孤身一人,面皮黑得像块黑炭,比柳哥儿这个风吹日晒一年的看着还要沧桑,猛一看都没能认得出来。“杨兄?”杨时礼看见柳哥儿很是高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林兄弟,好巧!”
本来柳哥儿还能绷得住,后面的安康一笑柳哥儿也忍不住笑了,“杨兄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
杨时礼一笑,不在意的说:“家里小弟调皮,有一日不好好吃饭被我给教训了,我说‘粒粒皆辛苦,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挥汗如雨种出粮食的人’,小弟顶嘴说我又没种出粮食来过,哪里能知道是不是真的粒粒皆辛苦,不配说他。我一想也是这样,正好这边有个庄子报上去说收成不好,我便来种上一季粮食,将产的米带回去给他看。”说着,放下后面背的书箱,掀开盖子拿了一小袋米出来,“看看,这是我种出来的,从插秧到施肥到收割再到脱粒舂米,都未假手他人。林兄弟也拿一袋回去尝尝。”
柳哥儿连忙摆手拒绝,开玩笑,这箱子里一共没有几小袋,也不知道够不够他家长辈一人吃一碗的,自家又不缺米,何必拿他这个。“不必了,杨兄一片心意本不该辞,但是杨兄家里长辈才该最先吃到这米。杨兄此举真是令人佩服。”
杨时礼见他不收也不强塞,又将米装回书箱里,道:“为兄是回山东家里,不知林兄弟去往何方?”
“这一年我在外游历,回来才知道父亲调往京城任职,此次便是去京都。杨兄回山东,正好同路,不若同行?”
杨时礼欣然答应。两人在船上说些游历时的经历,再谈诗论画一番,倒也畅快。
船到山东,离杨时礼家还有段距离要坐车回去,杨时礼便也没邀请柳哥儿回家做客,两人约定他日到京城再聚。
到了京郊码头,柳哥儿其实心里还有些忐忑,当初临走时与父母姐姐闹得那样僵,今日这样回来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相处。
如何相处其实压根不用为难,他进了大门贾敏才听到消息,到二门的时候贾敏已经迎出来了,见了面就拉着他上看下看,“瘦了,也高了,我儿吃苦了。”压根不记得当初将他送走时恨得咬牙切齿的就是她本人。
连林如海都没上来就问改了吗之类的话,而是问他要回来怎么没提前送个信。晨哥儿和暖暖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以为哥哥出去玩了,如今见他回来,围着他问外头好不好玩。只有黛玉静默着不吱声,被贾敏说“你弟弟回来也不知道说句话”推了一下后,抬眼看他一眼,轻笑一声算是打了招呼,柳哥儿立马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油然而生直冲头顶,高兴的情绪瞬间下去一多半。
柳哥儿出去一趟回来,一家人自然有许多话说。趁着柳哥儿去梳洗时,贾敏悄悄将黛玉拉到一边说话,“我知道你生气柳哥儿那样对你,可是你看你父亲已经罚了他了,相信他也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啊!你们究竟是亲姐弟,血脉相连,以后还是得靠着他给你撑腰,如今他刚回来,你就大度点说句话又怎样,不能真就因着这一件事结下大仇吧,你说呢?若是他以后再犯,咱们就真的不原谅他了,到时候父亲母亲绝对站在你这边。”
黛玉知道贾敏说这话也是为了她好,不管到什么时候,与娘家兄弟交好总是好的。笑一笑道:“母亲放心吧,我是姐姐他是弟弟,总不会真的跟他计较。”只会暗地里坑他一把。
贾敏这才放心,携着黛玉的手出去,与林如海对视一眼点点头。
柳哥儿梳洗罢,到花厅来叙话。晨哥儿和暖暖先一边站着一个仰头问哥哥要礼物,柳哥儿瞬间尴尬,回他们一句“哥哥在外头饭都不敢吃饱,哪里还敢买礼物。”这话是真的,当初要离开西海沿子之前,为了避免别人看他们红光满面而对他们不利,三个人连着三天未沾油腥只吃了半饱,面容带了点菜色之后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