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晖笑说说:“老狐狸,我早看他不是好东西。”纪天舟笑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他不是好东西。”
“那我也得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好东西啊!”杨凌晖说,“唉唉唉,你这个人,我懒得说你。这么重大的发现,你上午不发现,下午不发现,你偏偏在下班的时候发现,你安的什么心?你还不如明天再发现呢!”
赶到简斯然的别墅,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铺着洁白的台布,餐具美观,光是对着餐具就能让人食欲大增。
简斯然坐在餐桌的最头边,也是最中心的位置。他的左手边是儿子和儿媳,还有孙子,大概四五岁。右手边是女儿和女婿,还有外孙和外孙女。
幸福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杨凌晖才不管这些,他的心中因为今晚加班正烧燃着郁闷的小火苗,这让他的情绪严重欠佳。“简斯然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凶杀案有关,请和我们回警局。”
简斯然呆住了,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统统都呆住了。小孙子将一勺鸡蛋羹弄翻在地,怕妈妈责怪,自己提前哇哇哇得大哭。
“我没杀晓玉!”简斯然淡淡地说,“我不会杀她的。”
纪天舟问:“你不是告诉我们,案发当日去她家给她送火腿吗?我们找遍她家,没找到你送的火腿。”杨凌晖问:“难道送给别人的东西,你又带走了?”简斯然低下头。
这案子查这么久,他们怀疑过岑绮绢撒谎,怀疑过叶琼珏撒谎,但是从没怀疑过简斯然在火腿上撒谎。
简斯然被请到警局。
纪天舟说:“简先生,我们并不关心你有没有送火腿给叶晓玉,毕竟这是你的私事。我们关心的是,你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骗我们。”
简斯然说:“对,我的确没送火腿给她。那天你们突然到我家,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去她家的事。情急之下,我就胡乱编谎话,没想到这也能被你们识破。”
纪天舟说:“你和叶晓玉是老朋友,你去她家很正常。为什么要编谎话?”
简斯然说:“我要是直接说找她叙旧,我怕你们不相信,我怕你们追问我。我这个人很胆小,一向很胆小,你们要是追问,我肯定会全部说出来的。”
杨凌晖问:“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我们知道?”简斯然反问:“两位警官,我说出来,你们能为我保密吗?我老了,无所谓。但是我的家人,他们在社会上有头有脸。”
纪天舟说:“如果和案子无关,简先生,你放心,我们绝对保密。”
简斯然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喉咙,但他的声音却极小,他说:“那天下午我去晓玉家,是她叫我去的。她让我赶紧给她三百万,有人敲诈她。”
纪天舟问:“谁敲诈她?为什么敲诈她?”
简斯然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动了好几下,嘴唇也微微颤抖,他说:“说来话长。我和晓玉有一个私生女,被人发现了。”纪天舟问:“私生女?是谁?”
简斯然的双眼流淌着浑浊的光,他说:“就是琼珏。琼珏是她的养女,其实也是她和我的亲生女儿。”
杨凌晖问:“叶琼珏知道这事吗?”简斯然摇头说:“不知道,晓玉从没告诉她。以前是不敢告诉,后来是不能告诉,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
三十年前,简斯然是红得发紫的大歌星,叶晓玉是刚出道的新人,拍些没台词的小角色。两人在一次合作中认识,陷入热恋。因为怕影响各自的事业,所以这段恋情他们采取地下情的形式。
尽管两人小心翼翼,还是被记者发现他们不寻常的关系。简斯然的事业受到巨大冲击,叶晓玉的事业反正是一直没起色。
简斯然说:“这时候晓玉怀孕了,她很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我舍不得我的事业,我一定要翻身。为逼她打掉孩子,我和她分手。晓玉的脾气倔得很,分手之后,她也坚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她到国外读书。”
杨凌晖问:“叶晓玉是如何收养叶琼珏的?”
简斯然说:“那天下午,晓玉叫我过去,问我要钱,她才把当年的事告诉我。之前我一直不知道琼珏是我女儿。”
叶晓玉怀孕后,只能在家待产,她瞒着所有人,却被女邻居发现。这位女邻居恰巧是某私人诊所的医生,是她帮叶晓玉安排生产,又是她帮叶晓玉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简斯然说:“三十年前,世俗是什么样的眼光。一个女人未婚产子,还不被人笑死?晓玉自身难保,只能把琼珏送到福利院。”
叶晓玉从国外学成归来,进入好朋友的咨询公司担任高管。这时候社会风气渐渐开放,而叶晓玉在经济上也比当年宽裕。她没结婚,没成家,孤孤单单的她,想念自己那个生而未养的女儿。
费劲周折,叶晓玉终于找到搬迁的福利院,又终于找到叶琼珏。于是她收养叶琼珏。那年,叶琼珏十二岁。
简斯然说:“开始,晓玉不敢告诉琼珏真相,怕琼珏太小不懂事,不原谅她。后来琼珏长大了,她已经接受现实,自己是孤儿,晓玉是收养她的养母,所以晓玉更不能告诉她真相。反正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纪天舟问:“敲诈是怎么回事?”
