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心脏一跳,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充气无尾熊。
他每多说一句,她就多膨胀一点。
从十七楼到一楼这短短一路,她的心理身高已经膨胀到了两米八。
傅珊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脸上的笑意终于有点挂不住:“好吧,我明白了。”
她也学着江梨的样子,故作伤心道:“你们就是嫌弃我,不想跟我一起玩嘛。”
骆亦卿原本牵着江梨,正打算离开。
听见她这句话,他脚步微顿,突然转了回来。
傅珊心头一喜,下一秒,听到他低沉清越的嗓音:“是啊。”
男人唇角噙着一抹笑,声音微哑,很轻很轻地,恶魔呢喃道,“你确实挺不聪明的,这么明显的事,竟然现在才看出来?”
-
抛下站在原地陷入自我怀疑的傅珊,骆亦卿带着江梨离开住院部,往门诊的方向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正午的太阳透过行道两旁树木的巨大叶伞,一束束投落在地面,化作金币般的小小光斑。
江梨埋着脑袋,起初有点暗爽,可走出去一段路,突然想起:“哥哥。”
骆亦卿正低着头发消息,只发出一个清淡的鼻音:“嗯?”
“我们那样怼她,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你说的是哪种麻烦?”
“就,她会不会去投诉你,说你态度不好之类的……”
“她早就不是我的病人了。”骆亦卿笑起来,声音清澈得像滚过树木的风,“不用担心。”
“她不是来看病的?”江梨愣了一下,“那她为什么来找你?”
——因为她闲得慌,对我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
骆亦卿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还是认真解释道:“好几年前了,我给她做过一个手术,她术后恢复得不错,之后逢年过节也会给我发消息问候一下。这种病人挺多的,有时候回医院体检或者干什么的,顺路过来看看医生,我们也都会跟他们聊几句。”
“喔……”江梨点点头,想了想,又有些纠结地小声,“她喜欢你。”
“喜欢哥哥的人多了去了。”骆亦卿约好了打疫苗的医生,慵懒笑道,“你要是再大点儿,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哥哥。”
江梨默了默,感觉膝盖深深中箭,当场就想跪地不起。
“不过。”见她不说话了,骆亦卿心里又止不住好奇,“你跟那个傅什么……是怎么认识的?我看你俩好像很熟。”
江梨下意识纠正:“傅珊。”
骆亦卿虚心接受:“好,山峰的山?”
江梨:“……”
江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逗自己,还是真的不记得傅珊叫什么。
她没力气追究:“她是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比我大几岁,我小时候不懂事天天跟在后面叫姐姐。后来她来北城读书,就住在我家里,跟我亲妈宛如母女。”
骆亦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难怪,你宁愿住在江连阙那儿,也不回家住。”
“我不回家住,不止是因为这个。”江梨坦白,“我妈觉得傅珊才是大小姐该有的样子,老叫我学她,我那时候还只是觉得烦,可不听也就没事儿了。但后来我爸也从家里搬出去了,我就……”
她揪揪自己的头发,一口气说完:“我就觉得我妈越来越难说话,我俩根本没办法沟通。我甚至怀疑我爸是不是也觉得她太烦了,所以才跟她分开。”
中午时分,病人们行色匆匆,拎着饭盒和汤从旁经过。
骆亦卿微怔了一下,一片红郁交杂的落叶慢悠悠地从头顶掉下来,正正落在江梨肩膀上。
小姑娘迎着树冠之间垂落的光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一匹藏在森林里修炼多年、终于成精的小鹿。
他情难自禁,帮她拂落落叶:“可哥哥觉得,小江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天真热情,走到哪儿都被人不动声色地保护着,一辈子不用看人眼色。
江梨张张嘴,想像上次对这裴之哲一样,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我特别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骆亦卿的时候,插科打诨的技能好像也消失了。
江梨默不作声跟在他身边,余光向上,看到男人下颌线漂亮的线条。
她无法控制,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想……被人抱着。
想让他,抱一抱我。
-
江梨和骆亦卿一起上楼。
快到午饭时间了,门诊的病人一点儿不见少。
骆亦卿牵着小姑娘开了单子缴了费,艰难地拨开人群,停在诊室门口。
里头还有两个人在排队,他索性没进去,外面有穿堂风,多少凉快一点。
江梨好奇地探头:“我之前没来过你们医院的门诊,为什么诊室这么小?”
