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鹂弯腰,成功躲过左鸢的魔爪,顺手抢走左鸢的魔爪拎着的水果。“是朋友就别摸我的头,更别提我的学习,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把你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左鸢问:“她这是和谁学的?”左鸣一本正经地说:“据我所知,这种说话的方式,气场十足。最近在年轻人中间很流行。”
在年轻人中间很流行她怎么不知道?十几岁的左鹂是年轻人,那她二十几岁的左鸢是什么人?跟不上时代的人?
正在左鸢进行自我反思的时候,她婶婶向琼瑜回来了。
向琼瑜是江城本地人,父亲退休前也在市委工作。她自己是学医的,原来在市中心医院当医生,后来辞职下海,创办私立医院。工作忙得很。
左鸢说:“婶婶,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向琼瑜说:“今天你叔叔也回来吃饭,等会儿我亲手炒两个菜,你们尝尝。”
左鹂说:“哟,难得啊!我都仨月没吃过你做的菜了。”向琼瑜说:“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作业做完了吗?小鸢姐姐来了,有不会的,赶紧问她。”左鹂大声说:“我全都会。”
左鸢跟着向琼瑜进厨房。保姆已经把所有的食材备齐,洗好,切好,就等着向琼瑜下锅炒。
向琼瑜看见左鸢也进来了,猜到她有话说,于是打发保姆出去。但她又并不主动问。她麻利地系上围裙,挥起菜刀拍蒜,把那蒜拍得碎碎的。
左鸢说:“婶婶,我今天来是想请叔叔帮我打声招呼。”向琼瑜的蒜拍好了,她把蒜和切好的葱姜一起放进锅里,烈火滚油地炒,厨房立马弥漫香气。“什么了不起的事,先说给婶婶听。”
左鸢说:“长风新村发生凶杀案,我想打听点情况。”向琼瑜说:“你啊,这不合规矩。”左鸢说:“不该报道的我绝对不报道。”
向琼瑜说:“我帮你问问,市局有我的病人。这事你就不要和你叔叔说了。他不分管这块,不方便插嘴。”左鸢说:“谢谢婶婶。”向琼瑜说:“我还以为多大事呢!快去看看小鹂的作业写完了没有。她什么都不会,你别信她的!”
吃完饭,左鸢回住处,左鸣回学校。他是光华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今年六月份毕业,保本校研。
其实父母的家距离学校也不远,左鸣可以不用住校的。但是他怕父母唠叨,所以就连寒暑假也很少回家。左鸢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搬出来住的。
回到住处,拿钥匙开门,左鸢觉得有点不对劲。玄关处的灯居然是亮的,客厅和主卧的灯居然也是亮的。
如果说今早出门走得急,忘记关掉玄关和客厅的灯,那还有点可能。主卧的灯,是万万不可能忘记关掉的。昨晚到搬现在,她根本没进过主卧呢。
左鸢顺手抄起扔在客厅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网球拍,轻轻推开主卧的门。一抹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收拾衣服。
“丁小可!”左鸢欣喜地大叫。那修长的背影马上转过来。“左鸢!啊啊啊!宝贝,我好想你啊!”
久未见面的女人喜相逢,有专门的仪式,程序比较复杂。总之两人又叫又跳又拥抱。
左鸢曾经整租过房子,做二房东在网上发帖分租次卧,丁小可是她的租客,两人合租期间非常投缘。后来房东收房子,左鸢和丁小可又一起搬家。
再后来,丁小可的亲戚移民,空出这套春熙湖畔的房子,托丁小可帮忙照顾,不收房租。于是丁小可就邀请左鸢一起过来住,她独自住有点害怕。而且,她也不想独自打扫这么大的房子。
“这次出国受训,大开眼界吧。”左鸢问。丁小可说:“那当然。我跟你说哦,国外的模特比我们高端多啦。”左鸢说:“是不是真的?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你别被腐化啦!”
丁小可说:“我才不会呢,我是要做国际超模的人。等着,我早晚腐化帝国主义,为国争光。”左鸢说:“超模,先收拾屋子吧。”丁小可说:“说好的,免你房租,你负责收拾屋子。”
不知道向琼瑜给谁打的电话,第二天左鸢去钱家汇分局,一路畅通,直至见到长风新村凶杀案的负责人,纪天舟。
“左记者,虽然局长打过招呼,说可以对你有选择性地透露一丁点儿案情,但我个人认为这不妥当。”
天啦,原来他会说长句子,沟通能力可以啊!
