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几年呢,就要为了成绩稍稍烦恼,然后在每个周末对街舞课外班格外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赖在街舞教室里不走。
等上了大学之后,再去思考人生方向,苦练街舞,成为舞者或者导师。
上班以后就每周末跟同事朋友小聚,撸串喝扎啤,煮火锅配白酒,偶尔小资一下吃点西餐配红酒。
舒鹞对于生活的设想很多,就算现在自由了,成长的路上到底还是留下不少遗憾。
她总不可能在25岁背着书包重返校园。
也不可能拖着什么都消化不了的胃撸串煮火锅。
所有人都说周酩远冷漠,但他是最敏感的。
舒鹞只是坐在那里稍稍垂头,周酩远那张温热的手掌就覆过来,轻轻地在舒鹞头上拍了一下,不说安慰的话,语气却很温和:“把安全带系上。”
于是舒鹞就又抛掉那些遗憾,重新复活,继续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给周酩远看他被她拍得变形了的丑照,还要无情地嘲笑他。
“哈哈哈!这张!周酩远这张照片你像个矮冬瓜,白长那么高的个儿哈哈哈。”
周酩远的余光瞥过来:“矮冬瓜比你高20公分。”
“周酩远!”
车子开出去二十几分钟,冯凌子又发来信息,居然还在问舒鹞之前假设的那个丝毫没有逻辑的问题:
【如果都是朋友,为什么嫁给周酩远可以,嫁给齐言清就不行?】
舒鹞看了一眼,收了笑声,手指噼里啪啦点在屏幕上,没什么犹豫地回:
【因为齐言清和他的两只狗太闹腾啊。】
手机再次震动: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上午的阳光非常好,舒鹞的手机屏折着光,有些晃眼,开着车子的周酩远没回头,直接帮舒鹞放下遮光板。
舒鹞眯缝着眼睛,在屏幕上打字:
我喜欢安静的。
这句话打完,舒鹞的动作顿了顿,拇指停在“发送”键上,很久没按下去。
舒鹞忽然明白冯凌子为什么要么问了。
不是没有逻辑,她的逻辑隐藏在那些没逻辑的问题里。
冯凌子是在提示舒鹞。
你喜欢的类型,就是周酩远。
舒鹞仔细想了想,她自己好像确实更喜欢安静的,皮肤白,个子高的男性。
在面相上,齐言清、里斯教授、周酩远的小叔周冉之,他们都属于那种喜欢笑的类型。
看上去很温和很容易亲近的人,但舒鹞对这样的人只会觉得容易交流,并不会因为容易交流就产生更多的好感。
甚至周冉之那种太没有脾气的人,舒鹞总觉得他不真实。
反而周酩远这种看着淡漠的,行为上却很给人安全感。
相比起来,舒鹞更愿意和周酩远这样的人相处。
这样,算是喜欢么?
算的话,她是喜欢这个类型的男性,还是只喜欢周酩远?
从南非回国前的几天,舒鹞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周酩远也重新投入到工作里,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在酒吧标间那晚的闲聊,回想起来反而成了出去玩的那几天里,最舒服的时刻。
一直到南非这边的事情忙完,舒鹞跟着周酩远回国,才算是有时间坐在一起。
周酩远接过空乘倒的水,递给舒鹞。
无意间的指尖相处,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谁也没开口。
飞机上有本杂志,上面刊登了不少摄影作品,舒鹞随意翻了几页,终于发现自己不是什么摄影天才了。
有一张照片拍得很震撼,是火山爆发后的岩浆顺着山体留下来的样子。
炙热鲜红的熔融物质,肆意流淌,所过之处树木焦枯,花草无色。
这种场景让舒鹞想起被点燃的那间小破屋,也想起他们逃出小破屋的艰辛。
门窗都被封死,唯一的工具是周酩远找到的锤子,不知道外面被钉了多少层木板,从里面用锤子凿到第二天时依然看不到光亮。
舒鹞和周酩远嚼着杂草充饥,那时候她觉得窗子是无尽的深渊,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希望。
但周酩远很让人安定,他似乎不会安慰人,只在看出舒鹞郁郁的时候,抬手轻轻拍一下她的头,然后拎起锤子继续砸。
最后窗子上钉着的一层层木板终于被砸穿,露出一丝阳光,连周酩远都扬了扬唇角。
他好多天没喝到水,只靠着杂草果腹,嗓子是哑的,他说:“能带你出去了。”
就在他们看见希望时,锤子的木柄折了。
阳光近在咫尺,他们却失去了最后的工具。
舒鹞那时候已经很虚弱了,还是很乐观,她拿了块小木头,开始在地上乱画:“算啦,要不咱们开始写遗书吧,我要写一百遍我讨厌芭蕾,还要把我想吃的东西都写下来,让他们扫墓时候烧给我。”
写了两笔,舒鹞又哭丧着脸抬头:“完了,就我爸妈那样的,我写一千种美食,他们估计也只会给我烧芭蕾舞服和《天鹅湖》的唱片。”
被困了很多天的周酩远,眼里仍热驻着光:“说了带你出去就一定能带你出去,想吃什么以后都能吃到,放心吧,不用他们烧。”