骆亦卿好笑:“诊室一点都不小,是病人太多了。”
而且一年比一年多。
医院地皮就那么大点儿,只能在里头动工。前几年矮的住院楼全拆了改成高楼,仍然不够用。早高峰的时候他徒步上十七楼,楼梯间人多得转不过身。
“嗨呀。”江梨有模有样地叹息,“如果我像我堂哥一样有钱就好了。”
骆亦卿眼皮一撩:“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你们买块地。”江梨舔舔唇,“盖更高更高更高的楼。”
这话说得可爱又孩子气,骆亦卿被逗笑。
他靠在她身边,闲闲地笑着,桃花眼中光芒四溢:“行,那哥哥不奋斗了,等着傍富婆。”
说话间,前面排队的两个人穿好衣服,走出来。
江梨扬起脑袋:“你先还是我先?”
骆亦卿头也不抬:“你先。”
“为什么?”
骆亦卿恬不知耻:“哥哥怕疼。”
“……”
江梨很久没打针了,走进去在凳子上坐下,整个人缩成一只乖巧的无尾熊。
防疫科的阿姨好像认识骆亦卿,抬头见他慵懒地靠在门边,笑着打趣:“这小姑娘哪儿骗来的,女朋友?”
“啧。”骆亦卿唇角微勾了勾,“您怎么不问,她是不是我女儿。”
阿姨从善如流:“骆医生,她是你女儿?”
江梨:“……”
骆亦卿无声地骂了句草,笑道:“我小妹妹。”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江梨捋开袖子。
小姑娘皮肤白得像栀子花瓣,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短袖,捋袖子时轻而易举。
阿姨拆开疫苗盒子,一边手抄药物名称,一边低声唤江梨确认一下。
江梨应了声“喔”,一低头,耳后的碎发顺势也垂落下去,不偏不倚,恰恰落在鼻梁骨上。
阳光下,她露出白皙的脖颈,整个人都显得蓬松。
骆亦卿看着看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姑娘不止长得好看,而且白得晃眼啊。
他忍不住:“白老师,您等会儿下手轻点儿成吗?”
打针的阿姨没有抬头,笑着抄完最后一个字:“怎么,打个针都心疼?”
“小朋友嘛。”骆亦卿说完了也觉得有点夸张,漫不经心地自行洗地,“打针都怕疼。”
“你哪儿来的脸说人家。”阿姨笑笑,毫不留情地戳穿,“刚刚我还听见你在门口喊疼,让人小姑娘走前面。”
骆亦卿:“……”
江梨噗地一声,低低笑起来。
疫苗管控比前几年严格,中间确认药物花了点儿时间,真正打起针来反而很快。
江梨皮肤白,血管也很好找,她在心里默数着,前后不到六秒。
可是到了骆亦卿,就显得有点……费劲。
男人人高马大地往那儿一坐,解开袖口,袖子往上卷啊卷,卷到臂弯,就卷不动了。
对于愚蠢的同行,打针的阿姨一向非常嫌弃:“你这辈子第一次打针?衣服是租的吗,就不能脱了?”
江梨心头猛跳,赶紧回头看。
骆亦卿扯扯唇角,嘴边仍然噙着几分笑,也没多说什么,应了句“行”,就开始脱衣服。
白大褂很薄,他里面穿的是件军衬,扣子从脖子开始一颗颗往下解,解到小腹,半遮半掩地,江梨已经看到了他的腹肌。
肌理紧实,壁垒分明,纹理清晰。
男性的好看与和诱人的身体毫不冲突,江梨晕晕乎乎地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就连打个疫苗,他都能打出色气的感觉?
衣服脱到一半,骆亦卿妄图将自己的肩膀从衬衣里扒拉出来。
然后发现……扒不动。
衬衣下方被皮带束着,他停顿一下,余光突然扫到一动不动立在旁边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无尾熊。
两个人目光交接,江梨脑子里嗡地一声,有预感般地——
下一秒,就见他唇畔噙着抹笑,唤她:“过来,小孩儿。”
江梨慢吞吞地挪到他身边:“干什么……”
“干什么?”骆亦卿心里好笑,这小姑娘明知故问。
他眼底藏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勾唇看着她,声音低沉清澈,不急不缓地,宛如惊雷落地:
“还能干什么?来搭把手,帮哥哥脱衣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 25字评论都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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