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看着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人流往下走了两层,耐心彻底告罄。
加上本也不是正经约来吃饭,便随手指了一家咖啡店,问:“可以吗?”
薛景耸耸肩,“随意。”
两人面对面坐下。
其实,要说什么话,心如明镜。
陆城也不绕圈子,蹙了蹙眉,直接试探道:“你和耳朵……”
薛景笑起来,没接话。
扬手,招来服务生。
“麻烦给我拿一份草莓冰淇淋……学长要什么?”
陆城:“柠檬水就可以。”
“好,再一杯柠檬水。”
等服务生离开后,薛景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原本也不爱吃甜品。但是岁岁喜欢,我就帮她找遍新洲所有餐厅,买好吃的甜品。慢慢的,习惯也越来越相似。”
陆城表情沉下来。
薛景漫不经心、晃了晃手腕,指腹抚上腕间那个小铃铛。
仿佛只有这般做,才能将后面的话、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而不至于被看出端倪。
他笑道:“陆城学长是吧?你从八中毕业之后,没再碰过面了吧?不知道你还记得请我的名字吗?”
“薛景。”
“哈哈哈,没错,我很荣幸。不过咱们俩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没什么好叙旧的。今天你找我来,不就是想问,我和林岁岁是什么关系么?不用拐弯抹角。”
陆城坦然:“是。那你会说么。”
薛景:“当然了,我不说,怎么让你放弃呢。六年前,我在普林斯顿遇到林岁岁之后,我们俩就一直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六年。异国他乡嘛,学长,你懂的,家人都不在身边,朋友也寥寥可数。吃饭在一起、生病在一起、她去诊所治疗、去学校报到、找房子搬家,都是我全程陪着。说是相偎相依,不过分吧?”
短短几句话。
陆城拳头已经不自觉捏得死紧。
声音沙哑,“耳朵还没有男朋友。”
薛景浑然不在意,挑了下眉,点头,“她耳朵还没有完全治好,状态会有波动起伏,我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
真是好体贴。
叫人忍不住就生起气来。
草莓冰淇淋端上桌。
造型精致,但量也就那么一小口,贵而不实,很符合这个商场定价风格。
薛景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明明是杀马特风大男人,但拿个迷你小勺吃这些东西,画面看着竟然毫无违和感。
只是,动作到底少了些秀气。
三下五除二。
他将冰淇淋解决完。
陆城面前那杯柠檬水,还一动未动。
薛景这才坐直身体,肃起脸色。
“我今天会和你谈,是有其他话想和你说。”
陆城抬了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沉默数秒。
薛景说:“之前,我意外知道,你高二下学期休学几个月,是去做心脏手术了。抱歉,并非有意打探,只是那个医院心外科有个医生是我舅舅,我去过一次医院,正巧看到学长……才了解了一点。”
“你想说什么?”
薛景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开口道:“学长,你不要再来找岁岁了。”
“……”
“她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坚强女生,已经承担不起另一个病人的人生了。我知道,她初恋是你,初恋总归是很难忘怀的,恰好你对她也还有意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你打动。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活得这么辛苦了。”
陆城脸色苍白。
本身,他并不是什么不擅言辞的人。
脾气又不算好,要回击、可以说也十分容易。
但这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景说得这些,就像一把刀,插得人鲜血淋漓,呼吸困难。
陆城又何尝没有想过?
八年前,他就想过了。
所以,当真的意识到,自己对林岁岁动了真感情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表达,而是先退一步、再退一步,哪怕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也不肯回应她,而是伸出手、用力将小姑娘推得更远一些。
然后又很快后悔。
再去找她,却已经找不到了。
于陆城来说,难道八年之后,曾经那些顾虑,现在就没有了吗?
并不是。
反倒是被更加放大。
他的心脏病是先天疾病,说不上每况愈下,却也不可能被彻底治愈。
苟延残喘而已。
他能去放手追求心上人、去追喜欢了八年、念念不忘女孩子吗?
