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儿气都气饱了,席间提前离了饭桌,姜磊对姜雪儿一向包容,只是嗔怪地说了句“你姐姐姐夫回来一趟你也不知道,好好说说话”,还是放了行。
姜星苒一直淡淡地笑,这种场景她见得太多。
酒过三巡,贺执洲和姜磊喝了不少酒,此时贺执洲的眼皮笼罩了层浅浅的粉色,一双薄唇也比平常红上几分,又帅又欲。姜星苒没忍住,趁机偷瞄了几眼。
担心贺执洲喝得太多,姜星苒正好借着两人模范夫妻的名头,凑过去拉了下贺执洲的衣袖。
“老公,你少喝一点,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
话语里不乏对贺执洲的关心。
“放心,这点儿酒量怎么能醉呢!再说,今天和爸喝酒我高兴!你就别管了!”
贺执洲挥开姜星苒的手,力道不重,但是架势很足。贺执洲举起手里的酒杯,和姜磊两个人完全是哥俩好的关系。
“爸,你放心,这个项目你交给我去做,你就等着收钱吧。还有城东那一片的地,我们团队早就预估过了,再过年年翻的就是这个数。”
贺执洲比了个十。
姜磊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酒是一杯杯地给贺执洲倒,就盼着贺执洲酒后吐真言,再说出点有用的消息。
姜星苒眼眸一转,索性也就不拦着了,任由他们两个去喝。
就在这时,别墅的二楼传来一阵钢琴声,姜星苒脸色一变,推开椅子匆忙起身。
身后,贺执洲眼里闪过一丝清明,目光随着姜星苒游走,手中的酒杯不由得捏紧。
钢琴声断断续续,偶有摁错钢琴键发出的不和谐的声音,刺耳尖锐。姜星苒面色绷得紧紧的,大步流星,径直冲上了二楼最尽头的房间。
到了门口,姜星苒堪堪停住了步子。
房门半掩着,钥匙还挂在门把手上,姜星苒走之前特意上了锁,这是出自谁的手笔自然不用说。
不过就是有一段时间没回来,连姜雪儿都可以随意进出她的房间了吗?
尽头的房间昏暗无光,轻薄的窗帘拉得严丝密合,将日光挡在窗外。屋子不大,十余平米,除了一张大床外,窗户下面的钢琴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姜雪儿穿着夸张的粉色蓬蓬裙,正坐在钢琴前,弓腰驼背,对着钢琴谱,十指笨拙地在琴键上跳动,动作生疏刻意。
女孩练不好琴,十个音有九个都是错的,女孩面露烦躁,手掌啪啪拍打钢琴键,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
姜星苒的脸色终于变了,眼底隐隐有怒火。
姜雪儿还想发泄,刚要落下,手腕忽然一痛,被锢得紧紧的。
“啊!好疼!”
姜雪儿痛呼出声,愤愤转头,便对上了姜星苒阴郁的眸子。
姜雪儿身子一抖,被姜星苒攥在手心里的腕子生生的疼,姜雪儿剧烈挣扎,却完全挣扎不开。
姜星苒看着瘦,劲儿怎么和牛一样大!
姜星苒眼中的温度逐渐褪去,捏紧姜雪儿的力道不断收紧,在姜雪儿的腕子上留下道道红痕。
姜星苒声音冷清,周身散发出愠怒的气息。
“谁准你进我的房间的?”
姜雪儿被宠坏了,在家里是小公主般的存在,对于姜星苒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一直是不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一刻,姜星苒沉着的脸让她心里发怵。
饶是如此,姜雪儿仍是哆嗦着嘴皮子,硬着头皮尖声道:“我屋子里的钢琴坏了,用下你的怎么了!你还有没有个做姐姐的样子!”
姜雪儿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倒打一耙。
对峙间,门口传来一道惊呼。
“姐俩这是干什么呢?”
金玉婷这一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几步冲到姜雪儿身边,将姜雪儿护在怀里。
“苒儿,你快松开你妹妹!姐妹俩人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姜雪儿缩在金玉婷怀里,委屈的模样惺惺作态,细声细语道:“妈妈,我只是借用下姐姐的钢琴,不知道姐姐会这么生气。”
金玉婷假模假样地抽了下姜雪儿的手臂,嗔道:“叫你这孩子随便动你姐姐的东西,一点没有规矩,都是你爸惯出来的!”