“叫我左鸢。”左鸢说着,拿出记事本摆在桌上,“我今天来不是采访的,而是有些情况,想提供给纪队。”她尽量挤出迷人的笑容。
“叫我纪天舟。”“好的,纪天舟,我在案发现场做过调查。那条后巷,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我想死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噢?为什么?”“或许有人约他?约他的人就是凶手?”
左鸢提供的情况,纪天舟这边早已掌握,而且掌握得更详细。不过这记者倒是有点推理能力,不容小觑。
纪天舟说:“左鸢,实不相瞒,死者身上有被搜掠的痕迹,财物都不见了,所以我们暂时将案件定为劫杀。”
“唉,这坏人真笨。”左鸢叹气说,“现在谁的身上还有大笔现金啊。充其量偷个手机罢了,也卖不了多少钱。还得深更半夜窝在臭死人的巷子里,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经过。要是我,就去早高峰的公交车上偷,一偷一个准。”纪天舟:“······”左鸢说:“或者去火车站发家致富。”纪天舟:“······”
左鸢说:“死者身份确定了吗?可以告诉我吧。”纪天舟说:“死者身上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左鸢:“······”纪天舟说:“我们正在查。”
这个纪天舟嘴巴太紧,不过她左鸢是不会屈服的,她有的是办法。左鸢说:“我想看看案发现场的照片。”纪天舟说:“这不合规矩。”左鸢说:“我只是看看而已,放心,我不会翻拍的。”
纪天舟想了想,拿过来几张照片递给左鸢。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他尽量挑血腥重的。谁知这记者丝毫不惧,翻来覆去地看,还不停地问:“用刀啊?匕首?水果刀?菜刀?杀猪刀?这么多血,一共刺了多少刀?致命死因是什么?现场找到凶器了吗?死者这身衣服不便宜啊?”
纪天舟保持缄默。
“咦?”左鸢发出奇怪的叫声,她捏着一张照片,近看又远看,远看又近看。纪天舟凑过去,这是他给她的唯一有死者正脸的照片。“你认识死者?”“好像在哪见过。在哪见过呢?这么面熟?”左鸢将照片放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纪天舟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忽然,左鸢拍着桌子说:“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他。”纪天舟问:“他是谁?”左鸢冲他甜甜一笑,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左鸢站起来,将照片还给纪天舟,然后又将记事本塞进包里。“纪天舟同志,很感谢你今天配合我的采访,我现在要去采访死者的同事。不用送。”
纪天舟起身拦在审讯室的门口。左鸢真不明白,他俩为何要在这么奇怪的地方会面。谁是犯人?
纪天舟说:“左鸢。”他叫她的名字,什么也不说,似乎很笃定她有能力自行想象他需要说的话。
左鸢奉上善解人意的笑容。“纪天舟,刚才你可什么也没告诉我。现在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再说了,没有我,你们也能查到死者的身份,认尸启示这类玩意儿你们应该最拿手。”
国庆假期刚结束,就发生凶杀案。局里的意思是尽量低调处理,切勿张扬,减小影响。这也是他们将该案暂定为一般劫案的原因。
纪天舟说:“条件?”左鸢说:“我不贪心,不能泄露的,我不强迫你们泄露。但你们公开提供给媒体的资料,我要提前二十四小时知道。”纪天舟说:“成交。”
左鸢伸出手,要和纪天舟击掌为盟。纪天舟却伸出手,要和她握手。
左鸢,纪天舟,纪天舟的搭档杨凌晖,三人开车去死者魏威生前工作的公司。在路上,左鸢简单地向纪天舟和杨凌晖介绍魏威的情况。
大概五年前,魏威初来江城打工,做装修工人,专门给新房刷涂料。有天晚上他加班后回住处,在路上捡到一个皮包,里面有两万多块钱,这差不多是他七八个月的工资。但他硬是等到第二天中午,等来失主。失主非常高兴,把这事发到了网上。
左鸢说:“那时候我刚开始工作,报社也没新闻给我做,我自己找新闻,于是跑去采访他。后来我听说他被星探发现,做了模特。再后来我们就失去联系了。”
“这么说,你和他很熟?”纪天舟问。“不熟,就采访的时候见过一面。”左鸢答。“你可以啊,姐姐。”坐在副驾上的杨凌晖突然开口,“五年前见过一面,就能凭着满脸是血的照片将人认出来。要不要考虑转行?”
“承让承让。”左鸢冲杨凌晖抱拳。杨凌晖比纪天舟年纪大,但她觉得杨凌莫比纪天舟可爱多。
五年时间并不长,从装修工人到模特再到被杀,从地到天再到地狱。纪天舟想,这里面还指不定有多少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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