简斯然说:“琼珏的身世被人发现了,这个人之前已经敲诈过晓玉一百万,现在又敲诈晓玉三百万。”
岑绮绢没有撒谎,叶晓玉真的问她借一百万。叶琼珏也没有撒谎,这事件情叶晓玉肯定不会告诉她。可怜天下父母心。纪天舟在心里沉重地感叹。
简斯然喝口水,接着说:“晓玉说琼珏现在是出镜记者,不能让公众知道她是私生女,而且还被亲妈当成养女来养。我也有经验,只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爆料出来,一定会对琼珏的事业有很大影响,她很可能会像我当年一样无法翻身。于是我答应晓玉,最迟二号,我给她三百万。”
纪天舟问:“敲诈叶晓玉的人是谁?”
简斯然说:“晓玉说,是当年帮她接生的医生,就是她那个邻居。”
纪天舟与与杨凌晖对视。邢鉴。她不是向叶晓玉借三万块,她是敲诈叶晓玉三百万块。
简斯然神色黯淡地说:“我还没来得及把三百万给晓玉,元旦那天就看到她被人杀了的消息。我,我这辈子,胆小懦弱,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还有我的女儿。”
简斯然嚎啕大哭,纪天舟和杨凌晖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简斯然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一大家子人来警局接爸爸。
纪天舟说:“简斯然虽然始乱终弃,也没尽过父亲的责任,但是到底还有点良心,至少他愿意拿钱出来帮叶琼珏遮掩。”
杨凌晖冷笑说:“算了吧,谁知道他是想帮叶琼珏遮掩,还是想帮家里那几位维护他们的社会地位。还有,他说他同意给叶晓玉三百万,你就信啊!现在是死无对证。我还说他一毛不拔呢!亲生父亲不拿钱救女儿,所以叶晓玉气得大半夜借酒消愁。是不是更说得通!”
纪天舟说:“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杨凌晖讥笑说:“年轻人,这个世界,有些人不是演员却擅长演戏。他们从早演到晚不休息,他们的演技炉火纯青,看起来比真的还真。”
第60章 第60章
邢鉴被请到警局进行讯问。她似乎心中已有预感, 一直低着头,畏畏缩缩地不敢看纪天舟和杨凌晖。
杨凌晖说:“邢医生,请你把头抬起来。”邢鉴慢慢把头抬起来, 又很快低下去。纪天舟说:“知道我们今天请你过来是为什么吗?”邢鉴说:“知道, 我敲诈叶晓玉。”杨凌晖说:“你不仅敲诈叶晓玉, 你还在她的酒里下毒。”
邢鉴慌忙摆手说:“不不不, 杨警官,我只是敲诈, 我没有下毒。我毒死她,我找谁要钱呢?我巴不得她长命百岁。”杨凌晖说:“她长命百岁,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敲诈她。”
邢鉴的声音细若蚊蝇。“我没办法,我是被逼的。我要救我孙子。儿子和媳妇都不在了,我不救我孙子谁救他。”
邢鉴的家, 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日子过得下去, 一家人很幸福。儿子是快递员,儿媳在大公司做保洁。孙子今年读三年级,成绩全班名列前茅。
邢鉴从诊所退下来以后,在家做饭洗衣服, 以及负责接送孙子。儿子和媳妇都很孝顺, 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先给妈妈吃。
不幸的事情发生在今年国庆假期。儿子和媳妇带孙子出去旅游,黑车超载,发生车祸, 儿子和媳妇当场死亡。在死亡的最后一刻, 媳妇用尽全身力气,把孙子举起来推出去。
好好的幸福的家, 家破人亡。
不幸最喜欢接踵而至,更大的不幸还在等着邢鉴和她孙子。
孙子在学校上课,突然晕倒。经查,孙子身患某严重疾病,需要巨额手术费。邢鉴毫不迟疑地把积蓄全部花完,又问亲朋好友借,最后连自己住的房子也卖了。这些钱仍是杯水车薪。
邢鉴说:“我还有个女儿,她很疼她的侄子。可是要让她卖房救侄子,我过意不去,她有她的生活。我不能为了救孙子把女儿搭进去。况且女婿也不会答应。”
一场疾病,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邢鉴说:“我想到我认识的人里,最有钱的就属叶晓玉。可是她再有钱,也不会随便借给我一百万啊,我又没有偿还能力。我们都多少年没联系了,当年我帮她安排医院生产的情分,她肯定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