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里摄影师们又开始了满脑子的问号:“表情包这是要干什么?”默默调动了两个机位怼准了蒋眺。
蒋眺走到房间门口,双手呈兰花指捏着披风的两边门襟,探头往里看来。“啊,我发现了一幢小房子!”
蒋眺慢慢往房间里走,左顾右盼,自言自语:“啊,房子里的东西都好小。小桌子上摆着七只小盘子、七只小勺子、七把小刀子、七个小叉子、七个小杯子。墙边放着七张小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
蒋眺走到房间的中央,手抚着胸,可怜兮兮地说道:“啊,我感到又累又渴。对不起,我可以吃一点点面包,喝一点点酒吗?”说着,翘着兰花指,过去把桌面上的两个杯子拿起来假装喝一口,然后从桌面上散放的零食袋子里掏了一块波罗蜜干吃掉。在这里蒋眺的表演有些破功,因为波罗蜜干过于好吃,还掏了第二块放嘴里。
吃了喝了之后,蒋眺手扶额头摇晃了一下:“现在我有些过于疲倦,想要躺下休息一会儿。不知道……有哪张床可以给我睡一会儿呢?……这一张吗?”说着以一种娇弱的姿态,和衣躺到了崔渺的床上,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摆在腹部,闭上眼睛。
过几秒种坐起来,下床:“……啊,不行,这一张太长了。可能旁边那张更适合……”
于是又去对面,赵星云的床上躺下,这次是躺下之后,腿从床尾垂下小半截:“啊,这张床太短了。”
然后扶着额头娇娇弱弱地起来,小碎步走到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在床边,一个腿伸出床外:“啊,这张床太窄了。”
然后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起来,走到对面Sophia的床,躺在中央,努力把自己缩小一点:“……啊,这张床太宽了。”
只剩下最后一张床没有光顾了,蒋眺又起来,充满了期盼地双手交握在胸前,走到何珂的床边:“希望这张床可以给我睡一会儿。”遂躺上去,整理好披风让它对称散开,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腹部交叠,自言自语:“啊,这张床刚刚好。我太累了,我要睡一会儿……”然后还睁开一只眼睛跟摄像机后面的哥哥们说道,“如果待会有人回来,补上一句‘我的天啊,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这就完美了。”
摄影师们都笑成傻子了,槽点过多不知从何吐起,又发现何珂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到走廊了,急急忙忙调了个机位朝门口。
也就是蒋眺刚刚表演完毕,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何珂就进门了,一开始只是随意扫一眼室内,感觉好像没人,就继续往里走。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怎么好像有个不明物体躺在……何珂脚下一顿,定睛一看,蒋眺那崽子和衣在她的床上睡得正香呢!
“……”何珂嘴角一抽,往摄像机看一眼,指指蒋眺,小声问:“她又干嘛了?”
可惜摄影室那边并没有和宿舍相连的麦克风,摄影师们笑得快把桌子锤烂。
何珂说话声音虽然小,但也把蒋眺惊动了,她睁开眼睛看一看,惊喜道:“珂啊,你回来辣!可不可以跟我说一句‘我的天啊,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何珂白眼翻上天:“不可以!你赶紧给我下来!”
蒋眺撅着嘴,灰溜溜地被赶下床,嘀咕道:“怎么能这么对一个生病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女孩子呢!”
何珂非常无情:“生什么病,我看你好得很。”她刚从《每日答题》回来,穿着淡蓝色的训练服T恤和白色长运动裤,把蒋眺赶走之后,也不管她,径直走进浴室去洗手洗脸。
蒋眺跟到浴室门口,靠在门框上,看何珂动作迅速地用卸妆棉卸妆、哗啦啦洗脸,面无表情的样子,蒋眺就说:“哎,那个……聊两块钱天行不?”
何珂洗好脸走出浴室,面无表情瞥她:“聊什么,聊你是怎么当众怼我表现不好的?”
