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样。”江声说话有些犹豫,好像在判断自己该不该表达不满。
简宁不再担心雨声,她柔声问:“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和你过不一样的天气。”江声说。
简宁被困在酒店好几天。这场大雨引发了多地的洪涝事故,也在新闻报道中占据越来越多篇幅。
简宁给爸妈去了平安,放下手机的时候,想起和江声的上一次通话,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回到她刚认识江声的时候。
那时江声几乎把简宁一个人当成了信任对象,眼神会在固定的时间间隔里在她身上停留,好像他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简宁。
简宁没有辜负江声的信任。江声喜欢待在屋子里,简宁就没有出去疯玩;江声喜欢吃的食物,简宁愿意跟着出去采购的师傅一起去镇上,坐几小时颠簸的山路。
慢慢地,江声离不开简宁,她开始提条件——多吃一碗饭,可以收获简宁陪下象棋的奖励;出门逛一圈,简宁就会教他辨别各种鸟类。
江声接纳简宁,也接纳新知识,以及所有同在简爸爸研究团队的成员。
在江声谈论两个城市的天气差异时,简宁觉得是好的预兆,就像举步维艰的棋局自行归零,所有棋子回到原点,江声重新向往简宁。
回头看的时候,简宁发现她与江声并没有发生过冲突,也没有分歧,只是江声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与自己错过了。
这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
简宁发现江声生病,是她回来上班的上午,看到江声趴在桌上睡觉。
“好像是发烧了,”江声的同事说,“这几天人不精神,又不愿意请假,赶他走才去休息。”
简宁没有借到测温仪,又回自己办公室取,回来时江声还没醒。
他睡觉时侧趴着,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脸色有些苍白,皱着眉头。简宁拨开江声太阳穴附近的头发,江声就惊醒了。
简宁伸手盖在江声额头上:“做噩梦了吗?”
几乎在简宁出声的同时,江声就抓住了简宁的手腕,像在害怕失去什么。
简宁愣了一下,停下了动作。过了一会,江声清醒了一些,很快松开手,说了抱歉,又勉强对简宁笑了下:“你回来啦。”
江声的情绪管理十分了得,在简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但是简宁和江声对视时,看到他极力掩饰的脆弱与不安。
“感觉有点烧。”简宁说。
江声早几天前就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是没有很在意。下班随便在药店买了点药,也总会忘记吃。
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脑袋昏沉,浑身乏力,已经无法负担正常工作。
江声感觉会挨训,因为没能好好照顾自己,但是简宁神色很平静。
江声看到她测完温度后低头看数字,耳边的碎发垂下来,散落在空气中。过了一会,简宁仰起头,发丝自动贴在颊边,让江声很想为她把头发拢到耳后去。
“很严重吗?”江声很信任地看着简宁。
“嗯,”简宁把仪器收起来,叫江声去请假,“去医院吧,我送你去。”
江声没有拒绝,请好假就往更衣室走。
看着江声的背影,简宁记起上一次哄江声去医院。
那时江声擅自上山,在林子里摔了一跤,手臂擦伤了,被简宁捡回来后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一次吃饭前,简宁拉他起来,不小心按到了伤口,才被发现了。
创口有些发炎,爷爷很担心,简宁主动说陪江声去镇上的卫生所处理。
但江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也没有好好听医生的叮嘱,还把药片丢到窗外,搞得炎症一直反复。
那是简宁第一次对江声生气,因为他太不在乎自己了。
后来,江声手臂上的伤口,是简宁一点一点监督着长好的。伤口恢复到后期,就痒到不行,江声总忍不住挠。
发现他有要挠的迹象,简宁就会拿一把要破不破的老蒲扇,先是往江声头上敲一下,然后让江声把袖子挽起来,给他扇风。
在回忆的时候,简宁察觉不到岁月的存在,好像时间总是停在原地,她一遍遍地往回走,路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变老,也没有破损。
江声换完衣服,看到简宁站在原地,走回来问:“不去了吗?”像是简宁随时可以反悔。
“不是,”简宁摇摇头,对江声说,“走吧。”
在去医院的路上,江声感到久违的愧疚感。
他小时候总生病,一睡着就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每次生病,爸爸妈妈会在床头守一整夜。江声看了心疼,就很积极吃药,所以每次都好得很快。
后来,简宁也不准他生病,不准他受伤,那段时间江声也很注意。
不过,在没有人监督以后,江声又重拾恶习,不再在意自己。
正赶上春季的感冒高峰,输液大厅人挤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病菌在空气中乱窜。
简宁坐在江声旁边,没有皱眉也没有不耐烦。但是江声突然觉得,以后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应该是药物有安眠作用,让江声慢慢闭上了眼睛。是那种他拼命想听清楚简宁在说什么也抵挡不住的睡意。
过了一会,江声被小孩的哭声吵醒,边上没了人,头顶的液体只剩下不到一半。
江声记得睡前好像听到简宁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她的上司,说的好像是一例大熊猫人工授精手术。
“醒了?”简宁买完饮料回来,站在江声身后低声问。
江声转过头,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没走呢?”