最后那块露出缝隙的木板,是周酩远用肩膀一下一下撞开的。
他把自己当成锤子,一次一次撞过去。
断裂的木刺透过衬衫薄薄的布料扎进他的肩,他像是没有知觉,那件白色的衬衫很快渗出血色,舒鹞拉住周酩远的手,轻轻说:“算了。”
那大概是周酩远在哄人这件事上,唯一一次超常发挥。
他居然笑了:“那么多想吃的东西,都不吃了?就算了?我来之前是吃了挺多牛排、焗蜗牛和鹅肝的,都吃腻了,但你不想尝尝么?鹅肝真的是很好吃,入口即化,口感一流。焗蜗牛也不错,鲜嫩多汁,汤汁都是香的,还有五分熟的牛排……”
舒鹞咽下口水,松开他的手腕:“……那你撞吧。”
周酩远笑着拍了下她的头:“老实等着,别再乱担心了。”
终于把窗户撞开时,一块断面很锋利木板划破了他的衬衫,把周酩远的肩刺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舒鹞发出这么多天来唯一的惊呼,眼眶瞬间就红了。
周酩远却什么都没说,先一步跳出去,催促舒鹞往下跳。
舒鹞跳下来,摔进周酩远怀里,两人又一起摔倒,跌进草丛。
脱离了小破屋的霉味和腐朽的木头味道,鼻腔里充满了野草和泥土的清香。
舒鹞怕压到周酩远的伤口,匆忙想起身,抬起头,却看见周酩远眼里噙着轻松的笑意:“可算把你救岀来了。”
那时候舒鹞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最冷漠的人,是她遇到的所有人中,最温柔的一个。
“舒鹞。”
感觉到有人叫自己,舒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入眼的不再是小破屋旁杂草丛生的景象,是787大型客机的亮着白色灯光的头等舱。
舒鹞还抱着那本看了一半的杂志,岩浆那页铜版纸被她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原来她是睡着了。
舒鹞没意识到,她自己脸上压出来的痕迹比杂志上还多,半张脸都皱皱巴巴,像个老太太。
她只看见周酩远那张和她梦里几乎同样的表情,他眼里噙着笑意,说:“可算把你叫醒了,再不醒汤都要凉了。”
舒鹞看向周酩远,眸色温柔,深情地说:“周锤子,你肩膀上的伤,好些了么?”
周酩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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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09-24 17:32:38~2020-09-24 23:2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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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气球
做梦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 没人能窥探得到别人的梦境。
就像舒鹞此刻,从自己梦里醒来,突发奇想地叫了一声“周锤子”, 又问到他肩上的伤, 这些只有她自己懂是什么意思。
梦里的场景和现在毕竟隔了整整十一年的时间, 她也就是带着没完全褪去的睡意随口一说,根本没想过周酩远会回应。
周酩远看向舒鹞,目光只淡淡在她手里的那本杂志上扫过, 也许看见了岩浆的照片, 也许没看见, 但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舒鹞抛出来的问题:“早好了,又不是多严重的伤。”
他说得太过随意,反而是舒鹞愣了愣。
周酩远确实很懂她。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反正挺让人舒心的。
更让人舒心的是,舒鹞饥肠辘辘地从梦中醒来, 周酩远递过来一份温度正好的鸡汤。
脸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 但说出来的话很温柔:“帮你把油撇掉了, 喝吧。”
舒鹞接过汤,手掌覆在温热的纸质汤碗上, 喝了一小口, 扭头去看周酩远。
周酩远正在吃一份鸡肉沙拉, 他指间握着普通的白色塑料叉子, 但动作很优雅,舒鹞看着他咬肌轻轻动着,一时间没收回目光。
很少有男人侧颜长成这样,干净利落,有着锋利的下颌线条。
感受到视线, 周酩远叉着半颗圣女果转过头,蹙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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