蒋眺深刻感受到了何珂灵魂拷问的能力,哑了片刻,再次跟过去,在何珂旁边坐下。何珂在给自己拍爽肤水和精华,蒋眺叉开腿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软和软和地说道:“对不起,我昨天说话有点过分了,我向你道歉。”
何珂语气平直地说:“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问题出在我身上。”
蒋眺斟酌着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非常有韧性的人,你如果认定了一个目标,是一定会努力去执行的。像你的舞蹈实力,如果不是坚持练了很多年,肯定没有这样扎实的基本功。我也清楚你对这次公演的渴望和认真。——但是你知道那句话吗?欲速则不达。不是每件事经过努力都能做到特别好的,我们做事,结果好不好,受限制于人本身的能力,也受限制于它发生的环境。”
何珂转动视线投向蒋眺。她感觉得到蒋眺想要努力沟通的态度,这也是一直以来她最羡慕蒋眺的地方,也许蒋眺常会口出狂言吓人一跳,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懂得沟通的人。即使经过了昨晚蒋眺那样的批评,此刻的她依然不会对蒋眺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蒋眺继续说道:“有时候事情没做好,不是不够努力,可能方向错了、可能方式不对、也可能是,付出的时间不够呢?而最差的一种可能,无非是个人能力和目标之间有实在太大的差距。但这一次,我认为你明明有能力去表演出很棒的舞台,也不认为你不够努力,所以我才想问你,是什么在干扰你,让你身上那种放松的、霸气的、撩人的气场消失了,你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紧张的,好像一头埋头向前冲的老虎,但是你有把握抓到前面的猎物吗?你真的看见了目标吗?”
何珂双手捂脸,用力地朝上搓了一把,把一头短发揉的乱七八糟。她发了半晌的呆,脸上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也许可以称之为“难过”的表情。
好久,慢慢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真的,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怎么说呢,我现在可能有点怀疑自己吧。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其实我一直就是一个不那么自信的人。上几期我也说过,其实我对自己来这里,能不能做女团,能不能被认可,我自己一直不是那么有信心。”
蒋眺敛去笑容,安静听着。
何珂说:“可能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太多认可吧,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蒋眺。可能你从来不会有这种感受吧?那种,不管自己做什么事,都是错的,都是不好的,都是不应该的,那样的责备。很荒谬吧,但这就是我从小面对的世界。跳舞不应该,浪费时间、浪费钱,考试差一点不应该,对不起家里给的学费,买两件衣服不应该,小小年纪乱打扮,穿得花里胡哨是想干什么?长得好看不应该,长得高不应该,有时候我觉得,可能自己就连呼吸都是不应该的,可能我就是从小被否定多了吧,外来的负面看法很容易影响我。最近想的事情挺多的,也烦,有点茫然,找不到太好的状态。只能说,我会努力去调整吧。”
蒋眺直接问:“那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呢?家人吗?还是工作?能说吗,也许我能帮你。”
何珂抬头看墙壁上精准对着她们的机位一眼,犹豫了一下:“个人问题,我不想说。”
蒋眺就起来拉何珂:“那走吧,我们去阳台说。”何珂犹豫,蒋眺不管她的态度,直接使劲把人拉起来到阳台。
镜头后面,摄影师哥哥们面面相觑:“……”妹妹们聊私人话题要避开镜头,当然是她们的自由。只是,真的好想知道她们到底会说什么啊!能不能在妹妹们身上空投一个收音装置啊!
作者有话要说: :D
☆、聊天(2)
64
阳台不是太大,两三平方米的大小,安装了白色的铁艺护栏。蒋眺往护栏上一靠,“这里没人也没镜头了,说吧,我听着。”
何珂趴在护栏上往外看,重重吁了口气,说:“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就是烦签约的事情。昨天陈柳姐找我,告诉我节目组希望我签个公司。南瓜平台的河洛也给了签约条件。说白了,接下来能在训练营里走多远,要看公司和节目组谈的情况。虽然知道这都是现实,我也很想出道,但那几家公司给的,说白了都是卖身契,合约期内作品归属公司,签约年限十年、十二年、十三年,我不想签这么久。陈柳姐说你在入营前签了个小公司,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没去飞鸟、游艺那几家?”
蒋眺挑眉:“对,我没去。签约啊,这个问题也曾经让我很纠结。签约这件事,其实你应该把它看作一种价值交换,我们个人拥有颜值、唱跳表演等价值,然后通过公司的运作,为我们打出名气,通过艺人活动可以大量吸引粉丝,然后就可以源源不断接代言、接广告、接综艺、接表演、卖周边,把这种号召力变现。为了利益,我们都不停地在思考,怎么样能赚更多的钱?”
“没有必要把公司想得太好,他们希望签你是因为你有价值能变现,给你苛刻的条约是为了压低新人的价值,打压新人的自信,那新人就会让步得越多,更不敢去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公司就能占据更多主动,赚更多的钱。我们和公司在吃同一个蛋糕,我们吃多了,他们就吃少了,他们当然不肯。哪怕我们本来就吃得很少。资本本来就不懂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