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涴抬头回望他,“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走吧。”
彼此心照不宣,只要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也许这就是默契。
他们抵达木府的时间十分赶巧,木少爷正在门前与家人告别,准备带着木老爷的尸身回岭南老家安葬。
花涴翻身下马,“木少爷打算回老家?”她抓着缰绳,言辞恳切地劝阻木少爷,“我劝少爷莫独自外出,凶手很有可能也想杀你,左不过因你昨夜宿在醉花楼,才侥幸躲过一劫,你若现在出门,很有可能会被凶手杀死在路途上。”
木少爷对花涴的态度倒还算柔和,大抵因花涴是女孩子,长相还不赖,“多谢姑娘关心,”木少爷文绉绉地抬手作揖,“我正打算带着家父的尸身回岭南老家安葬,此行并非只有在下一人,还有几个会功夫的家奴,有他们在左右保护,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花涴看了看那几个看似健壮的奴仆,轻轻摇头道:“他们根本不是凶手的对手,保护不了你的。木少爷,你还是暂且缓些时日,等凶手被抓住了再出远门吧。”
木少爷不为所动,他吩咐下人们推着装有木老爷尸身的车子先行一步,态度执拗道:“回岭南的路有好几条,倘使凶手真的要杀我,他怎会知晓我要走哪一条路?”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一顿,“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他杀我作甚。”
花涴不擅长劝人,木少爷态度如此坚决,她更是不知如何规劝他。
☆、第十三章
越千城倒是挺擅长劝人的,不过他常用激将法劝人,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见效常常十分显著。“算了花涴,别劝他了。”他故意漫不经心地和花涴闲聊道:“有人一心赴死,咱们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作甚苦口婆心相劝,且等他被放干体内的鲜血死在路上吧。若是收敛及时还好,勉强能留个全尸;若是收敛不及时,唔,可能他的家人要去野狼野狗的肚子里找残骸。”
木少爷的步伐显而易见地迟缓下来,身子也逐渐变得僵硬。他出身书香世家,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可怕的死法,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越千城扮了白脸,花涴便来扮红脸,她故意放软语气,言辞诚恳的对木清泉道:“我再最后说一句,尽到提醒的责任便也罢了。木少爷,杀害您父亲的不是普通人物,我看过木老爷脖子上的伤口,一定得是技艺精湛的练家子,才能划出那样整齐的伤口。你身边这几个家奴碰到他肯定没有还手之力,兴许来不及叫喊,便死于他的长剑之下,又谈何保护你。”
木清泉驻足原地,抿着嘴唇思忖什么,半晌没吱声。
木府的大门里面突然传来声呼唤,“泉儿,回来。”
木清泉眨眨眼睛,回头应声道:“母亲。”
不知木夫人在门后站了多久,但显然不是刚刚过来,因为她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被吓到了。想来越千城和花涴说的话她应当听到了。
“吩咐下人们把你父亲的尸身拉回来。”木夫人道:“最近这段时日你莫出远门,等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被缉拿归案,届时你再送他的尸身回还岭南。”
木少爷迟疑不定道:“可是……”
红肿的眼底浮现一抹哀恸,木夫人掩面难过道:“你就听母亲一次话,好不好?”
木少爷仍旧犹豫不决,但下人们已将装有木老爷尸身的车子拉回府中,他在门口踱步良久,末了,才不情不愿折返回府中。
花涴看到,木少爷折返回府中的那一瞬,木夫人的肩膀立时松懈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越千城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底看出了狐疑。
天色渐渐暗下来,眼前好似蒙了一层黑纱,日头落进西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和行踪诡秘的夜月一模一样。
从南方吹来带着湿气的风,拂过皮肤时黏哒哒的,不怎么凉爽。
木府的大门关上了,连墙头上也插满了钉子,可在花涴看来,他们这么做无疑是白费功夫,夜月一个跟头就翻过去了。
她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勾起一只脚蹬墙,温声对越千城道:“越公子,你先回去吧……”没等她把话说完,越千城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千城。”
花涴不解,“嗯?”