话里不乏姜磊宠爱她女儿的得意。
姜星苒收回了手,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仔仔细细将每个指缝都擦干净,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嫌恶得不行。
她没空看这对母女演戏,索性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对着姜雪儿说:“现在,从座位上下来,不然我就踢你下去。”
有金玉婷在,姜雪儿肆无忌惮,铁了心要和姜星苒作对到底,愣是不肯挪动一点。
还是金玉婷眼睛一转,将姜雪儿从座位上推下去,“不懂事,回你房间去!”
“妈!”姜雪儿委屈得直跺脚。
金玉婷板着脸,又凶了一声,“回去做你的功课。”
姜雪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房间里只剩她们二人,金玉婷笑着说:“你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多让着点她啊。”
一听这话,姜星苒就笑了。
“十六岁,不小了吧,我十六岁的时候可是被你们丢去了镇子里,自己一个人生活。”
金玉婷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很好地掩去,摆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
“当年的事阿姨也不清楚,都是你爸爸做的决定。”
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姜星苒在心里冷笑一声,真该让姜磊听听,他一直护着的女人转头就能和他划清界限。
“你爸爸心里也是一直有你的,看看今天你回来,你爸爸多高兴,酒都多喝了不少。”
高兴?怕不是看见了贺执洲这个待宰的肥羊吧。
“你看贺总有多么好,就知道你爸心里有多看重你了。你爸心里一直操心着你的终身大事,贺总这个女婿可是你爸千挑万选为你挑出来的,看你和贺总如此恩爱,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
金玉婷真是不要脸之极,什么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还不是拿她去换姜氏企业的死而复生。
姜星苒勾起唇角,游刃有余地和金玉婷打太极。
“阿姨还真是我爸肚子里的蛔虫,他想的什么你一清二楚,他说不出来的,你也替他说了。”
姜星苒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对上金玉婷的眼睛,姜星苒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请阿姨记住,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不能随意进出我的房间。进了我房间的东西,我就有权利处理掉。”
金玉婷脸色一僵,指尖抠进掌心,笑得虚伪。
“也不知道你爸和贺总喝的怎么样了,我先下去看看他们。”
看着金玉婷出去,姜星苒才卸下浑身的防备,松了口气。上了锁后,姜星苒打开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让暖阳充分撒入,姜星苒拿过软布,一一擦过姜雪儿刚刚碰过的地方。
指尖划过琴键,飘荡出一连串流利的音符,琴声悦耳流畅,是她母亲生前最爱弹奏的曲子。
姜星苒眸子一沉,再有下次,她一定不会放过姜雪儿。
早晚,她会将姜氏企业收回到自己手里。
第15章
姜星苒下了楼,姜雪儿正坐在沙发上哭,姜磊难得没有理会,和贺执洲一杯接一杯地喝。
姜星苒在心里发了个大大的白眼,在金钱面前,姜雪儿也不过如此。
姜星苒走过去拍了拍贺执洲的手背,“老公,别喝得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贺执洲趁势抱上她的胳膊,含糊不清地叫她“老婆”,看样子是真的喝高了。
贺执洲白润如玉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天知道在他上楼的那段期间,姜磊又灌了他多少酒。
姜星苒心里拱起一阵莫名的无名火,撑起贺执洲的身子,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姜磊放下酒杯,细密的眼睛眯成一道缝,他刚和贺执洲谈到城东的项目,怎么能因为姜星苒的打断就结束了呢?
“今天天色太晚了,你看贺总又喝了这么多,先在家里住着吧,明天一早再走。”
姜星苒挺直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十六岁以后,她对这栋别墅的记忆就只有新年的烟花和第二天过后的清冷。
姜星苒很少留她在家过夜,一年下来她也不经常回来姜家。今年的夏才刚过了一半,她回家的频率已经快比上了她过去两年的了。
托贺执洲的福,有生之年她还能听到姜磊的挽留。
想起刚才和姜雪儿闹的不愉快,姜星苒架着贺执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临走前,姜星苒挺直了腰,背对着姜磊说:“关于我母亲迁墓的事,我希望你尽快签字办妥。”
姜磊完全没当回事,直接应下了,满不在意的态度。
贺执洲看着不胖,倒也不瘦,压在姜星苒瘦弱的小身板上,背影看上去相差甚多。
姜星苒以前听人说过,喝醉了酒的人体重会特别的沉,一般要两三个人搀扶才能站起来。可是现在,姜星苒架着贺执洲,除了脚步微微踉跄,还算轻松就走到了车子前。
没费太多力气。
将贺执洲塞进副驾驶,姜星苒启动了车子,还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从姜家到她和贺执洲的婚房可是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