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晋煜北手臂虚晃一下,吓得桑茜慌忙抱紧他,“哎,哎,我快掉下去了!”
晋煜北笑得自得,重新收紧双臂,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桑茜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地把头靠在晋煜北肩上,感受他体温散发出的热度。
真暖和,是她的小太阳,没错了。
客卧的房门被踢开,又被关上。桑茜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绷紧情绪的弦:“不要在这儿。”
晋煜北身形一滞,哑着嗓子低问:“怎么?”
“这是陈婉莎的房间,她睡过的床。”
晋煜北哑然失笑,大手挥开床尾碍事的薄毯:“床单换过了,都是新的。”
呃,这样子啊。
桑茜终于放下心来,乖顺地任他把自己横放在床尾。
窗帘开着,月光笼着雾照进来映着窗边的小床。两人的身影被投射在纯白色墙面,像一幅隽永的黑白素描。
一片云彩飘过,遮起害羞的月亮。
*
桑茜醒来时,身上盖着薄毯。
卧室门外,偶尔传来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晋煜北往返于客厅和厨房之间,忙着给卧室里睡得沉沉的小女人做饭。
桑茜脑筋转过来弯,猛地拉起薄毯蒙住头,到底还是没撑住红了脸颊。
可是,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们,好像没有全部做完吧。
桑茜忍不住皱眉……那时候他似乎跟她说了句什么,是别动,别闹?还是别急?桑茜头都痛了,还是想不清楚。
卧室的门锁被扳动,桑茜立刻闭上双眼假装睡着。可哪里逃得过晋煜北的眼睛。他扬起唇角,看着装睡被发现却不自知的小女人:“你知道装睡的时候眼皮会动吗?”
“啊?”桑茜问出声,“我眼皮动了?”
她睁开眼,男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那双黝黑的眸子染着笑意和宠溺。她差点抚着胸口说:一大早这样诱惑我,受不了的。
晋煜北看着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万分无奈。一直要对他上下其手的是她,现在害羞成煮熟的虾子的也是她,让他到底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想陷在这种暧昧的氛围里,桑茜眼珠转了一圈,假装大大咧咧的顾左右而言他:“安然哪儿去了?”
“上学去了。”
“啊?几点了,这么早上学?”
“十一点。”
桑茜一头冷汗,“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还睡得这么死!”
这绝对影响她在安然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啊,原本有才有貌又温柔的桑老师,一夜之间成了睡懒觉的大懒虫,威严何在?!实在太糟糕了!
晋煜北看着她懊恼得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昨晚体力消耗大,多睡睡没关系的。”
桑茜讶异地看着晋煜北。他这样沉闷的人居然主动提起昨晚?
不会吧……桑茜偷偷瞄晋煜北,发现他脸不红气不喘,一副老神在在的坦荡模样。
输人不输阵!桑茜咽了口唾沫,忽地坐起身子,“我没有,我没事,我精神着呢!”
晋煜北的笑意僵住,眼神突然深邃。桑茜顺着他视线往自己身上看去,才发现刚才坐起身子,薄毯随着动作滑落,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不少淡红色痕迹。
她下意识想拉毯子盖住,可又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太怂,索性耸耸肩,一脸不满地质问晋煜北道:“看把我弄得跟草莓似的,怎么见人啊?”