越千城学她的样子抱着手臂,用右脚蹬着身后的墙壁,“叫我千城,老是喊越公子太见外了。”
他俩动作一致,靠得也比较近,远远看着像挂在墙上的两只巨型壁虎。
千城。花涴在心底念了一遍。只是两个普通的字眼罢了,不知为何,当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却觉得心脏一阵颤栗,像是快要融化一般。
冷静片刻,她才道:“千城,我不是菩萨,救不了执迷不悟的世人,但夜月是我要捉拿的逃犯,因我未能及时将他捉拿归案,这才给了他杀人的机会。也许我晚抓到他一日,他便会多杀一个人,这事儿看似与我无关,可归结起来,仍是我能力不足、未能及时将他捉拿归案的问题。”
嘴角高高挑起,越千城替她把剩下的话说了,“所以,你今晚想守在木府附近,让夜月没有可乘之机。”
花涴点头,“嗯。”
越千城偏首看她,“我陪你。”
风吹得更猛烈,天色也暗得愈发厉害,看来今天应当有一场雨。花涴朝越千城笑一笑,婉言拒绝他道:“快要下雨了,你先回去吧,淋了雨没准要得风寒的。我们习武之人身子骨硬实,不怕这些小风小雨。”
越千城不为所动,勾起唇角笑道:“巧了,我虽不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打小也硬朗得很,淋些雨水就当施肥了,赶明能长得更壮实。”
花涴被他的话逗笑了,不再执意让他回去,松开抱在一起的手臂,她站直身子道:“好吧,有个伴儿陪着也不错,毕竟夜里黑魆魆的,木府又刚才死过人,我心底多少有些害怕。”
就着昏暗的光线,越千城垂下纤长的眼睫毛,朝花涴笑得格外开怀。
静默须臾,他轻声道:“花涴。”
花涴愣怔抬眸,“嗯?”
一直望进她漆黑的瞳仁中,越千城掩去眼底的若有所思,面色如常道:“你从小便喜欢匡扶正义吗?你方才说那番话的样子很是正派,无需你自报家门,稍微有眼力劲的人便能看出你所从事的职业。”
花涴抬头看昏暗阴沉的天空,今夜没有星星,连月亮也不见了,实打实是个月黑风高夜。“哈哈,”她干巴巴笑了一声,“我幼年时期甚是顽皮,家中的鸡鸭被我嚯嚯的不得安宁,父亲也时常被我气得说不出话,当真是一点儿正派人物的模子都没有。父亲常说,若我长大也是这个性子,干脆别嫁人了,找只公猴子凑合凑合了此一生罢了。幸好后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越千城正听的津津有味呢,见花涴骤然止住话茬,他问她,“怎么不说了?”
花涴垂首,“没什么,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没兴趣往下说了。”
开心会传染,不开心也会传染,花涴不想把她的不开心传染给无辜的越千城。春夜仍旧微凉,她揉搓着手臂,温声对越千城道:“这一夜还长着呢,你先找地方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
越千城没有拒绝花涴的提议,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信手披在花涴的后背上,贴心道:“冷了吧,我的外袍你先穿着,虽然不厚实,可也能挡些风寒。”
心脏又开始有融化的感觉了,花涴有些排斥这种陌生的感觉,她不敢抬头去看越千城,低着头小声道:“上次借你的外袍还没还呢……”
越千城表现得分外洒脱,“没关系,我们家有钱。”
花涴:……
真是个实诚人啊。
搓搓手,越千城替花涴拿出塞在外袍里的头发,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若有所思道:“我出去一趟。”
花涴以为他是要找地方睡觉,遂叮嘱了一句,“好的,记得找一个能够挡雨的地方,我估摸今夜这场雨定会落下。”
越千城答应着离开了。
没忘记留下来的原因,越千城离去后,花涴绕着木府外围转来转去,谨慎地寻找夜月现身的痕迹。
六扇门的人都是这样,警惕是必备技能。
越千城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很是宽松,风一吹便会发出衣衫摩擦的声响,别看外袍料子不厚实,却也为她挡了些许夜风。无意识地抬手抚摸外袍,花涴陷入沉思之中。
越千城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
师父说过,以好坏来评判一个人是最愚蠢、最不公平的做法,好人未必就没做过坏事,坏人也未必没做过好事。
她不想用好坏来评判越千城,因她也不知如何评判他,但今夜,看在这件白色外袍的份儿上,她决定把越千城先划拉到好人堆里。
过了好一会儿,越千城都没有回来,花涴琢磨着他应该是睡着了。睡着的人很难靠自己醒来,除非东方天明,花涴有些失落地想,今夜又剩她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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