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看一眼他放在桌上的《牛津词典》,道:“我是故意的。”
夏侯旬:“?”
她又道:“你自己说我是你家vip客户的,vip客户不是有很多优惠服务吗?让你跑腿买点东西不行吗?我想试试自己的vip客户等级是不是你家最高的。”
夏侯旬的眼睛盯着墨柔看了会儿,随后凑近了些,一手撑在她背后的书架上。她就这么被他半包围似的圈在手臂间。他此时盯着她的眼睛,嘴唇轻轻开合,声音有点哑。
“暂时,你是等级最高的。”
墨柔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脸也发烫,她舔舔自己的嘴唇,声音轻轻的,很轻很轻,像柔软的棉花糖。
“那我等级这么高,可以为所欲为吗?”她说。
第二十九章
“……”
夏侯旬的眼皮跳了跳。他的手还撑在墨柔背后的书架上, 另一只手,悠闲地搭在长椅的靠背上。
墨柔咽了回唾沫,心跳得有点快, 越来越快。如果她没有猜错,自己的脸现在应该也很红, 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很烫。
假如温度有颜色, 那她的脸现在应该是块烧红的里脊肉那样吧,可能还会冒烟。
想到烧红的里脊肉, 她居然可耻的饿了。但是她不能饿。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比如和小哥哥对视什么的。她沉默着。
又过了会儿,她受不了这样沉默下去,抬眼睛去看夏侯旬的表情, 内心有点炙热, 但她努力憋着自己那股有什么即将喷射出去的热烈情绪,憋啊憋的,憋得很压抑,最后凭着顽强的毅力成功抑制住了那股要喷发的情绪, 她小心翼翼的, 而且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的, 注视他的脸。
啊。他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和平时差不多, 一副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神色, 刚才还跳了跳的眼皮,现在耷拉着, 垂眸看着一个地方。
反正不是看她就对了。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看哪儿,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也许现在外边忽然飞进来一颗大石头, 把窗户给砸个大窟窿了他才可能有点表情,然后指着那石头对她说一句:“老板你瞧,这颗石头差点把你的头砸成一块饼。”
她应该会气得跳起来打他一顿吧。
所以面对这只情绪未知的夏侯旬,她绝对不能轻易暴露。
因为如果她暴露了,以后可能会很尴尬。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表白不成功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况且她虽然和夏侯旬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粗略估计也就是半个学期一百天那样吧,但其实说起来,她根本就对夏侯旬的喜好并不怎么了解,可以说是对他一无所知……
无论是谈感情还是交朋友,怎么样吧也得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啊、喜好啊、性格什么的吧。然而这些她居然通通都不怎么了解!
就说家庭吧,按她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她只知道夏侯旬家庭条件很一般,非常的一般。按照孟骚包和周华这两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纨绔子弟的角度来讲,夏侯旬的家庭可以简单的用四个字来形容概括——穷困潦倒。
啊。穷。困。潦。倒。
被尊为校霸的夏侯旬的家庭状况就是这么的捉襟见肘。
穷困潦倒的升级版就是吃不起饭,穷得揭不开锅。
虽然其实这么形容是夸张了点,但夏侯旬家真的是很穷……
穷到连校服都买不起第二套。而且家里没有洗衣机这种可以把衣服狠狠地洗干净的现代化工具。
真的很穷呢。
而且夏侯旬家里似乎只有一位母亲,父亲从未出现过。她曾经听孟骚包和周华闲聊,两人无意间提起过,说是夏侯旬的爸爸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个说法,她没有和夏侯旬印证过,但孟骚包和夏侯旬的关系这么铁,说的应该不假。
然后再说他的喜好和性格吧。她还真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如果非要找一个出来,那就是热衷于成为一个合格的网瘾少年吧。
性格,那就是臭屁至极,臭屁到无法无天的地步,给他一个杠杆,他大概能撬起一整个太阳系。
另外也是装逼界的十佳扛把子……
他不仅能把人揍得哭爹喊娘告奶奶的,还能善心大发照顾怀孕的流浪母猫?