他有这个资格吗?
或者,难道就该真如薛景所说,相见不如怀念,彻底离开互相的世界吗?
他不甘心。
也不愿意。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
本就要叫人痛、叫人挣扎,不可能悬崖勒马,也没法高尚起来,期盼什么“你过得好就好,不打扰是我对你最深的爱意”这类俗套剧情。
要不然,又怎么能叫爱情呢。
……
薛景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些话有些刻薄没礼貌,没敢去看陆城表情。
坚持着说完。
他长长叹了口气,拿着账单,站起身。
“学长,我先走了。”
陆城垂着头,没有答话。
薛景去收银台付了账,走到咖啡店大门边。
出去之前,又扭头望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是看不到陆城表情的——只能透过绿植空隙,依稀看到他背影。
落寞得叫人心慌。
薛景摸了摸手上那个生锈铃铛。
深吸了一口气,推门离开。
-
下课时间到。
林岁岁果真如刚刚所说,给加了五分钟课,多说了几道口语题。
只可惜,小朋友们自制力和耐心都有限,一听到机构铃声,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往外跑。
林岁岁没有再为难他们。
笑了笑,“好,我们下课。”
“哗啦啦——”
几个人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她也收拾好了东西,走到外面,看好小朋友一个一个被各自家长接走。
这次,赵祺是被个陌生女人接走的。
不是赵介聪。
更不是陆城。
她咬了咬下唇,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转身,准备回办公室。
倏忽间。
又想起什么般、整个人顿了一下。
林岁岁赶紧摸出手机,将薛景号码翻出来,拨过去。
“嘟——嘟——”
两声后。
那头接起来。
薛景声音带着笑意,“下课了?”
林岁岁:“嗯。……你什么时候走的?是不是我一上课就走了?”
“当然是啊。你都不在,我留在你们这个破机构干嘛,学英语吗?奶茶喝了吗?”
他说话时、一贯话题跳跃度很大。
可以说是前言不搭后语。
林岁岁没有回答后面这个问题,捏着手指,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和陆城……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当然没有。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有什么可以说的呀?”
薛景信誓旦旦。
话一出口,林岁岁就放下心来,浑浑噩噩答道:“……哦,好。”
“而且,你们怎么又碰上了?他儿子在你班上吗?”
“……”
林岁岁尚未作答。
办公室里,有个同事扬声喊她:“林老师!”
“嗯!来了。”
她应一声。
匆匆忙忙与薛景说了再见,挂断了电话。
通话“滴”一声、出现挂断音。
薛景手指扣得死紧。
脸上不见任何轻松和笑意。
良久。
他嗤笑一声。
要让他将林岁岁拱手让人,不可能。
哪怕是毁天灭地。
哪怕是良心难安。
他也要得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薛景一直有点疯批,不知道大家前面有没有看出来。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的=v=
在评论实名制之后,还愿意千辛万苦给我留言的宝贝,一定是很爱我们岁岁。
那本章所有留言给大家发红包啦,辛苦大家排除万难和我交流。
挨个亲亲。
第42章 第六次耳畔低语
转眼。
时间进入八月末。
农历上已至立秋, 但江城一丝秋意也未显现,依旧闷热难耐。走在路上,气温还是能让人不自觉焦躁。
这些天, 林岁岁对机构工作日渐上手。
和家长联系密切后, 也愈发忙碌起来。
偶尔, 连下班之后也要在微信上回答一些问题,维护好生源。
虽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从事这个职业,总觉得“老师”这个词, 好像就不是为她而生。但从某种角度来说, 这份工作、在一定程度上磨练了她从小短缺的社交沟通能力, 也算忙得值得。
……
周五。
林岁岁结束最后一堂课。
又在办公室磨蹭许久。
踏出正大广场,已是暮色四合时分。
马路上车流排起长龙,堵得一动不能动。
她站在路边, 竟然等不到一辆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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