简宁听江声不质问她中途离开,反而一副希望她直接走掉的语气,不由笑了:“我为什么要走?”
“这里没有座位了,”江声说,“站着累。”
简宁把买来的热饮贴在江声输液的手边,没有回答累不累的问题。热温将流进江声体内的冰冷液体中和了,从静脉一路暖到心口。
==江声日志==
并非身体的不适让我柔软和脆弱
只是简简,在这个拥挤而雪白的地方
你让我感到温暖
第7章 上树
输液结束后,简宁把江声送回了住处。
简宁上了楼,送江声到门口,但是没有进去,只对江声说:“你好好休息。”
江声捏着钥匙,看到简宁转身,背对着他走了两步。他长这么大,经历了不少的离别,有好多比现在还要值得伤感与难过,他本人也非常清楚,分开是有短暂与永久的区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是先于意识关了门,追了上简宁。
“我送你到电梯口。”江声说。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简宁走进去,笑着对江声说:“走了。”看到江声点头,简宁就松开了开门键,跟江声说“再见”。
江声拎着药回家,将不同种类的药分开放,并在手机上设好提醒吃药的闹钟。他把这种忽然浮现的空荡荡的情绪归结于生病,就裹上被子睡了一觉。
醒来是听到了来电铃声,对方说已经到门口了,请他出来拿一下外卖。江声还有些迷糊,挣脱开被子,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但也很迅速地爬起来,出去接了外卖。
是很丰盛也很清淡的搭配,有粥、三明治和虾仁肠粉。江声看了眼手机,发现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简宁有发过信息,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他先后编辑了三条道谢的信息,都不太满意,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又发现已经到了休息时间,那些编辑好的文本就只是静静躺在草稿框里。
江声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销假上班了。回去发现实习安排出现了变动。由于另一个院子里有人员离职,需要人手,便把江声临时派了过去。
新工作的地方比之前的院子要大,里面住着一对大熊猫母女,欢脱的带崽日常为她们赢得了大批粉丝。因此这边有更多摄像头,很容易被拍到。
新的工作伙伴更年轻,大都只比江声大几岁。但是相对来说,增长的社交成本会让他时常怀念之前那个态度和蔼的饲养员阿姨。
不过这个小变动对江声的生活也没有很大的影响,而且这里离兽医院更近,他可以少走一些路,这是江声最满意的一点。
由于是熊猫妈妈亲自带崽,基地会尽量减少人为的活动干预。
上班后把母女俩引到室外活动场,进行展览和直播,期间针对其吃喝拉撒开展科学而严谨的统计与操作,然后在下班前将她们带到室内,就是江声和工作伙伴一天的日常。
但难就难在,母女俩在外打工一天,临“下班”了却双双不肯回家。
过了一会,熊猫妈妈率先支撑不住,被笋子引诱进了内室。调皮的小孩则稳稳地挂在树上,任凭下面的饲养员使出三十六计也绝不妥协。
当盆盆奶和小皮球玩具都失去了诱惑力,饲养员们决定另寻他法。
简宁经过江声新的工作地点时,听到了类似“小心”和“加油”的声音,场面比平时热闹。她抱着看戏的心态往里走,先是看到爬了一半树的江声,又在树干分叉的处发现缩成八卦图的黑白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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