这回,终于轮到晋煜北尴尬。他主动替桑茜围上毯子,随后缓慢而深沉地清清嗓子:“我不太有经验。”
桑茜这会脑袋不太灵光,便没有深究晋煜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觉得自己似乎扳回一城,心里颇有些得意。
尽管两人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但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容不得他们占用太多时间你侬我侬。晋煜北刚才已经做好午饭,桑茜简单梳洗后两人一起安静地吃了顿饭。
吃完饭,磊子正好打来电话,说证照都办好了,随时可以去取。除此之外,牵引车和挂车都要联系厂家预定,还要租赁停车场,晋煜北自知接下来要过一段忙得脚不沾地的生活。
桑茜也计划中秋假期前回省城一趟,把妈妈的骨灰迁出来。这眼看着没几天了,还要早些着手安排。
于是,两人吃过饭洗了碗,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了。但两人共度的这旖旎一夜,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仍旧记忆犹新、触动心弦。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只有北哥好,有北哥的桑桑像块宝。
第34章 守株待兔
桑茜回到省城那天是农历八月十三。从江城过来四百多公里, 她清晨6点钟就开车启程,紧赶慢赶总算在10点前到达凌渡墓园。
与溪山园的依山傍水、自然风光不同,凌渡墓园全靠人工修建,木制的八宝塔, 诗情画意的小桥流水, 鸟歌虫鸣, 无一不体现出墓园设计的精巧与细致。但,再好又能如何, 终究是天人两隔, 永远比不上全家人齐齐整整地生活在一起。
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塔下候着,看到桑茜立刻迎上来。
“都准备好了吧?”桑茜音调比往常低了不少。
“嗯。”工作人员跟在她身后,回答的声音很低,眼神左顾右盼, 像是在寻找什么。
中国人讲究厚葬和入土为安, 迁墓更是大事一件。墓园服务到位, 找高人看了吉时吉刻,还提前预备了法事。
焚起的高香烟雾缭绕,佛乐回响在空寂的四周, 给气氛晕染上一层哀婉悲怆的色调。
金丝楠木盒被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取出来, 桑茜亲手包裹上淡青色的丝绸, 这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佛乐声悠远绵长,伴着桑茜缓步走出墓地。桑茜走得步步扎实,心无旁骛,一点也没注意到不远处身着藏青色针织衫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把木盒放在副驾驶座椅上,桑茜转身打算向工作人员道谢。谢字音还没说出来,就被人紧紧攥住手腕。
她起初有些吃惊,但很快冷静下来。睨了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一眼, 那工作人员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桑茜先前已经交代过墓园,她来给妈妈迁墓的事谁都不要说,没想到还是被泄露给了卫冬。不过,以卫冬在省城的势力,想打听点什么事确实是易如反掌。桑茜心里苦笑了下,重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你怎么来了?”
卫冬手松了些,声音里带了宠溺:“还问我,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以为你在忙。”
又是这个理由。卫冬的眼神冷了几分,但很快被他隐藏起来:“这么大的事,再忙也应该过来的。再说,当初是我陪你选的地方,如今要换,我当然也要陪着。”
桑茜垂下眼睑,“嗯”了一声。
当初母亲突然去世,卫冬又出差在外。她整个人六神无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卫冬回来。当时,她眼泪已经哭干,整个人形容枯槁像死过一回。
是卫冬拿着毛巾一点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跟她说,还有好多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妈妈一定不想看到自己付出了所有心血的女儿就此败落。
在那一夜之后,桑茜突然长大很多,但同时也对卫冬更加依赖,以至于后来看到他和许念青滚作一团的时候,竟然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桑茜而言,那次世界末日又何尝不是一次重生。
桑茜重新抬起头来,浅浅叹了口气道:“你如果有空,陪我一起吧。”
卫冬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眼神闪了一下,但很快又笑着揽上桑茜的肩头:“好,开你的车还是我的?”
桑茜指指自己的车:“我的吧,我妈还没坐过我的车。”说完,忍不住苦笑了下。有山靠山无山独担,妈妈在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个娇俏的小女儿,妈妈一走,她只能独自长大,练车、买车、创业……都是一个人,喜悦没有人分享,痛苦没有人共担。
除了……他。桑茜突然想起晋煜北,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会不会一样在想她。
正想得出神,手机铃声把桑茜拉回现实。
她扫了一眼,立刻接起来。溪山园那边的小李打来电话,说让她回去看看新墓地已经布置好了,请她去看看行不行。桑茜立刻应下来。
“走吧,”她打开车门,冲着卫冬道,“早点赶回去,那边墓园还要看一下。”
卫冬迟疑片刻,从车头绕过去坐上副驾驶。
暗红色的轿跑平稳地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两侧的绿化带飞快后移,晃得人眼晕。
“你现在开车这么熟练了。”卫冬偏头看向桑茜。
她侧脸十分精致,鼻尖挺巧,下颌紧致,配以她专注的神情,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和娇媚。
“时光真是能工巧匠,”他接着说道,“把你雕琢得更加完美。”
这句夸赞的话,本来极富诗意,但被卫冬说出来,又传进桑茜耳中,怎么听怎么觉得油滑。
大概是心境变了。
桑茜微微勾唇,道:“人都会变的,我总要长大。”
“是啊,”卫冬笑得温柔无害,“以前什么事都想表现给我看,得到我的夸奖,现在反而更遵从自己的内心,更加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