总结——这就是个迷一样的扛把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扫地僧他目光很清明,而柔哥的目光却不太淡定。
想想还是算了吧,和扫地僧比“瞪眼睛瞅谁谁头大”的项目,她似乎是完败的。因为对视十几秒之后,她的头已经变成两个那么大了。
她率先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有几只鸟立在窗台边缘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大自然拥有神奇的治愈力量,她的心终于不跳那么快了,脸也不像烧红的里脊肉了。
其实,刚才的话,她想表达的意思和“为所欲为”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刚才那个令人容易想歪的亚子……
好在扫地僧应该并没有想歪。不然他怎么会是这种没什么表情的表情呢?
人家淡定极了啊!
夏侯旬盯着墨柔的眼睛又看了几秒钟,那目光有点沉,似有什么在里边闪烁,于无形中星火跳跃,噼啪作响,就等一个临界点到来,会有什么爆裂开。
但那火星子最终还是被什么不可控的外力给掐灭了。
图书室里还是很安静,静谧中透着些压抑。两人的呼吸可闻。
墨柔还是觉得口干,舔舔唇。下一秒,听见身后的书架上传来动静。夏侯旬把手从书架上撤回来,手上多了本书。
他那困着她的手收回去后,她松了口气,扯扯腿上盖着的围巾,又裹好。因为天气蛮冷的。
夏侯旬则退后,坐回自己原来的座位,懒散地靠着椅背,长手伸到桌上,翻开那本字典,说话的声音里透着慵懒。他唇轻启,并没有忘了给墨柔刚才提出的“为所欲为”一个回复。
“啊,大概不行。”他一只手翻着字典的书页,另一手转着笔,漫不经心的,“我还是比较的有节操,怎么说也是个有身份证的正经人士,虽然说色相是哥哥的一大卖点,但也就只能是卖点,能看吧,但是不能摸,因为我是个比较有节操的……”
他说着,把笔转起来。那笔转啊转的,转了好几圈才停。然后继续转。他就这么沉迷转笔,没下文了。
“……所以呢?”墨柔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顿了顿,笔在指尖飞速地转,另一手依旧沉迷翻字典,道:“啊,我不卖身。”
“…………”
墨柔的心脏就这么被气得骤停了会儿。她非常想打他一顿。
谁要他卖身了!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违法违规思想啊!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就这样的还敢说自己有节操呢!节操拿去放高利贷了吧!
她忍耐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因为太无聊,她又忍不住和他讲话,问:“你没事儿看字典干嘛?”
“这本最厚,显得我有文化。”
“…………”
行吧。她还是有点太低估了扫地僧的装逼技能点数量。
在装逼界,人家是全能的。别问,问就是不卖身的正经人。
ˉ
两个人在图书室待到了下午两点二十分。下午的考试时间是两点半准时开始。一中为了培养学生遵守时间观念的习惯,规定考试迟到十分钟则不能入场考试,如果不幸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就当一次深刻教训吧。
“两点二十了,我现在去考场,你字典还没看够吗?”墨柔收拾着自己的文具。
然后她站着,叠被她拿来当毯子盖了一中午的围巾,仔细地叠成方块状,四角都很平整。这围巾特别暖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织成的毛线打的。
夏侯旬在旁边看她叠围巾叠半天了。“你没必要叠这么好,外边冷,马上要用的。”
墨柔叠围巾的手一顿,缓缓抬头,“……啊?哦,我差点忘了。你是要待会儿围脖子上保暖吗?”
“……差不多。”
墨柔把围巾摆到他桌前,他看着叠好的围巾,又看看墨柔的脖子。她今天穿的衣服不是高领,很容易就透风,风从脖子灌进去应该会很冷。
此时她盯着那条围巾,看着似乎是很舍不得还给他的样子,眼巴巴的。
“……”
他蹙起眉毛,把围巾推过去,“你要是想用,那给你用。”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把围巾抱起来压在自己心口那儿。“真的假的?你不用了?”
“我不冷。”他道。
“你不冷怎么还围这个……”
“我妈觉得我冷。”
“……”
到了一楼,墨柔把那条围巾摊开,围到自己脖子上。
这条围巾是格子的图案,浅灰色和白色的格子,中性风,男生和女生戴都不违和。她想起来这条围巾应该和自己的格子裙蛮搭的。
她围好围巾之后,对着一扇玻璃门照了照,然后觉得自己围这块围巾很好看。她满足地笑了下,用手压了压围巾的边边。
夏侯旬就在旁边沉默的,看她围围巾,看她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